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堂裏已經坐了不少的客人,在這裏,大家都沒有高聲談笑,下意識地維持著幾分雅致,鬱嘉原本還想著順便去廚房參觀一下,不料,他繞著齋堂走了一圈,愣是沒聞著一絲油煙的氣息,也沒找著廚房的所在。


    「這可奇了,廚房難不成還在寺外?」鬱嘉一邊坐迴座位,一邊嘖嘖稱奇,倒也沒有執著地非要去找出廚房來。


    青山寺的素齋堂,在這附近還沒有開發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很有名的吃素齋的地方了,香客向來不少,也不乏富貴人家過來吃新鮮沾素雅。這裏沒有菜單,也不接受點單,廚房備了什麽,客人就吃什麽,餐費隨緣給,不過,從來都不會有人少給就對了,畢竟在神佛麵前,人類,一向都是大方的。


    不多時,先前給他們帶路的那個小和尚又走到了他們麵前,恭敬地對鬱嘉說道:「鬱施主,方丈言及您是蔽寺貴人,邀您禪房一敘,鬱施主請我來。」


    小和尚隻請了鬱嘉一人,閻睿正待出聲,卻被鬱嘉抬手攔住,「睿哥,沒有關係,我去去就來,你們在這兒等我。」那方丈既能算出他姓鬱,想必也知曉他的身份,或許,是有事相求,又不便被外人所知,鬱嘉便也打算隨他所願,獨自跟這不和尚走一趟。


    他在這寺廟裏感覺不到半分邪異氣息,倒也不必擔心會遭遇危險。


    安撫了一番閻睿之後,他便跟著小和尚去了禪房,青山寺的方丈大師,正坐在蒲團上閉目念經,聽到響動當即睜開了雙目,溫和地打量著他。


    「果然清潤慈和,是為天下之幸。老衲青衍有禮,鬱施主,請坐。」青衍大師起身走到門口,將他迎入禪室,又親手為了煮水泡了一壺清茶,優雅地喝了一杯,才再度開口說話。


    「鬱施主因何而來?」青衍大師突然發問,一臉慈祥的笑意,讓鬱嘉莫名的有些緊張,也莫名的嚴肅了起來。


    他總覺得,這位青衍大師的雙眼,仿佛能夠看透他的過去未來,知道他的一切。


    「因生。」想要活下去,所以才能重生,不是嗎?


    「正解,既是如此,又何須彷徨?因生而生,因生而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佛曰,心即是道,從心而為,便為正道。」道衍大師這一番言語,聽起來有些玄乎,可是,卻如一團清泉,猛然從空中砸在他的心上,讓他頓時清朗如斯。


    是了,重生以來,他雖然已經安然於現世,心底卻總存著幾絲彷徨,總忍不住會害怕,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會再度失去,尤其是睿哥……


    現在,青衍大師卻瞬間讓他醍醐灌頂,心中再不留彷徨的餘地。


    「多謝大師指點,小子已然明了。」鬱嘉雙手合十,朝青衍大師虔誠一拜。


    「阿彌陀佛,鬱施主隻管從心而為,天道亦能看到。」話落,青衍大師微笑著閉上雙眼,不再說話,鬱嘉也安靜地起身離開禪室,出門就見那小和尚仍在門口等著他。


    「鬱施主跟方丈聊完了?我帶你迴齋堂吧,後院的路有點繞,怕你記不清。」小和尚的聲音清脆悅耳,一臉善意的模樣,實在是惹人喜歡。


    「多謝小師父。」鬱嘉一邊雙掌合十道謝,一邊送上一件自己做的兔子小木雕。


    「謝謝!」小和尚顯然很喜歡,歡喜地收下了,完全沒有要推讓的意思,倒是直白得越發可愛了,又或許,這是這青山寺中的人,對有緣人的獨有態度?


    鬱嘉帶著滿心的輕鬆迴到了齋堂,閻睿一直盯著門口看,一見到鬱嘉便起身迎了上去,隻覺得自家小愛人的笑容都比平常更加清爽了,這是……被餵了一罐心靈雞湯麽?


    「這麽開心?」閻睿見鬱嘉迴來,滿心的緊張都消散無蹤,頓時也輕鬆了起來,展臂攬著鬱嘉的肩膀,兩人一起迴到座位上。


    「嗯,青衍大師是個高人,真正的高人。」要不然,怎麽能一眼看穿他的來曆呢?


    鬱嘉一迴來,立刻就有兩個小和尚端著菜給他們送了上來,後麵還跟著個走起路來一搖三晃的胖和尚,看他頭上戴著廚師帽的模樣,難道就是這齋堂的廚子?


    「小僧無妄,聽無塵小師弟說,你是方丈大師認可的貴客,那便是我們全寺上下的貴客,貴客臨門,自要特別招待一番。」無妄胖和尚揮揮手,齋菜立刻如流水般上齊,四菜四湯兩冷碟,足足十道菜,擺足了十成的誠意。


    「多謝師父款待。」鬱嘉心中也是一番驚喜,沒想到,自己被青衍大師開導一番,還能得此特殊待遇,自然是不捨得浪費的,敞開肚皮放肆吃,順便還跟厚著臉皮求無塵小師父帶他去廚房參觀了一番,這才明白,為什麽他遍尋不著廚房的所在。


    「這塊巨石,當真是奇妙,竟是把廚房擋了個嚴嚴實實,連絲兒油煙都漫不過來,太妙了!」原來,青山寺的廚房,就在齋堂的後方,隻是,兩者之間隔了一堵天然巨石,生生將兩處隔絕開來,讓處身齋堂的客人往外看時,隻以為這齋堂是背靠著山壁而建,竟不知是天然巨石。


    大自然果然才是最玄妙的雕刻大師啊!


    四人吃完素齋,各自在寺廟裏轉悠觀景,潘浩哲對寺廟後方的懸崖尤其感興趣,一不留神人就不見了,去懸崖邊總能找著他,鬱嘉和閻睿是不怎麽擔心,反正,就算世界毀滅了,潘浩哲也絕對沒可能自尋短見,於是,隻有薑環宇兀自在那瞎擔心,緊緊地跟在潘浩哲身邊,怕他要挖的牆角把自己給折騰沒了,別提多心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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