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太監迎著入了衡陽宮。


    衡陽宮換了新主,顧師承成正凝視著殿外,自賀蘭進來後,他的目光才有了改變,嘴角浮起一笑,他起身,朝她走來。


    他伸手要抱賀蘭雪糯,被賀蘭雪糯推開。


    賀蘭雪糯恨恨瞪著他,“陛下這是做什麽?召臣女入宮做什麽?”


    顧師成眼中旖旎波瀾,身子屈了一些,柔聲懇求道,“賀蘭啊……如今朕是天子了,天子之位太孤獨了!這些日子你也看著我受到了應有的報應,你迴到我身邊好嗎?不用再擔心什麽,隻要你點頭,朕馬上立你為後。”


    “我求你,放了我好嗎?”賀蘭雪糯紅著眼眶掉出淚來,經曆這麽多,她實在難以接受,還要被顧師成要挾。


    她拔出簪子,抵著喉嚨,冷笑道,“我入宮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就算死也不會屈服於你!”


    “你就這麽恨我?”顧師成眼淚滑落,跪落在地,低頭傳出哽咽的哭聲,“是老天在懲罰我一人啊!讓我痛失所愛!曾經明明你就在我眼前,在我身邊,為什麽那時我就不懂珍惜?”


    顧師成這一跪,令賀蘭雪糯頗感震驚,隻是一切早都晚了,她對顧師成再沒半分愛意,就連恨也沒有了,她甚至都不覺得顧師成可憐。


    她在求顧師成,“放了我吧!隻求你放了我!”賀蘭雪糯近乎有些崩潰,她將簪子騰空拿起,準備往脖子上紮下。


    就在這時——


    顧師成用手擋著,簪子插入他手心裏,他搶過簪子扔掉,手垂下,血一滴一滴掉出。


    他心裏太難受了,曾經她近在咫尺他不懂珍惜,直至死了,他才發現心中有愛意,重生之後,發現不是賀蘭下藥時,他才知道他誤會了她。


    隻是一切都遲了……


    他抬頭朝她一笑,滑出數不清的眼淚,“你走吧。”


    賀蘭頭也不迴地走了,他不知道顧師成今日宣他入宮做什麽?但她太了解顧師成了,一旦愛上一個人,他便不忍心讓那人受傷害。


    她便是在利用這一點。


    顧師成站在城牆上,看著她一步不停地衝出皇宮,心內鑽疼痛得不行,他失落一抹笑,問一旁太醫,“朕還有多少時日?”


    太醫低頭道,“十年。”


    他因心脈屢次受傷,落下病根,壽命隻餘十年。


    今日他宣賀蘭入宮,也是想最後再試一次,他原本想霸道將他留下的,可是於心不忍……


    賀蘭迴賀蘭府時,發現賀蘭府內站了不少將士,元煦背身站著,語氣裏都是著急,他準備率這些將士們衝入宮內。


    “阿煦……”


    元煦迴頭,不敢置信起來,他眼淚掉出,衝上前抱住她,哭著問她,“忍冬,要不是我察覺不對,也不會到府裏尋你,他召你入宮可是做了什麽?”


    “沒有呀……這不是平安出來了?我不是說了是入宮陪天元皇後?”她一掃賀蘭老將軍和老夫人,兩人也哭得厲害,“阿爹阿娘,怎麽哭了?”


    賀蘭二老上來抱著閨女,賀蘭老夫人說,“你走後,我越想越不對!”


    “那也不該讓元煦造反呀!”賀蘭無奈一笑,心裏又覺得很感動。


    元煦拳頭緊攥,眼圈紅得不行,“他要是真對你做什麽,那也不能怪我做亂臣賊子!”


    “好啦。”賀蘭雪糯擦著他的眼眶,心疼抱緊他。


    成親的前一日,元煦差人送了一件婚服來。


    賀蘭打開一看,發現是一件紅色嫁衣,繡著各種顏色的彩蝶,美輪美奐。


    這嫁衣是她曾經的夢想,她從小就想著要穿一件這麽與眾不同的嫁衣嫁給心愛的男子。


    上一世她穿著彩蝶嫁衣嫁給了不愛她的人,自盡前她想穿著彩蝶嫁衣告別從前。


    重來一世,一切都變了,她終於嫁給了所愛之人。


    賀蘭雪糯摸著嫁衣感動哭了出來。


    她的親事十分轟動,連天元皇後和顧清越都送了不少東西來,數一數又是大約十箱。


    就在這日,賀蘭府多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賀蘭二老收了穆空和小竹為義子義女。


    她也不知道穆空為何突然點頭了。


    穆空是在遲暮時分來南院找她的,他朝賀蘭作揖一禮,祝她萬事順遂,他打算前往邊關常駐。


    賀蘭笑著說道,“穆空啊,如今你是我義弟了,總不能常年都在關外的,還是要經常迴來。你年紀也到了,也該成親了。”


    “我不想……”


    “怎麽了?你不是有個心上人嗎?”


    他嘴角微微揚著,溫和地笑著說道,“姑娘。”頓了一會後,說道,“就此別過。”


    “山高水遠,後會有期。”


    穆空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


    賀蘭心內還是有些感慨的,聽到穆空走了的消息時,小竹哭了有一會。


    賀蘭問她,“你不是說不喜歡穆空了嗎?”


    “是不喜歡了,但是還是會難過呀!他是我師傅如今還算我義兄,我還……還曾經喜歡過他……”小竹哭到天黑才止了眼淚。


    天黑後,黃九淵來府裏拜訪了,他給賀蘭雪糯塞了個小木匣,對她說,“雪糯,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和你說,退親吧,和我成親吧!隻是我如今這樣哪裏有臉說這種話,以後日子還長,隻願你所願皆所得,一定要多生幾個!若是有機會……有機會……我幫你帶帶他們。”


    賀蘭雪糯不知道黃九淵為何帶著些哭腔,他戴著半扇麵具,恍惚間還是那個極美的少年郎。


    賀蘭雪糯伸手揭了他的麵具,黃九淵沒有阻攔,麵具揭開後,黃九淵垂下臉,“很醜吧?”


    半巴掌大的燒痕落在他的耳側。


    賀蘭雪糯笑著說,“原先總覺得你長得驚為天人,沒想到……多了這塊疤,還是不影響你的好看。”


    “真的嗎?”


    “真的!”賀蘭雪糯笑著將麵具推到他手裏,“以後別戴麵具了,一點小傷,影響不了你的英俊瀟灑!”


    黃九淵點了頭,臉上浮起一笑。


    “雪糯,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什麽事情?盡管說。”


    “現在我也是內閣的人了,平日也忙,有時候忙得迴不到府裏,袁姨娘獨自帶著黃遠途,那孩子算是我自小看大的,他擅觀天象,說不準能為你們行軍打仗貢獻一份力。以後你要是有時間,就幫我帶帶他,元小將軍那弟弟小元照不是也缺伴嗎?可以讓他們一塊玩。”


    “小事,我應你就是。”


    黃九淵眼裏閃過落寞,他作揖行了一禮,告辭離去。


    賀蘭雪糯卻總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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