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上擺滿了各色菜樣,仔細一瞧,全都是硬菜,烤羊排、燉牛肉、辣子雞丁、醬烤鴨等等等等起碼二十幾道肉菜,圓桌的轉盤中間放著一盆雞蛋湯,饅頭大餅眾星捧月一樣堆在湯盆旁邊。


    體校來的各位毫不含糊,各個埋頭猛吃,包間裏啼哩吐嚕的咀嚼聲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人站起來往碗裏盛湯,吧唧嘴聲和吸溜湯聲與筷子和碗的碰撞聲在屋裏奏起了交響樂。


    瞧這狀態,這一桌子的菜估計都不夠這一群餓狼吃的。


    請客的主人雞哥也不在意,他將椅子稍微推離了桌子,在旁邊翹著二郎腿,喝著飯店給他存的好茶,一邊剔牙一邊拿眼睛掃量這幫拳擊隊員。


    護舒寶上去與他湊近乎,油脂麻花的手裏掐著半根雞翅根,嘴裏嚼著半塊糖醋魚,一邊往下咽一邊張羅:“哥啊,你也吃,你咋吃兩口就停了。”


    雞哥低頭點煙,護舒寶連忙將雞翅根扔在盤子裏,抓起桌上的打火機遞了過來,雞哥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油手,用自己的火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食中二指夾著煙卷往全峰頭上一指:“嘶……這小子以前沒見過啊,怎麽這麽能吃呢?”


    護舒寶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全峰正左手拎著一根烤羊排,右手攥著一塊手把肉,左右開弓往嘴裏胡吃海塞,意識到桌子對麵的兩人正在瞧他,他抬起頭來,給了他們一個淳樸的笑容,嘴裏和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沒兩下子羊排上的肉條就被他整個撕進嘴裏,這邊還沒咽下去,騰出來的左手又去抓了一根雞腿迴來,繼續猛吃。


    護舒寶眉毛哆嗦了一陣,此時也不好說全峰是馬濤硬帶著來蹭飯的,畢竟人是跟他一起來的,說他什麽壞話也都影響自己的形象,便隻好說道:“哦,他呀,沒事的雞哥,能吃的人就長的壯,你看他那肩膀,比我的都寬,能打著呢……”


    全峰聽到護舒寶說到能打,便豎起耳朵留了個心眼,聽他們繼續道。


    “放屁,能打有什麽用,誰他媽讓他們真打了,真打起來你擔著啊,”雞哥使勁往地上撣了撣煙灰,眉頭皺了起來,“你瞧他那麵相,那麽嫩,又不是泡富婆去,你整個童子雞過來幹嘛,一會兒吃完了讓他滾蛋,這飯算我白請他的了!”


    護舒寶一聽雞哥要趕全峰走,不由得喜上眉梢,這下就少一個人分錢了,這還不是好事,當即便在飯桌對麵對全峰宣布:“哎,新來的那個,這沒你的事兒了,趕緊迴去吧!別吃了!還吃!”


    護舒寶為了討好雞哥,擅作主張改了決定,不打算讓全峰吃完就想攆他走。


    全峰本來也沒打算真跟他們幹些什麽,他來的目的也就是想知道馬濤到底在幹些什麽,把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一個樣,他在這填肚子的功夫,從對方的言談之間也大致聽出來這雞哥到底是幹嘛的了。


    用現在的話說,這人就是個中介,隻不過他幹的是幫人平事的買賣,仗著自己認識的人多,請來一幫沒見過錢的窮小子,一人給發點零錢,請吃頓飯,便打發著幫人撐排場去。


    全峰可不願意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事兒上,能吃完飯就走真是再好不過了,他還想著怎麽將馬濤一起拽走,哪知道護舒寶表現欲過強了,居然不讓他吃完就攆他走。


    他最討厭別人打攪他吃飯了。


    其次是討厭別人打攪他睡覺。


    訓練強度那麽大,吃一頓飽飯,睡一個好覺,那是最好不過得享受了,而且還有助於身體恢複。


    肌肉都是在休息的時候增長的,不讓他好好休息就是不讓他漲肌肉。


    不讓他漲肌肉就是在阻攔他當拳擊手的夢想。


    這一套邏輯嚴絲合縫,他深信不疑,於是他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瞪著護舒寶的眼睛,一口一口地將右手的手把牛肉吃掉了。


    護舒寶感覺丟了麵子,啪地一拍桌子,就要跟他發作。


    雞哥在一旁咳嗽一聲,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嘿,我說讓他吃完。”


    在現實社會當中,拳頭大不管用,錢才是老大,自命不凡的拳擊手在金主麵前也得低頭。


    護舒寶悻悻然坐下,一臉不忿地瞧著全峰。


    經這麽一鬧,尤其是他那麽一拍,全桌的人都將嘴裏的活停了下來,有人碗裏的飯菜剛吃了一半,被旁邊的人拉扯一下,才察覺氣氛不大對頭,也依依不舍的停止了進食。


    包間裏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吧唧吧唧吧唧。


    唯獨全峰依舊不停,若無其事地將雞腿也塞進肚子裏,他見眾人都停了下來,便自己轉桌子,將雞哥麵前那盤自擺上來的時候就無人下手的鬆鼠魚轉了過來,平著筷子一鏟,將整個魚滑進自己的碗裏,把湯汁澆在魚身上,把空盤往轉盤上一放,旁若無人地開始解決那一整條魚。


    咕嚕。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


    “嘶……”


    雞哥看全峰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眾人看全峰的眼睛卻紛紛瞪了起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全峰將桌上剩餘的肉菜一點一點地蠶食幹淨。


    馬濤湊過來碰碰全峰,小聲提醒道:“小峰,你這是幹嘛,差不多得了……”


    全峰渾不在意,反問道:“吃飯啊,不說讓我吃完了走嗎,怎麽也得讓我吃飽了。”


    這話一出,馬濤也瞪大了眼睛,說道:“你還沒吃飽?你不是跟他們較勁呢吧?!”


    “我跟他們較什麽勁,我平時中午就吃這麽多,要不訓練跟不上。”


    馬濤不再接話,而是抬起頭來望向他的隊友,他的隊友們也用驚異的眼神迴望著他,他們都是拳擊運動員,飯量都比正常人大得多,也能理解訓練量大需要大飯量做支撐的道理。


    可是全峰還是個孩子,飯量已經比在座的青年隊員們都高上不少,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正在眾人驚疑之間,包廂門當當響了兩聲,隨後服務生將門推開,邁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他的偏分梳得一絲不苟,穿著一身精致的西服,懷裏夾著一個男式皮包。


    一進屋就看到正對麵的雞哥,便立刻堆起了笑臉,說道:“雞哥,時間地點定了,車也約好了,就在外麵等著,這些……”他環顧四周,眾隊員抬頭看他,唯獨一個例外還在埋頭苦吃,好像沒他這個人似的,他的目光在那個猛吃的身影逗留了半分鍾,迴過神來瞧著雞哥,“都是咱們這次去的兄弟吧。”


    雞哥剔著牙,“都在這兒了。”


    偏分走到雞哥旁邊,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雞哥,你看這錢?”他將公文包打開一條縫,讓雞哥看裏麵的內容。


    雞哥也不含糊,揚手擋開他,卻把公文包抓了過來,一把將裏麵的錢逃了出來,整整一厚打的錢在手掌上磕了一下,又把掏空了的公文包丟還給偏分。


    雞哥往手心裏吐了口吐沫,當著眾人的麵點了起來,一遍過來,他掃過眾人,數清是十六個人,又在那一遝錢裏數出32張,甩給旁邊眼睛都直了的護舒寶,uu看書 “給大夥分了,一人二百,明碼標價,”他看著事不關己猛吃的全峰,又補充道:“那孩子也給二百,一會兒一起去吧。”


    護舒寶吸了吸鼻子,接過錢來,在手裏摸索了好一會兒,原本想要將錢傳給下一人,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站起身來挨個發了下去。


    發到全峰的時候,全峰並不理他,他憤憤然將兩百塊啪地一下拍在全峰菜碟旁邊,哼地一聲走了過去。


    全峰用食指垂直在錢上點按兩下,把錢推到馬濤麵前,示意讓他收下。


    馬濤猶豫了半響,見眾人都在看他,便說道:“我幫你收著。”這才將錢揣進自己的口袋。


    雞哥手裏剩下的錢遠比他發出去的那一疊厚得多,他用手撥弄了一下錢堆,然後一股腦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偏分措詞了半天,終於問道:“雞哥,您?您親自去嗎?”


    雞哥仰起頭,拍了拍胸口裝著錢的口袋,“廢話,我不去這些小子誰有這麽大的麵子震場子。這錢我得讓你花的值啊。”


    雞哥大搖大擺地出了門,在包廂門口迴過頭來,對偏分道:“去把這桌賬結了。”


    偏分賠笑:“哎,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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