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茶
原神：我們稻妻有自己的龍 作者：龍卷風吸入一碗麵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寫文好難，有點想不出來後麵內容，先搞點番外吃吃。差不多剛好是200章\/五十萬字的紀念。
原來這文不知不覺就寫這麽長了，怪不得越寫越難寫。剛開始寫的時候我以為最多三十萬字就能完結的，現在要奔著兩個三十萬去了，挺不容易的。
看到評論好多人想來點刀子，到底是什麽把你們變成這樣的，米哈遊嗎？主線可能不太會有刀了，考慮多寫點番外吧。
言歸正傳，這次和正文基本是同一個故事線，還是不同時間線的小片段，總之端上來了，諸位請嚐，打滾求點評論。
1、
真想起月色澄澈的那一個夜晚，天守閣的會客室裏擺了兩杯茶，她正隔著氤氳的霧氣悄悄觀察著剛剛撿迴來的龍。
她端起麵前的杯子輕抿了一口，對麵的龍卻坐著沒動，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她將另一隻備受冷落的茶杯往前推了一下，用略帶玩笑的口吻說道：
“雖然待客不周，但茶水還是管的，請吧。如果是有什麽話講，也可以在這裏和我聊聊。”、
“總不至於……是在擔心我會不會下毒吧。”
克萊門汀迴過神來，搖了搖頭。
“沒有擔心這個，隻是來到了沒見過的環境，有點驚訝罷了。”
能做出一見麵就直接跟到對方家裏的事，龍自己也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防備來。要是論起原因，一方麵是對自己的實力和特殊性都有點信心，另一方麵是因為覺得這位雷之魔神是個好相處的對象。
總這樣拖著似乎不太禮貌，克萊門汀猶豫著伸手，打算嚐試一下。
在對麵觀察她的真覺得龍伸手試探的動作挺像隻看到陌生人就要伸下爪子的小貓，不由得覺得有點好笑。一念及此，她又連忙勸住了自己，怎麽能對剛認識的客人搞這種貓塑，有點太不禮貌了。
克萊門汀不清楚這些心理活動，她咽下第一口茶水，覺得一點苦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她的腦海中。
“……茶，原來是這樣的嗎？和我印象裏的，似乎不太一樣。”
真好脾氣的解釋道：
“品種，產地，工藝，手法，影響茶的味道的因素實在有很多，你覺得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你印象裏的茶是什麽樣子呢？或許我能找找看，下次再請你來喝。”
克萊門汀似乎輕輕搖了兩下尾巴，神色是和剛剛發呆時如出一轍的平靜。
“印象不是記憶，所以我不知道。算了，很難理解吧，沒關係，當我沒說過就可以了。”
短暫的對話到這裏結束，龍重新歸於沉默，但真心裏卻難免生出了一點好奇。
“好神秘啊，很厲害但很好說話，還有很多秘密的龍，有點好奇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後來再想起這天，她隻覺得，那一點點油然生出的好奇，就是悄悄一見鍾情的開端。
2、
後來天守閣又添了一套新的茶具，真確實請這位神秘的新朋友喝過幾次茶。
克萊門汀說自己弄不懂那些不同的茶葉有什麽區別，真也不怎麽介意。她大概抱的是投喂看起來順眼的貓貓的心態，既然零食有很多品種，那就挨個試一試，萬一就碰到貓喜歡的了呢？
龍在這件事上從來不拂她麵子，迴迴都答應她的邀約，但大概是真的不懂品茶也對此沒有興趣，克萊門汀幾乎不發表什麽見解。她每次隻喝已經倒在杯子裏的那一杯，絕對不會再添一點。
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異鄉的龍可能根本不喜歡喝茶，隻是純粹在遷就自己。那為什麽從來不拒絕自己，也從不說不喜歡的事呢？
被這樣問的雷龍疑惑地歪了歪頭。
“嗯？其實也沒有不喜歡，我單純是覺得，這些都沒有區別罷了。不過，既然你喜歡這樣的活動，那一定是有意義的，隻是我很難理解罷了。那你又有什麽錯呢，你是覺得有趣才願意分享給我的。”
“況且，你邀請我，我自然要答應的。理由？你邀請我，那就已經夠了，不需要別的什麽理由。”
克萊門汀說的很誠懇，但就是因為這份誠懇，真聽的腦海裏有點陣陣的暈眩。
到底是誰教她這麽說話的，這不是分明很容易叫旁人誤會嘛。還是說她自己動機已經不太單純，才硬把平鋪直敘的話聽出九曲迴腸的？
揣著滿腹的心事，真在克萊門汀走後收起了那套新茶具。既然龍不喜歡，那這個就也不太用得到了。
3、
春和景明的日子，稻妻會有櫻花盛開。平常都十分活躍的白毛狐狸宮司很積極的辦了一場小小的春日宴，請了親近的幾個朋友一同來賞景踏青。
克萊門汀坐在真的旁邊，手中捧著的杯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真現在已經很會讀懂龍無言中的心情，看了眼對方有氣無力的尾巴尖，她微微側過身體，低聲說道：
“沒有喜歡的？那不喝也沒關係。小影那邊有甜點心，她肯定願意分享給你的。”
聽到她的話，克萊門汀先是迴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但十分溫和的笑。
“知道了，謝謝你。小影的點心已經有神子和千代在搶了，再加一個我，她要氣得又哭又鬧了吧，還是算了。至於茶……出於禮貌，就喝一杯。”
真心頭有點明悟，原來之前的舉動都是這個意思。克萊門汀低頭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表情定格在了震驚上。
“這次……是甜的？”
她很自然地把目光鎖定了真，讓被第一時間注視著的神明有種奇妙的愉悅感。
“猜你其實是不喜歡苦味，所以給你的杯子裏加了塊糖。”
龍的尾巴小幅度的搖擺了兩下，克萊門汀有點疑惑。
“沒有這個吃法吧。按照人類的話說，這算不算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就算是表情管理向來良好的真，在這一句話下也不由得變了變平靜的麵色。她毫不猶豫地拿了塊點心堵住了克萊門汀的嘴，生怕這龍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這種爛梗，還很會隨便亂用。所以，平時說的那些讓人誤會的話，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啊？
小小的糾結在真腦海裏電閃而過，她最終決定將這些拋諸腦後，主動出擊一把。
“通常來說可能是沒有，但我的國度不該我說了算嗎？為你創造一點新東西，這有什麽關係？就算退一萬步講，為你打破慣例也很值得。”
“原來真的不喜歡苦的啊。嗯……我這裏還有不帶什麽苦味的茶，要不要……再來嚐嚐？”
像從前和往後的每一次那樣，克萊門汀笑著答應了她的邀約。很久以後真也沒有想明白，當時的克萊門汀到底是存了些怎樣的心思。
4、
真辦公的桌案上常常有一隻茶杯。
濃茶提神，雖然對於身為魔神的她來說，這點作用可以說是近乎沒有，但仍然可以作為一點心理慰藉。
但今天，這隻杯子失去了它的作用。它的主人在案前睡得十分安心，腦袋下墊著出現頻率日益升高的龍的大腿。
克萊門汀垂眸看著膝上沉睡的戀人。她麵上仍然不動聲色，常穿著的外套卻已經搭在了懷中人的身上，一截過於靈活的尾巴繞著還在夢中的神明的腰身盤繞了一圈，末了還要輕拍兩下，似乎是某種特別的安眠曲。
真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睜眼的時候，被靠著的龍連姿勢都沒有變化，可是從外麵的天色來判斷，這分明是段不短的時日。她翻身坐起，替克萊門汀揉了揉一直被自己壓著的部位。
“真的一直沒動啊，也太誠實了，好可愛。累了嗎？”
克萊門汀並不在意這點負擔，但她沒阻止戀人的觸摸，扭頭給真倒了杯茶。
“沒有，你很輕的，不要擔心這個。要喝水嗎？”
禮尚往來，真自然也沒拒絕這番好意。剛剛清醒的她心裏有點因龍的縱容產生的隱秘的雀躍，催生出了一點壞點子。她問身側的龍：
“不給你自己拿個杯子？那用我的嚐一口？”
克萊門汀也許看出了真的不懷好意，但她心甘情願地跳進了這個圈套。龍順從地附身，就著真的手淺嚐了一口茶湯。幾乎是剛入口的一瞬間，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好苦。”
就算是真也很少看到她有這樣明顯的表情變化，扭過頭不願意看她，好像在生悶氣的龍也實在是很可愛。惡作劇得逞的神明欺身上去按住了克萊門汀的肩頭，逼著對方調轉方向和自己進行了一個深吻。
讓龍皺眉的苦味確實嚐得到，但舌尖再往裏探索一下，真又好像能感受到一點甜味。不知道是因為克萊門汀不喜歡吃帶苦味的東西，還是這龍平時說慣了甜言蜜語。
被偷襲的克萊門汀微微有點氣喘，真適時心滿意足的放過了她。
“現在有甜一點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真通過反複實驗證明，克萊門汀不是不喜歡茶，隻是不喜歡任何苦的東西。如果有別的味道中和一下，她還是很願意和自己一起嚐嚐今年的新茶的。
5、
後來的桌案上又擺了一隻新的杯子。杯子外側顯眼的地方刻了一條張牙舞爪的小龍，或許是從璃月的說書周邊裏得到的靈感。
克萊門汀第一次看到這個作品的時候神色頗為複雜，真覺得她的表情簡直可以畫出一個扇形統計圖，三分無奈四分 羞恥，還有最後三分隱隱的控訴。
這樣偷偷別扭的樣子，不是讓人更想欺負了嗎。真如此想著，身體也誠實地貼到了克萊門汀的背後。
“真的這麽嫌棄嗎，不高興要從眼睛裏流露出來了哦。其實也沒有那麽差吧，我覺得我的畫工還行。”
克萊門汀睜大了眼睛。
“這是你畫的？畫的很好，下次別畫了。我在你心裏，原來就是這個形象嗎。”
真搖了搖頭，想起這個姿勢對方看不見，連忙開口補充道：
“克萊在我心裏比這個可愛多了，嗯，覺得畫的不好的話就毀掉吧，下次給你畫隻貓貓怎麽樣。”
被破窗效應狠狠擊中的龍攔住了真正要伸向那個神奇作品的手。
“不，算了，就這樣吧。你喜歡就好。”
末了，她似乎仍有點不甘心，追問了一句。
“你真的這麽想看我用這個？”
計劃通所以心情很好的真幹脆整個人都掛在了克萊門汀的背後，現在兩人都是坐姿，她也不用太擔心會不會壓倒自家可愛龍龍。低頭湊到了克萊門汀的耳際，她一語雙關地迴答：
“真想哦。”
“不過要說喜歡的話……還想看看克萊喵。”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拍打感，是龍尾從側麵繞了上來拍了她一下，尾巴的主人微微有點臉紅。
真笑著拖長了音調。
“嗯，看出來了，不願意。那你喵一聲給我聽聽？拜托拜托，克萊，我想要這個。”
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鬥爭，也可能是覺得以人類的形態發出這個音節有點羞恥，克萊門汀扭過頭閉上了眼。
“怎麽總提些奇怪的要求，壞家夥。”
“如果你真的想的話……喵。這樣可以了吧。”
真往下滑了一點，伸手從後方抱住了克萊門汀的腰。她實在是個很會得寸進尺的神。
“哪裏有好貓是這樣叫的，今晚就罰壞貓多叫幾聲給我聽。”
6、
真的桌子上一直擺著這兩個杯子。
霧氣混著茶香向上翻騰，兩杯都盛著熱茶。一杯被端在真手裏，另一杯照例擺在桌案的側麵。
人類的生命尺度和魔神沒法相比，上一任茶匠早已因年邁與她告別。今天的茶是她自己沏的。
照例輕抿了一口，這次她也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好苦。”
略帶苦味，還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鹹。她一向同意從茶裏能嚐得出泡茶人的心緒，泡出這樣苦澀的茶，是因為她心裏常含淚水嗎？
她沉默著放下了杯子，過了半晌又重新拿起，一口氣喝掉了剩下的苦味。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她沉默著重新提起筆，稻妻還有很多事情百廢待興，留給她追思緬懷的甚至隻有一個又一個無眠的深夜。她不太喜歡這樣的黑夜，也不那麽喜歡喝茶了，但她還固執的重複著從前會做的舉動，永遠在身側的位置擺著那個裝著熱水的刻有小龍的杯盞。
燈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屋子裏更黑了一點。光線的變動對真來說並不是必須要注意的事，但她發現眼前的水汽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殆盡。伸手碰了碰身側的茶杯，小龍的圖案傳來一點冷意，在某些恍惚的時刻好似真的如同龍的鱗片一般冰涼。
她拿過身側的杯盞，喝掉了已經冷透了的茶水，重新給杯中添上一點新茶。
人類的茶匠和長生種的龍都不在她身邊了，她已經很習慣自己做這種事。
“這次也挺苦的，我的手藝沒那麽好。因為這個不願意來嚐嚐？情理之中，總不能逼你做不喜歡的事，那暫時原諒你了。”
把添過不知道幾巡熱茶的杯子重新擺在身邊的角落，真喃喃自語道：
“總要提醒我給你添茶。這是你新找到的，提醒我不要燒燈續晝的方式？怎麽自己不迴來勸勸我，夢裏也成。”
7、
淨土中的天守閣，桌上擺著兩隻茶杯。
一隻還擺在桌上，一隻被捧在桌旁的龍手裏。
克萊門汀轉了兩下杯蓋，似乎是有點猶豫，良久之後才下定了決心似的嚐了一下。
她淺抿了一口，很快表情就變得嫌棄。
“……好苦。”
真坐在她身旁。久居淨土的神明有些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有些著急地起身，伸手去夠龍手裏的茶盞。
“不喜歡的話，我給你換一杯。很快的，別走，真的很快。”
克萊門汀淺笑著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來。拿在手裏的一瞬間，真就覺得這重量有點不對，打開一看，這果然已經是個空杯子。
她心裏卻有種莫名的鬆快。明明嫌棄的要命還會喝完，能做出來這種事的，肯定是她的龍沒錯。
一刻也不敢挪開視線，真緊盯著桌旁安坐的龍，生怕對方在下一秒就會消失。
“換一個吧，你想喝什麽？果汁？要不要喝酒？”
克萊門汀搖了搖頭。
“都不對，不是這樣的。真，你應該親我。”
真的腦海裏空白了一瞬。這一幕似曾相識，一定在某處發生過，但她卻想不起來任何一點具體的細節。巨大的恐慌一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難道是因為遺忘，所以她才失去了她的龍嗎？
她一時間僵立在了原地，克萊門汀卻自顧自地站起了身朝她走來。
“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山不來就我，我便去見山。”
三步，兩步，一步。距離越來越近，真早就屏住了唿吸。就在兩人的距離即將縮減為零的那一刻，真又看到漫天金色的光點在她的腦海裏飛舞。
她努力想要睜眼看清眼前人的樣子。
“——！”
一陣無聲的掙紮過後，真重新恢複了意識。她仍坐在淨土的桌前，竟是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她自己的那一方茶盞被無意識的打翻，水流已經幹涸，白紙上卻暈染出了一團團墨跡。
這樣也好，至少能遮住自己的淚痕。
真有點自嘲地笑了一下，伸手收起了那張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子的白紙。
“……這是第幾封信了來著？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剛才在夢裏，怎麽沒提起這件事呢？”
“啊，對了，夢！”
她急匆匆的轉身，去看不遠處擱著的另一盞茶。茶湯在她的急切下微微晃動，似乎在嘲弄著她的無能。
茶盞半開，杯蓋側靠在杯身上。杯中的茶水似乎是被人淺抿過一口，液麵下降的幅度並不大。
似乎是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
克萊門汀，她最喜歡的龍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龍會出於禮貌把東西全都吃掉，喝茶之前會抿一口嚐一嚐的隻有她自己。
“原來在夢裏見我一麵的……也隻是我的幻想啊。”
心成淨土的天色更暗了一些，隱隱的陰風在房簷下竄過。獨自跪坐在原地的神明，臉上似乎有一點淚痕劃過。
原來這文不知不覺就寫這麽長了，怪不得越寫越難寫。剛開始寫的時候我以為最多三十萬字就能完結的，現在要奔著兩個三十萬去了，挺不容易的。
看到評論好多人想來點刀子，到底是什麽把你們變成這樣的，米哈遊嗎？主線可能不太會有刀了，考慮多寫點番外吧。
言歸正傳，這次和正文基本是同一個故事線，還是不同時間線的小片段，總之端上來了，諸位請嚐，打滾求點評論。
1、
真想起月色澄澈的那一個夜晚，天守閣的會客室裏擺了兩杯茶，她正隔著氤氳的霧氣悄悄觀察著剛剛撿迴來的龍。
她端起麵前的杯子輕抿了一口，對麵的龍卻坐著沒動，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她將另一隻備受冷落的茶杯往前推了一下，用略帶玩笑的口吻說道：
“雖然待客不周，但茶水還是管的，請吧。如果是有什麽話講，也可以在這裏和我聊聊。”、
“總不至於……是在擔心我會不會下毒吧。”
克萊門汀迴過神來，搖了搖頭。
“沒有擔心這個，隻是來到了沒見過的環境，有點驚訝罷了。”
能做出一見麵就直接跟到對方家裏的事，龍自己也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防備來。要是論起原因，一方麵是對自己的實力和特殊性都有點信心，另一方麵是因為覺得這位雷之魔神是個好相處的對象。
總這樣拖著似乎不太禮貌，克萊門汀猶豫著伸手，打算嚐試一下。
在對麵觀察她的真覺得龍伸手試探的動作挺像隻看到陌生人就要伸下爪子的小貓，不由得覺得有點好笑。一念及此，她又連忙勸住了自己，怎麽能對剛認識的客人搞這種貓塑，有點太不禮貌了。
克萊門汀不清楚這些心理活動，她咽下第一口茶水，覺得一點苦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她的腦海中。
“……茶，原來是這樣的嗎？和我印象裏的，似乎不太一樣。”
真好脾氣的解釋道：
“品種，產地，工藝，手法，影響茶的味道的因素實在有很多，你覺得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你印象裏的茶是什麽樣子呢？或許我能找找看，下次再請你來喝。”
克萊門汀似乎輕輕搖了兩下尾巴，神色是和剛剛發呆時如出一轍的平靜。
“印象不是記憶，所以我不知道。算了，很難理解吧，沒關係，當我沒說過就可以了。”
短暫的對話到這裏結束，龍重新歸於沉默，但真心裏卻難免生出了一點好奇。
“好神秘啊，很厲害但很好說話，還有很多秘密的龍，有點好奇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後來再想起這天，她隻覺得，那一點點油然生出的好奇，就是悄悄一見鍾情的開端。
2、
後來天守閣又添了一套新的茶具，真確實請這位神秘的新朋友喝過幾次茶。
克萊門汀說自己弄不懂那些不同的茶葉有什麽區別，真也不怎麽介意。她大概抱的是投喂看起來順眼的貓貓的心態，既然零食有很多品種，那就挨個試一試，萬一就碰到貓喜歡的了呢？
龍在這件事上從來不拂她麵子，迴迴都答應她的邀約，但大概是真的不懂品茶也對此沒有興趣，克萊門汀幾乎不發表什麽見解。她每次隻喝已經倒在杯子裏的那一杯，絕對不會再添一點。
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異鄉的龍可能根本不喜歡喝茶，隻是純粹在遷就自己。那為什麽從來不拒絕自己，也從不說不喜歡的事呢？
被這樣問的雷龍疑惑地歪了歪頭。
“嗯？其實也沒有不喜歡，我單純是覺得，這些都沒有區別罷了。不過，既然你喜歡這樣的活動，那一定是有意義的，隻是我很難理解罷了。那你又有什麽錯呢，你是覺得有趣才願意分享給我的。”
“況且，你邀請我，我自然要答應的。理由？你邀請我，那就已經夠了，不需要別的什麽理由。”
克萊門汀說的很誠懇，但就是因為這份誠懇，真聽的腦海裏有點陣陣的暈眩。
到底是誰教她這麽說話的，這不是分明很容易叫旁人誤會嘛。還是說她自己動機已經不太單純，才硬把平鋪直敘的話聽出九曲迴腸的？
揣著滿腹的心事，真在克萊門汀走後收起了那套新茶具。既然龍不喜歡，那這個就也不太用得到了。
3、
春和景明的日子，稻妻會有櫻花盛開。平常都十分活躍的白毛狐狸宮司很積極的辦了一場小小的春日宴，請了親近的幾個朋友一同來賞景踏青。
克萊門汀坐在真的旁邊，手中捧著的杯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真現在已經很會讀懂龍無言中的心情，看了眼對方有氣無力的尾巴尖，她微微側過身體，低聲說道：
“沒有喜歡的？那不喝也沒關係。小影那邊有甜點心，她肯定願意分享給你的。”
聽到她的話，克萊門汀先是迴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但十分溫和的笑。
“知道了，謝謝你。小影的點心已經有神子和千代在搶了，再加一個我，她要氣得又哭又鬧了吧，還是算了。至於茶……出於禮貌，就喝一杯。”
真心頭有點明悟，原來之前的舉動都是這個意思。克萊門汀低頭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表情定格在了震驚上。
“這次……是甜的？”
她很自然地把目光鎖定了真，讓被第一時間注視著的神明有種奇妙的愉悅感。
“猜你其實是不喜歡苦味，所以給你的杯子裏加了塊糖。”
龍的尾巴小幅度的搖擺了兩下，克萊門汀有點疑惑。
“沒有這個吃法吧。按照人類的話說，這算不算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就算是表情管理向來良好的真，在這一句話下也不由得變了變平靜的麵色。她毫不猶豫地拿了塊點心堵住了克萊門汀的嘴，生怕這龍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這種爛梗，還很會隨便亂用。所以，平時說的那些讓人誤會的話，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啊？
小小的糾結在真腦海裏電閃而過，她最終決定將這些拋諸腦後，主動出擊一把。
“通常來說可能是沒有，但我的國度不該我說了算嗎？為你創造一點新東西，這有什麽關係？就算退一萬步講，為你打破慣例也很值得。”
“原來真的不喜歡苦的啊。嗯……我這裏還有不帶什麽苦味的茶，要不要……再來嚐嚐？”
像從前和往後的每一次那樣，克萊門汀笑著答應了她的邀約。很久以後真也沒有想明白，當時的克萊門汀到底是存了些怎樣的心思。
4、
真辦公的桌案上常常有一隻茶杯。
濃茶提神，雖然對於身為魔神的她來說，這點作用可以說是近乎沒有，但仍然可以作為一點心理慰藉。
但今天，這隻杯子失去了它的作用。它的主人在案前睡得十分安心，腦袋下墊著出現頻率日益升高的龍的大腿。
克萊門汀垂眸看著膝上沉睡的戀人。她麵上仍然不動聲色，常穿著的外套卻已經搭在了懷中人的身上，一截過於靈活的尾巴繞著還在夢中的神明的腰身盤繞了一圈，末了還要輕拍兩下，似乎是某種特別的安眠曲。
真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睜眼的時候，被靠著的龍連姿勢都沒有變化，可是從外麵的天色來判斷，這分明是段不短的時日。她翻身坐起，替克萊門汀揉了揉一直被自己壓著的部位。
“真的一直沒動啊，也太誠實了，好可愛。累了嗎？”
克萊門汀並不在意這點負擔，但她沒阻止戀人的觸摸，扭頭給真倒了杯茶。
“沒有，你很輕的，不要擔心這個。要喝水嗎？”
禮尚往來，真自然也沒拒絕這番好意。剛剛清醒的她心裏有點因龍的縱容產生的隱秘的雀躍，催生出了一點壞點子。她問身側的龍：
“不給你自己拿個杯子？那用我的嚐一口？”
克萊門汀也許看出了真的不懷好意，但她心甘情願地跳進了這個圈套。龍順從地附身，就著真的手淺嚐了一口茶湯。幾乎是剛入口的一瞬間，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好苦。”
就算是真也很少看到她有這樣明顯的表情變化，扭過頭不願意看她，好像在生悶氣的龍也實在是很可愛。惡作劇得逞的神明欺身上去按住了克萊門汀的肩頭，逼著對方調轉方向和自己進行了一個深吻。
讓龍皺眉的苦味確實嚐得到，但舌尖再往裏探索一下，真又好像能感受到一點甜味。不知道是因為克萊門汀不喜歡吃帶苦味的東西，還是這龍平時說慣了甜言蜜語。
被偷襲的克萊門汀微微有點氣喘，真適時心滿意足的放過了她。
“現在有甜一點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真通過反複實驗證明，克萊門汀不是不喜歡茶，隻是不喜歡任何苦的東西。如果有別的味道中和一下，她還是很願意和自己一起嚐嚐今年的新茶的。
5、
後來的桌案上又擺了一隻新的杯子。杯子外側顯眼的地方刻了一條張牙舞爪的小龍，或許是從璃月的說書周邊裏得到的靈感。
克萊門汀第一次看到這個作品的時候神色頗為複雜，真覺得她的表情簡直可以畫出一個扇形統計圖，三分無奈四分 羞恥，還有最後三分隱隱的控訴。
這樣偷偷別扭的樣子，不是讓人更想欺負了嗎。真如此想著，身體也誠實地貼到了克萊門汀的背後。
“真的這麽嫌棄嗎，不高興要從眼睛裏流露出來了哦。其實也沒有那麽差吧，我覺得我的畫工還行。”
克萊門汀睜大了眼睛。
“這是你畫的？畫的很好，下次別畫了。我在你心裏，原來就是這個形象嗎。”
真搖了搖頭，想起這個姿勢對方看不見，連忙開口補充道：
“克萊在我心裏比這個可愛多了，嗯，覺得畫的不好的話就毀掉吧，下次給你畫隻貓貓怎麽樣。”
被破窗效應狠狠擊中的龍攔住了真正要伸向那個神奇作品的手。
“不，算了，就這樣吧。你喜歡就好。”
末了，她似乎仍有點不甘心，追問了一句。
“你真的這麽想看我用這個？”
計劃通所以心情很好的真幹脆整個人都掛在了克萊門汀的背後，現在兩人都是坐姿，她也不用太擔心會不會壓倒自家可愛龍龍。低頭湊到了克萊門汀的耳際，她一語雙關地迴答：
“真想哦。”
“不過要說喜歡的話……還想看看克萊喵。”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拍打感，是龍尾從側麵繞了上來拍了她一下，尾巴的主人微微有點臉紅。
真笑著拖長了音調。
“嗯，看出來了，不願意。那你喵一聲給我聽聽？拜托拜托，克萊，我想要這個。”
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鬥爭，也可能是覺得以人類的形態發出這個音節有點羞恥，克萊門汀扭過頭閉上了眼。
“怎麽總提些奇怪的要求，壞家夥。”
“如果你真的想的話……喵。這樣可以了吧。”
真往下滑了一點，伸手從後方抱住了克萊門汀的腰。她實在是個很會得寸進尺的神。
“哪裏有好貓是這樣叫的，今晚就罰壞貓多叫幾聲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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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桌子上一直擺著這兩個杯子。
霧氣混著茶香向上翻騰，兩杯都盛著熱茶。一杯被端在真手裏，另一杯照例擺在桌案的側麵。
人類的生命尺度和魔神沒法相比，上一任茶匠早已因年邁與她告別。今天的茶是她自己沏的。
照例輕抿了一口，這次她也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好苦。”
略帶苦味，還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鹹。她一向同意從茶裏能嚐得出泡茶人的心緒，泡出這樣苦澀的茶，是因為她心裏常含淚水嗎？
她沉默著放下了杯子，過了半晌又重新拿起，一口氣喝掉了剩下的苦味。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她沉默著重新提起筆，稻妻還有很多事情百廢待興，留給她追思緬懷的甚至隻有一個又一個無眠的深夜。她不太喜歡這樣的黑夜，也不那麽喜歡喝茶了，但她還固執的重複著從前會做的舉動，永遠在身側的位置擺著那個裝著熱水的刻有小龍的杯盞。
燈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屋子裏更黑了一點。光線的變動對真來說並不是必須要注意的事，但她發現眼前的水汽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殆盡。伸手碰了碰身側的茶杯，小龍的圖案傳來一點冷意，在某些恍惚的時刻好似真的如同龍的鱗片一般冰涼。
她拿過身側的杯盞，喝掉了已經冷透了的茶水，重新給杯中添上一點新茶。
人類的茶匠和長生種的龍都不在她身邊了，她已經很習慣自己做這種事。
“這次也挺苦的，我的手藝沒那麽好。因為這個不願意來嚐嚐？情理之中，總不能逼你做不喜歡的事，那暫時原諒你了。”
把添過不知道幾巡熱茶的杯子重新擺在身邊的角落，真喃喃自語道：
“總要提醒我給你添茶。這是你新找到的，提醒我不要燒燈續晝的方式？怎麽自己不迴來勸勸我，夢裏也成。”
7、
淨土中的天守閣，桌上擺著兩隻茶杯。
一隻還擺在桌上，一隻被捧在桌旁的龍手裏。
克萊門汀轉了兩下杯蓋，似乎是有點猶豫，良久之後才下定了決心似的嚐了一下。
她淺抿了一口，很快表情就變得嫌棄。
“……好苦。”
真坐在她身旁。久居淨土的神明有些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有些著急地起身，伸手去夠龍手裏的茶盞。
“不喜歡的話，我給你換一杯。很快的，別走，真的很快。”
克萊門汀淺笑著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來。拿在手裏的一瞬間，真就覺得這重量有點不對，打開一看，這果然已經是個空杯子。
她心裏卻有種莫名的鬆快。明明嫌棄的要命還會喝完，能做出來這種事的，肯定是她的龍沒錯。
一刻也不敢挪開視線，真緊盯著桌旁安坐的龍，生怕對方在下一秒就會消失。
“換一個吧，你想喝什麽？果汁？要不要喝酒？”
克萊門汀搖了搖頭。
“都不對，不是這樣的。真，你應該親我。”
真的腦海裏空白了一瞬。這一幕似曾相識，一定在某處發生過，但她卻想不起來任何一點具體的細節。巨大的恐慌一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難道是因為遺忘，所以她才失去了她的龍嗎？
她一時間僵立在了原地，克萊門汀卻自顧自地站起了身朝她走來。
“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山不來就我，我便去見山。”
三步，兩步，一步。距離越來越近，真早就屏住了唿吸。就在兩人的距離即將縮減為零的那一刻，真又看到漫天金色的光點在她的腦海裏飛舞。
她努力想要睜眼看清眼前人的樣子。
“——！”
一陣無聲的掙紮過後，真重新恢複了意識。她仍坐在淨土的桌前，竟是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她自己的那一方茶盞被無意識的打翻，水流已經幹涸，白紙上卻暈染出了一團團墨跡。
這樣也好，至少能遮住自己的淚痕。
真有點自嘲地笑了一下，伸手收起了那張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子的白紙。
“……這是第幾封信了來著？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剛才在夢裏，怎麽沒提起這件事呢？”
“啊，對了，夢！”
她急匆匆的轉身，去看不遠處擱著的另一盞茶。茶湯在她的急切下微微晃動，似乎在嘲弄著她的無能。
茶盞半開，杯蓋側靠在杯身上。杯中的茶水似乎是被人淺抿過一口，液麵下降的幅度並不大。
似乎是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
克萊門汀，她最喜歡的龍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龍會出於禮貌把東西全都吃掉，喝茶之前會抿一口嚐一嚐的隻有她自己。
“原來在夢裏見我一麵的……也隻是我的幻想啊。”
心成淨土的天色更暗了一些，隱隱的陰風在房簷下竄過。獨自跪坐在原地的神明，臉上似乎有一點淚痕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