思及此,司殷又忍不住發出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喃喃道:「都是命啊......」


    司命聞言,心髒忽地刺痛了一瞬。


    他低垂著眉眼,遙遙望向長身立於荒蕪之地的少年,後者的白衣已經被血染成了鮮艷的紅,被凜冽的風吹得獵獵作響,肆意而張揚。


    雲疏踉蹌著後退半步,調轉劍柄刺入地麵,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撐起,單膝跪在地上。


    喉間溢出一道腥甜,他抬手捂住,鮮血卻止不住地從嘴角溢出,順著腕骨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麵上。


    混沌怒吼著守在雲疏身後,爪子落下時帶著十足的勁氣朝那些天兵砸去,混沌像是殺紅了眼,下手絲毫沒有留情,一時間,血肉撕扯的聲音清晰可聞,不絕於耳。


    天道見雲疏這般模樣,不由得大笑,他爬坐起身,緩步向雲疏走去,天地間流轉的神力自然流入他的體內,逐漸修複身體的創傷。


    「人類到底是卑劣的物種,總是妄想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天道輕蔑地晲了他一眼,語氣滿是譏諷,「終究會因此而付出代價。」


    雲疏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喉結滑動將剩餘的血吞入腹中,掌心重新凝聚起層層黑霧。


    下巴輕抬,桀驁地晲著他,一字一頓道:「關、你、屁、事。」


    這話成功讓天道黑了臉。


    「不過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我就是一個卑劣的人,不僅卑劣,還有病。」雲疏大方地承認了,笑容也越發明媚,「但我有一點好,就是不喜歡記仇,你知道為什麽嗎?」


    天道沒有迴話,隻眼神陰翳地看著他,神劍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雲疏也不計較他的無禮,揉了揉握劍的手腕骨,輕笑著說,「因為我這人記性不是很好,所以有仇,我喜歡當場就報!」


    七星龍淵劍身擰轉,雲疏眸色一凜,身體如脫弦利箭疾射而出,劍氣瞬間暴漲至頂峰,劃破虛空刺入天道的身體,殺意凜冽。


    「任你千般阻撓萬般反對,甚至直接來找我都沒有關係,小爺我奉陪到底!隻是啊——」


    「你萬萬不該動我的人!」


    第38章 千年後倘若我還能重臨於世


    雲疏早在昨晚發現君黎川的傷時就猜到了,如果隻是反對他們兩人在一起,以君黎川冷靜沉穩的性子不至於在神殿失態,唯有一種可能——有人要對自己動手。


    君黎川既然把他帶上來了,就不會讓人傷他。


    那個又天真又傻的神明,是真心想要和他長長久久。


    可是啊,雲疏桃花眸微斂,眼底逐漸漫上一層黑霧,他無聲地勾了勾唇。


    他揚聲罵道:「天界,老子從來就不稀罕!說到底你們也隻是一群狂妄自大的蠢貨罷了,仗著自己有權有力便自視甚高,視他人性命如草芥,整日說著命由天定的話,一個人的命格卻說改就改,簡直虛偽至極!」


    「天界和人間又有什麽分別,這個世間,早就腐爛得流膿了,偏還一個個的都拿它當寶,平白活了那麽多年歲,愚蠢得可笑!」


    少年這番話說得毫不留情,無異於直接將這些仙神的臉往地上踩,他們甚至都懷疑少年早已知道他們的動向,才故意罵給他們聽。


    司命暗自握緊雙手,指尖刺入掌心,一絲鮮血無聲滴落。


    看上去明明是天道即將隕落,但他卻下意識想要去救那個少年。


    他在任已不知多少萬年,亙久的年歲裏不曾出過半點披露,唯一愧對的便是眼下這個叫雲疏的少年。


    男人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忽然的心悸感令他看向少年的神色越發擔憂,他一時也分不清那是什麽感覺。


    雲疏將天道死死地釘在七星劍上,黑霧滲透入他的心髒,隨後輕笑著附在他耳際,語氣輕柔而緩慢地說道,「既然你那麽喜歡多管閑事,便和我一起下陰曹地府管去吧。」


    天道無聲地張嘴,卻隻能任由鮮血徒勞地湧出,雲疏嫌惡地後退半步移開距離,指尖凝起一股神力。


    他記得君黎川說過,神魂對神的重要性無異於心髒之於人,他要讓這個噁心的老東西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天地間!


    「年輕人,不要太狂妄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身後逼人的威壓,雲疏本就沒想活,聞言頭也沒迴,指尖點上天道的眉心。


    「主人!」混沌驚聲喊道,怒吼著飛撲至少年身後,噴出火球的同時揮爪截起一道無形屏障,龐大的身形將少年牢牢擋在身後。


    「呃啊啊啊啊!」魔氣混合神力順著指尖刺入天道神魂海,如劍將神魂寸寸割裂,天道難以忍受地發出尖銳嘶啞的叫聲,抬手狠狠地攥住少年的手。


    細碎的字眼艱難地從滿是鮮血的齒間蹦出,匯成一句最惡毒的詛咒:「我詛咒你......往後......生生世世......永遠都......飽受苦難折磨,循環往複......永......不得善終!」


    與此同時屏障碎裂,強大的氣勁撞向混沌的身軀,混沌疼得發出一道哀吼,爪子刺入地麵,往後滑行一小段距離,堪堪在雲疏背後停住。


    利爪已經被磨翻了,許久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被養嬌的混沌一時還不適應,疼得齜牙咧嘴,迴頭輕輕拱了拱少年的背,忍不住發出細細的嗚咽。


    如往常那般向他撒嬌道:「主人......」


    雲疏紅著眼,猛地將天道掀翻在地,便果斷拔劍轉身,沒有絲毫停頓地輕點腳尖,瞬間朝老神君暴掠而去,七星龍淵帶著滾滾天雷撞向老神君的磅礴神力,發出響徹天際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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