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頓時慌作一團,全峰雖然也有些驚慌,卻沒那麽害怕,進入社會之後遇見的比這值得慌張的事多了去了。


    全峰把吳桐從門口拖進來,手指比在唇邊,讓他不要發出聲音,自己則輕輕趴在漆成淡黃色的破木板門上聽外麵的動靜。


    走廊裏人聲嘈雜,劈裏啪啦一陣腳步聲在體育辦公室門口停住,立刻有人開始砸門,“史老師?史老師你在裏麵嗎?”


    吳桐嚇得就要叫出聲來,全峰屏住唿吸使勁瞪了他一眼。


    兩人默不作聲強裝屋子裏沒人。


    外麵的人又敲了幾下門,聽剛才那人似乎在跟其他人說:“史老師真不在,我就聽廁所那人喊得像他,走,大夥趕緊走,那個誰,小王,去找根繩子過來,史老師掉屎坑啦!”


    腳步聲唿啦啦響起,瞬間樓道又清淨了下來。


    全峰在門口又聽了半天,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沒人再來了,便拉著吳桐從另一側的窗戶跳了出去。


    他扶著笨手笨腳的吳桐先從窗台跳下,自己隨後翻了出來,他前腳剛落地,就聽見身後門響,門外有人嘟囔:“誰他媽把門從裏麵鎖了,你等會我找找鑰匙啊。”


    全峰知道這是別的體育老師開門來了,估計是來倉庫拿大跳繩當救生繩用的,他趁門後來人找鑰匙的當,趕緊拉著吳桐跑了。


    兩個孩子奔到操場,確認脫離了險境,吳桐先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全峰見他笑得開心,自己心情也愉悅了不少,最主要的是他懷裏揣著老史行賄的證據,明天讓老盧把這個捅到教育局去,他在這學校也沒幾天蹦躂日子過了。


    今天雖然冒了點險,卻給好朋友創造了一個相對安心的環境,全峰玩心大起,拉著吳桐的手,“走,咱們看撈糞坑去。”


    兩個孩子裝作沒事人一樣迴到犯罪現場,剛好看到掛了一身黑褐色陳釀的老史被七八個老師齊心合力用繩子拽上來。


    那味道一上來,讓圍觀的孩子們哄地一聲擴大了包圍圈,他們紛紛掩鼻而視,緊捂在臉上的手擋不住從眼睛裏透出來的幸災樂禍。


    老史人一上來就趴在地上嘔吐不止,全峰詭計得逞,卻納悶這家夥明明卡住了又怎麽會掉下去了。


    在人群中混了一會兒,從興高采烈地討論事情原委的大人們口中得知,原來這廁所本就年久失修,坑位也是一整條連在一起的樣式,不過是每個坑位都單獨鑲嵌了兩塊木板作為落腳點。


    老史卡在裏頭急於出來,拚上全身力氣一通掙紮,把那兩塊木板全給壓斷了,他整個人掉下去不說,還把那坑位給毀了。


    全峰心說這也算惡有惡報,罪有應得了。


    在全峰離開實驗小學去體校後不久,這間廁所便被推倒重建了。


    史逢春老師的遭遇讓學校的領導們失去了上廁所的安全感,小學生們體重輕,可是成年人保不齊誰是第二個掉下去,於是這也算史老師給這所全市有名的小學校做出的唯一一點貢獻吧。


    全峰狠狠地整治了史逢春,卻沒想到對方的報複比他想得來的要快的多。


    星期五的早上,也就是第二天,全峰來實驗小學度過他在這裏的最後一天。


    昨天的體育課他要離開的消息在同學們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夥一致商量要給全峰開一個歡送會。


    為了怕他周五就不來了,還特意讓班花小靈給他寫了封邀請函。


    小姑娘稚嫩而清秀的字跡裏,處處流露著對全峰的挽留之意,如果這真的是童年時的全峰,他早就飄飄然地動搖了。


    他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突然喜歡上了小靈,一直暗戀到了小學畢業,兩人將要各自上不同的初中,他才敢在同學錄上留下一句淡淡的表達心意的話,卻也不敢說的露骨,怕連純潔的同學友誼都一並失去。


    盡管到後來,他這些同學友誼也根本就沒剩下什麽。


    隻有在偶爾收拾屋子的時候,在落滿灰塵的角落裏翻出當時的同學錄來,才會想起,原來陪在他生命中走過五年時光的人們早就變成了寫在本上永遠在等待被人翻看的一行字跡。


    而此時,他有對未來明確的目標,見識過太多美女的全峰再看小靈,也不過是個長著圓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開朗小姑娘而已,並沒有比其他的同齡女孩可愛多少。


    不過,他還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同學們的邀請,既然不能靜悄悄地離開,那就讓這一天多一點意義吧。


    哪知道他在教室裏還沒坐穩,就看見吳桐被李老師從班級門口叫了出去。


    他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麽,昨天吳桐在拿桶扣史逢春過於興奮喊出那聲的時候,全峰就料到了這個結果,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讓他全然沒有辦法應對。


    他焦躁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著李老師的傳喚。


    可是坐了一上午,沒有人找他,吳桐也一直沒有迴來。


    到了下午他才聽說,吳桐已經被學校勸退了,理由是毆打老師,偷體育器材,破壞公物以及趁史逢春拉屎的時候將他推進糞坑。


    消息傳出來之後,同學們詫異不已,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誰也不敢相信平時不起眼又有些膽小的吳桐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們當然有理由不相信,因為這些事全他媽是全峰幹的。


    奇怪的是在全峰聽到的各種傳聞裏,沒有一個版本是提到過他的,好像什麽人在背後,故意將他的名字抹去了。


    下午課間的時候,他又看到市電視台的記者在采訪劉仕英,劉校長有些地中海的腦瓜頂上都透著意氣風發。


    史逢春跟在旁邊像一隻乖巧的狗,領著體育隊的孩子們忙前忙後地配合著鏡頭。


    全峰心裏立刻明白了,劉仕英這是將他和李老師暑期的教學實驗成果據為己有,史逢春跟在他屁股後麵喝湯,以優秀的體育學科帶頭人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展示他的教學手段。


    而這一切背後真正的功臣——全峰則被他們刻意地忽略了。


    就算沒有昨天的風波,也會是這樣的結果,隻是給了他們一個更加充分的理由而已。


    畢竟過了這周,全峰就跟這間學校再沒有半分瓜葛,功與過也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全峰對這些倒無所謂,隻是有些惋惜失去了一個進一步在全市範圍內宣傳拳擊運動的好機會。


    他心底真正掛懷的是吳桐,這個最相信他的好朋友因為聽了他的話而落得了這種下場,心中難免愧疚不已。


    不過很快,他就再次見到了吳桐。


    放學的時候,吳桐迴到班級裏,u看書 .ukashu參加同學們給全峰辦的歡送會。


    全峰拉著他的手說抱歉,沒想到一向喜歡哭哭啼啼的吳桐這次一滴眼淚也沒掉,反而安慰他說:“你下周就要去體校報道,追逐自己的理想去了,上個學期聽完你班會上說的話我就一直在想我的理想是什麽?”


    “後來你送了我那本書,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書裏寫的就是我的理想,我在我爹的單位研究了一個暑假的電腦,打字速度比他們單位的打字員還快,要不是有太多字我還不認識,他們單位的頭兒都想給我爹多開1000塊錢讓我幫他們打字了。”


    那個年代,懂電腦會打字的人都是高端技術人才,一千塊錢請個打字員不是什麽稀罕事,全峰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安慰不少,又問道:“那你也不能去啊,還得上學不是嗎,你才八歲啊。”


    吳桐一笑,“我九歲啦,上半年過的生日,咱們倆一起過的,你忘了?”


    全峰臉上一窘,那時候他還沒穿迴來,自然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便撓了撓頭。


    吳桐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中午迴去我爹揍了我一頓,但是我還是跟他說了,我不上學了,他給我出錢去學計算機,現在不是有那種電腦房嗎,我看有人招學生的。”


    全峰自己是穿越迴來的,知道後來社會的變革,所以敢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可吳桐不過是個剛剛九歲的孩子,居然能有這樣的魄力,真的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吳桐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說道:“放心吧,你是我的榜樣,我也要追逐我真正的理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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