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淩薇雖目不斜視,但臉上卻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抹笑,成功刺激到鳳洛。


    他下意識的去抓宋淩薇。


    “怪不得我會被抓,賤人!原來是你通風報信……”


    總管太監怒斥,“大膽宋鳳洛,敢在陛下麵前無禮?”


    話音落,身後的幾個捉妖師用力壓住鳳洛的手臂,以防他掙脫傷了陛下。


    還有人將一團布死死塞入鳳洛口中,令他無法說話。


    雙臂的骨頭縫裏劇痛如刀割般,痛的鳳洛冷汗直流,牙齒不住的打顫,麵色表情扭曲。


    與宋淩薇一起跪在殿中的,還有鳳洛的凡間父親與繼母。


    宋父看了一眼鳳洛,滿臉失望。


    皇帝示意宋淩薇。


    “繼續說。”


    宋淩薇露出誠惶誠恐的笑意,跪在地麵便大聲說道。


    “陛下,宋鳳洛是妖,宋家的丫鬟能作證,而且京城內人盡皆知,他覬覦端王殿下,前幾日他還派人打探端王的行蹤,恐怕就是為了今日將端王擄走一事!”


    聽到宋淩薇這樣說,鳳洛頓時瞪大了雙眼,胸口起伏,嗚嗚咽咽的想辯駁。


    皇帝目光掃過宋家人,神情有一絲危險的忌憚。


    皇城腳下,官員家中,出了隻妖,他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宋家人有意隱瞞?


    感受到皇帝的視線,宋父大驚。


    知道宋淩薇失言,宋父連忙補充。


    “啟稟陛下,下臣並不知妖孽混入家中取代了小兒,直到前日有丫鬟窺見到他渾身長滿羽毛的樣子,下臣才得知!陛下,下臣前日已將此事稟報知府。”


    宋父背後冷汗涔涔,又慶幸自己悉數上告。


    皇帝看向太監總管。


    隻見太監總管點了點頭,看來確有此事。


    鳳洛不可思議的看著平日裏疼愛自己的父親,心中騰起無名怒火,這個凡人爹居然為了活命出賣自己?


    皇帝冷哼,“既然已經知道此人是妖物,又如何證明端王是被他蠱惑?”


    劉貴妃笑了笑。


    “陛下別急嘛,臣妾這就告訴您~”


    聞言,沈經聿麵露愧色,希冀的看向皇帝。


    “求父皇給兒臣個機會,讓兒臣自己說清楚,可好?”


    和自己年輕時有幾分相似的臉,還帶著孺慕之情,頓時令皇帝動搖了幾分。


    “端王,你來說。”


    鳳洛睜大眼睛看向沈經聿,他眼含淚水,被堵住嘴的狼狽模樣楚楚可憐。


    他朝沈經聿搖頭,又祈求。


    在凡間渡劫已經化作妖身毀了根基,若命數未盡之前再被凡人殺死,因果輪迴影響,待他迴到仙界後,數千年修為就完了!


    沈經聿雖覺得鳳洛可憐,但始終認為自己的王爺之位更重要。


    沈經聿先是對皇帝重重磕了個響頭。


    “父皇,是孩兒不孝,被妖孽蠱惑,罔顧君臣倫理,在大殿上口不擇言,頂撞了父皇和太子兄長。”


    沈經聿故作悲傷,流出眼淚。


    望著高高在上的帝王,把夢中之事說出來。


    隻不過在事實的基礎上,他稍加改變,讓自己變成了最無辜的受害者。


    “……兒臣服用了解藥後,重新變迴人身,得以恢複清醒,才知道自己釀成大錯!


    兒臣本想在水牢中自刎,以死謝罪,那妖物竟然想強行帶我走,妖法威逼之下,我不得不從,隻能深夜趁他不注意,找到母妃名下的店鋪掌櫃,聯係母妃。”


    鳳洛愣愣的看著沈經聿。


    他沒想到沈經聿三言兩語之下,自己變成了企圖操控王爺神智、顛覆皇朝的罪大惡極的妖!


    就連沈經聿自己要喝的變成妖的湯藥,都變成他強迫對方喝下,而且沈經聿還說喝了那東西後會對他言聽計從。


    鳳洛瘋了,劇烈掙紮。


    不是這樣的!沈經聿在說謊!


    太子哥哥……你怎麽能這樣對待阿洛?


    親耳聽到這些,鳳洛隻覺得心口鈍鈍作痛,血肉似乎在撕裂,胸口發酸,喉頭發澀,難捱的感覺讓他如一條瀕死的魚,窒息。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讓蘇聞景替沈經聿去死,蘇聞景心中的感受。


    聞景他一定也是這麽難受吧?


    鳳洛哭著哭著笑出來。


    可憐他錯把真心托付,就連唯一的解藥都喂給了沈經聿。


    沈經聿卻把一切罪責推給自己?


    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可憐、最可笑的人!


    聞景,他的聞景……


    鳳洛心頭的抽痛越來越激烈,灼熱的滾燙的燃燒,似乎要把他的血管撐爆。


    沈經聿繼續道,“兒臣自知無顏麵對父皇,但妖物在皇城中,放任不管隻會讓他為禍四方,兒臣這才想盡辦法迴到父皇身邊。”


    劉貴妃心疼的看向沈經聿,走到他身邊,突然驚叫一聲。


    “端王的手上怎會有傷?”


    皇帝皺眉。


    聞言,太監總管連忙挽起沈經聿的衣袖。


    昨日被石頭劃出的斑駁血痕露出。縱橫交織,看起來觸目驚心。


    沈經聿遮遮掩掩。


    “沒什麽……這隻是與妖物纏鬥時留下的傷口罷了,不值一提。”


    皇帝有所動容。


    “將功補過,你很好。被妖物操控後,能恢複清醒,安分守己,朕自然既往不咎。”


    安分守己,父皇在警告他……沈經聿心中自嘲,看來自己徹底和皇位無緣了。


    沈經聿麵上露出感激。


    “父皇……”


    皇帝話鋒一轉。


    “但事已至此,你與朕的父子緣分就這樣盡了。”


    皇帝不可能留著沈經聿這個有異心的兒子。哪怕他說自己被控製了,但帝王的多疑,容不得沈經聿繼續在自己眼前。


    沈經聿心中大驚,什麽意思!


    皇帝吩咐太監總管,“革去沈經聿的黃帶子,把他過繼到順郡王名下吧。”


    沈經聿心中大驚。


    順郡王是他早死的堂叔,後繼無人。他若是成了堂叔的兒子,就算他的兄弟們死絕了,皇位都輪不到他!


    這輩子,他最高也就是個郡王了……


    劉貴妃瘋狂給沈經聿使眼色,暗罵沈經聿是蠢貨。


    能活著就差不多了,他居然還在計較身份地位?著實可笑!


    沈經聿迴神,跪拜謝恩。


    劉貴妃輕輕搖了搖皇帝的手臂,低下頭麵露悲傷。


    皇帝探究的看她,以為劉貴妃要為養子求情。


    劉貴妃用手絹擦拭眼淚,小心翼翼。


    “臣妾沒能教導好端王,是臣妾的錯。如今陛下把端王過繼給順郡王,臣妾與他的母子緣分也就斷了吧?”


    皇帝猜到劉貴妃心裏想什麽,不免嗤笑。


    “自然。”


    劉貴妃心中偷笑。


    終於擺脫這惹禍精了!


    她的經鈺沒了沈經聿這種兄長,還有皇帝這句承諾,以後定不會有人敢因為沈經聿指責她的經鈺!


    劉貴妃相信自己的眼光,以她對養子的了解,沈經聿這個蠢貨肯定會再度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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