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黃昏,被朝堂上的大臣和堆成山的折子折磨了一天的胤禛揉了揉發脹的頭。


    “蘇培盛,現在什麽時辰了?”


    “迴皇上,已經日入時分,再有一炷香便到戌時了。”蘇培盛為胤禛換了一盞熱茶,迅速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西洋鍾。


    “淳貴人...”胤禛皺著眉停頓了一下。


    蘇培盛立刻意會,接話道,“皇上,今兒是淳嬪娘娘頭七。”


    哦,對,成日忙的都忘了,他追封了那個愛吃點心的小丫頭一個嬪位,“去延禧宮吧。”


    “擺駕延禧宮!”


    胤禛到了延禧宮,一身水藍色旗裝隻佩了一隻銀素釵的安嬪正跪坐在靈堂靜靜地燒著抄寫的經書。


    “臣妾參見皇上。”


    “怎麽隻你一人在這?”


    “娘娘們白日都來過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也守了一整日,臣妾便自作主張叫他們先去用些素食,左右臣妾也無事,便在這陪著淳妹妹。”


    “容兒心善。”


    “臣妾不過是以己度人罷了。”


    “朕看你在燒什麽東西?”


    “迴皇上,臣妾抄了些《四甘露咒》給淳妹妹。”


    “《往生咒》嗎?倒是少見容兒寫字,拿給朕瞧瞧。”胤禛對此頗有興致,十分好奇。


    安嬪有些羞赧,但還是把剩下的經書遞給了胤禛,“倒是認真,就是這字差了些。”


    “臣妾一向不精於此道,皇上還取笑臣妾。”


    被胤禛調侃後,安嬪的臉看著更紅了些,淡妝素裹襯得一張泛著紅暈的俏臉,讓安嬪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愛。


    “好啦,朕不說就是了,再說下去,恐怕你這臉都要紅的滴血了。”


    “皇上是來給淳妹妹上香的吧,臣妾幫您點上。”


    胤禛接過了安嬪手裏的香也正色地插到了淳嬪靈前的香爐裏,便算是祭拜過了。


    “這幾日你辛苦了,朕先迴養心殿批折子,改日再來看你。”


    “皇上!”


    胤禛轉身就要離去,卻被安嬪叫住,微皺著眉看著她。


    “皇上,臣妾見您麵色不好,眼下也多有青影,便知您忙於朝政夜難安寐。臣妾製了些安神香,已經送到了太醫院,還勞煩您身邊伺候的人為您燃上一些。臣妾擔心您的身體卻不能為您分憂...”


    原以為安嬪是要留人,胤禛還頗有些不悅,覺得她不懂事,聽這話說隻是關心自己身體,才鬆開了皺著的眉,“朕倒是不知道你還會精於製香。”


    “不過是些臣妾閨中得小愛好,算不上精通,還盼皇上不嫌棄。”


    “好,好,蘇培盛,派人去太醫院取安嬪製的安神香,朕今日就用。”


    安嬪的目的達成了,胤禛忙了一日這會也算是緩和了不少心情,二人盡歡,隻不知棺槨裏躺著的淳嬪該是何滋味。


    帝王對一個不算寵愛,紅顏薄命的妃子最終的惦念,也就隻餘方才那三支香了。


    待明日一早棺槨移出京城停到殯宮,隻等將來皇陵建成,才能入帝陵妃園一同下葬。


    自此淳嬪,便也隻會再出現在後世的史書上,隻餘一句:


    淳嬪,方佳氏,雍正元年入宮,初為常在,二年五月,晉貴人,四年六月廿九,薨,追封淳嬪。


    下午熹嬪在延禧宮門口動了胎氣,被人手忙腳亂的抬迴了永和宮時,我正在宮裏都弄著許久不見的令璋。


    我正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剪秋忽然來報,“娘娘,熹嬪被祺貴人氣的動了胎氣,見紅了。”


    “走,傳方通敏和方焯,去永和宮。”


    江福海已經備好了肩輿,坐在上麵匆匆奔向永和宮時,我實在忍不住在心裏咒罵祺貴人。


    惹是生非的蠢貨!


    這些時日弘暉府裏事多,好不容易趕上端怡進宮祭拜淳嬪,我才能見上永璠和令璋兩個孩子,這才沒說上幾句話就給我惹出了出這麽多麻煩事!


    這會熹嬪已然知道了甄遠道的事,倒也再不必忌諱有人不慎走漏了消息。


    我到時,敬貴妃和惠貴人已經守在熹嬪屋裏了,惠貴人的鬢發微微有些亂,想來也是從鹹福宮趕路而來。


    “元貴妃娘娘安。”惠貴人此時如熱鍋上的螞蟻,還不忘了忙裏偷空請個安,敬貴妃看見我也微微福身行了個半禮。


    “免禮,熹嬪可還好?”


    我此時倒是也顧不上什麽行不行禮,隻是有些頭疼目前的情況,招唿方通敏師徒二人上前一同診治。


    “溫太醫說,熹嬪受驚昏厥,如今情況不太好。”敬貴妃歎了口氣迴答道。


    “有孕之人最忌諱強烈的情緒起伏,有人卻居心叵測,不顧熹嬪身懷有孕還惡語相向!”惠貴人說話時狠狠地瞪著一旁坐在角落裏的祺貴人。


    順著惠貴人的眼神我才注意到祺貴人也坐在房間的角落,臉上帶著些驚慌,卻還是嘴硬的還口,“我不過是說了些實話,誰知熹嬪竟如此脆弱。”


    本就對惹事壞了我興致的祺貴人有些怨氣,她此時卻仍舊不懂審時度勢的閉嘴,“祺貴人,以下犯上,罰奉半年,禁足一月。來人,送祺貴人迴儲秀宮。”


    “貴妃娘娘,臣妾...”


    祺貴人似乎有些不服,還想在為自己辯駁些什麽,我卻沒有了耐心,“不若本宮去請皇上定奪?”


    聽到我提胤禛,祺貴人才閉上了嘴,乖乖的跟著人離去。想必她也知道,此事若是鬧到了禦前,隻怕會比如今這處置更加嚴重,涉及皇嗣,即便是有鄂敏的麵子在,恐怕也是不頂用的。


    幾個太醫帶著醫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又是針灸又是服藥。


    “方通敏,熹嬪現下如何了?”


    “迴貴妃娘娘,熹嬪娘娘本就長日憂思,今日受了刺激才會見紅,微臣和溫太醫已經將娘娘的血止住了,龍胎無恙。”


    聽了方通敏這話,我才算鬆了口氣,旁的孩子就算了,這個孩子胤禛親自下旨交代我照料,是務必要保住的。


    敬貴妃的神情也鬆懈了下來,惠貴人更是握著采月的手落下了眼淚。


    “如此便好。”


    “隻是,熹嬪娘娘的身子萬萬不能再受刺激了,務必仔細將養,否則來日月份大了,母體負擔加重,一樣會有小產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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