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許多星期以前的同學,在第一學期時都曾有過輝煌的成績。而星期的點滴變化,無論是脾氣的轉變、成績的起伏,還是那些微小的表情變化,都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不斷地被拿來與他曾經的輝煌作比較。他對學習態度的改變更是明顯,曾經姐姐問他喜歡什麽學科,他毫不猶豫地覺得自己所有學科都喜歡,可如今,他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與不確定之中,內心滿是矛盾,難道自己真的不再喜歡學習了嗎?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星期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這個道理。以前,他從未察覺到自己內心的迷茫,因為他一直是在為了別人的期待而學習,從未真正思考過學習的意義。曾經,他能從學習中輕易地獲得快樂,每解出一道題,每想出一種新思路,都會讓他開心不已。那時,被人期待對他來說是一件無比美好的事,可如今,當他看到老師那複雜的眼神,心中卻隻剩下了無盡的失落與自責。盡管他仍是年級前 60 名,但他卻覺得自己仿佛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周圍的同學對他每日的惶恐視而不見,他們似乎隻關心自己的世界。


    星期對自己失望透頂,他本可以在成績上如魚得水,輕鬆地取得高分,這本是對他來說易如反掌的事啊。然而,每次考試,他總是因為各種粗心大意,無法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家庭或許也是造成他如今狀況的一個原因吧。父母早已習慣了他優異的成績,從不擔心他的學業。即便現在他的成績不再穩居前十,他們雖操心,卻也隻是一味地找他談心。而星期卻不想談,他隻想快點恢複到曾經的自己,能夠再次輕鬆地交出一份完美的成績。


    成績仿佛成了父母交給他經營的一件珍貴物品,如今這件物品卻瀕臨損壞。星期不願聽從父母的建議,隻想憑借自己的力量盡快將其修複,填補內心的空虛,好向父母有個交代。另一方麵,假期時的星期愈發沉迷於網絡世界,他在網絡上刷著知乎、百度、帖子,窺探著別人精彩的生活,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忘卻自己那充滿陰霾的現實。他看著別人的喜怒哀樂,卻對學習愈發厭惡,開始麻痹自己,逃避現實。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在多次碰壁後,人們對他漸漸失望,而他自己也在這矛盾糾結中愈發感到窒息。


    在自習時,星期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做題,也不願重新集中精力。他看著其他同學上課開小差,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一起玩耍的人,他甚至連開口的欲望都沒有了。這便是他自我封閉的開始,於是他隻能繼續在網絡的世界裏窺視著別人那光鮮亮麗的生活,與自己的不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為何對同學們熱衷討論的動漫、運動員一無所知,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學習。


    星期的內心充滿了悲淒,他對自己失望至極,每次考試都會讓他對考試的恐懼加劇一分。曾經那個充滿希望與憧憬的世界,在他眼中已悄然崩塌。因為他的視角發生了變化,他看到了更多人性的複雜與世界的陰暗麵。曾經的星期是個乖乖的孩子,他從不會頂撞老師,因為他一直堅守著尊師重道的道德準則。然而,現在他卻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真的會因為人人都遵守道德而變得更美好嗎?他不僅對自己失望,對老師也有了一絲失望。曾經,他喜歡被人期待,享受著那種在別人心中特殊的地位,也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優秀。但他卻從未真正思考過這個世界是否合理,每當有這樣的懷疑時,他總是覺得是自己站得不夠高,或是應該寬容別人,總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認為自己太矯情,從而忽略了這些負麵情緒。而這些情緒,也在曾經成功的喜悅中被輕易地拋諸腦後。他就像一台簡單的機器,對未來隻有著模糊而盲目的憧憬,而這憧憬便是他不斷前進的動力。憑借著在學習上的得意,他一直勤勤懇懇地努力著。然而,當他通過網絡看到了別人那叛逆而多彩的青春時,他困惑了。他不明白為什麽別人的青春可以如此肆意張揚,為什麽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衝撞老師、談戀愛、打架,而這些行為與他的道德觀、世界觀截然不同,這也導致他無法融入男生或女生的集體。在女生的寢室裏,甚至會出現 8 個群,在背後互相指責、陰陽怪氣,這讓他感到無比的孤獨與無助。


    星期發現自己仿佛遺世獨立,可他卻又無法忍受這份孤獨。現在的他,不確定自己的疏離是否正確,他試圖笨拙地融入集體,卻又過於敏感,總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深知自己的狀況,家人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並試圖與他溝通,但都無濟於事。星期需要時間來調整自己,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家庭卻成了他發泄負麵情緒的垃圾桶。姐姐總說自己壓力大,叫他別惹事;媽媽也不耐煩地催促他學習。曾經他希望母親留下來陪讀,可如今,當他躲在房間裏想靜一靜時,敲門聲、催促聲、抱怨聲、爭吵聲卻不絕於耳。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卻隻能無奈地應下。越是這樣,他就越想躲進房間,關上門靠在牆邊獨自歇息,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是懷念過去,想要迴到過去卻又無能為力。從一開始,他就錯了,成長是自發的,也是不可逆的。


    星期變得沉默寡言,他不敢在沉默中爆發,因為他覺得那是一種野蠻的行為,而且他深知自己的爆發隻會傷害到自己。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所有的問題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沒有正確認識到情緒的堆積,也不明白發泄情緒的必要性。實際上,他以前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無端傷害別人卻毫無愧疚之心,因為他覺得愧疚會傷害自己。於是,他被別人認為是懦弱的,他自己也這麽認為。他懦弱到不會和別人爭辯,隻會默默接受;他懦弱到不會發脾氣,隻能忍受著別人的各種冒犯;他懦弱到身上仿佛有一種特殊的氣味,讓每個心情不好的人都能輕易地將他當成受氣包,而他卻無處傾訴這些不公。


    他現在其實很想傾訴,他內心的痛苦難以言表,他感受到了人們的惡意,他渴望付出能有迴報。所以當別人需要幫助時,他從不拒絕,可滿足了別人後,得到的卻隻有諷刺和挑剔,別人從他的表情中獲取快樂,而他卻成了人人討厭的對象。因為他沒有底線,沒有底氣,麵對別人的憤怒,他從不反抗,隻能默默忍受。旁人隻是冷眼觀望,甚至有人還會加入這場 “無硝煙的欺淩”。越是這樣,星期就越覺得自己錯了,他不斷地反問自己,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是不是讓大家失望了。他變得更喜歡獨處,在群體中,他甚至會故意出醜,隻為了看他們嘲笑自己的嘴臉。他沒有想過通過取悅別人來獲取同情和喜歡,隻做過一次這樣的嚐試,在看清他們那嘲笑的麵容後,他驚愕不已,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人性的惡。從此,他對與人相處充滿了恐懼,因為他覺得與人相處隻會讓自己受到傷害,內心的痛苦也愈發強烈。


    樹感覺到桌子很擠,迴頭看見同學把桌子打得太靠上床了。他立刻想起這家夥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自己也提醒過多次,可她卻屢教不改。樹直接轉過頭去,叫她把桌子往下打些,她卻像沒聽見一樣,轉而和同桌聊了起來。樹忍不住打斷她們,大聲說:“我說,把你桌子往下打點。”


    同學依舊不理會,也許她在想憑什麽要聽樹的。樹終於發火了,直接上手幫她打桌子,“你幹什麽啊!”


    “你媽真牛啊,我叫你打桌子叫了幾遍了,你聽見了裝什麽呢!”


    同學不情願地把桌子往下打了一點,樹卻看見她的桌子還是比這一排的都突出。他不禁想,真是慣得你,又上手幫她打了打,“後麵也很擠啊,神經病!”


    “你道理真大,這一排就你突出,你怎麽這麽特殊。你後麵擠就往前打啊,前麵又沒人。一排人都沒往前打,就你屁股大啊!”


    “你……” 樹繼續罵道,“你打上來的時候,好像這位置就是你的一樣,前麵沒人啊,你的位置怎麽來的,還不是擠我才得到的。


    “我跟你講了幾遍了,叫你打下去些,你還不願意。這位置本來就是你的,你裝什麽呢,沒聽見啊,老子叫你打下去一點,你還不情不願的,你還有理了。你下麵擠關我什麽事,我有義務一直讓著你嗎?”


    “你好好說,別罵人。” 她同桌說道。


    “你罵迴來啊,不然你活該被罵。怎麽,你還不想變成我這樣的人啊?那你倒是阻止我啊,還是別跟我這樣的人爭,裝什麽高尚,談什麽道德。”


    “你不講道理。”


    “你現在要講道理了,我好好說的時候你怎麽不講,到底想怎樣。你又不換位置,我為什麽要和你講道理。我難得跟你講一次道理,你不聽,現在又來講道理?” 樹扭過頭來,後桌被說得啞口無言,旁邊的兄弟想說他厲害,也被他不耐煩地打斷了。


    樹就是這樣,有自己的底線,一旦被人超過,他就會發火。他不想做一個虛偽的高尚之人,那樣活著太累。他想發火就發火,哪怕是和老師打交道也毫不含糊。事後他雖然會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可能罵重了,但也不會一直糾結。他討厭麻煩,有話直說,也不在乎說髒話,因為他覺得說了就說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被人罵被人笑,他都無所謂,笑就笑了,罵就罵了。他不喜歡被定義,更討厭條條框框的束縛,所以他也不喜歡所謂的道德,他肆意地展示著自己的個性,哪怕被別人罵也毫不在意。他討厭規矩,隻要是讓他覺得不公平的事,他一般很少當場發作,但事後如果暗示幾次無果,他就會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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