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情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一切順利的時候,往往容易出現最大的問題。


    但克萊門汀不知道這個道理。


    和影再度會合的時候,她還覺得局勢雖然緊張,但也並不會有什麽一下子超出掌控的事情。


    直到她麵前的將軍大人一下子毫無征兆地栽倒在地,若不是她耳聰目明眼疾手快,聲名在外的將軍今天就得表演一個平地摔。


    克萊門汀略帶擔憂地詢問影的情況,影卻反過來抓住了她的手,顯得很是激動。


    “……不,我沒事。是真那邊出了問題。”


    克萊門汀下意識道。


    “她不是在天守……”


    她腦子裏第一個跳出來的想法是外海的蠢材什麽時候進化出了搞潛入行動的腦子,但很快她就認識到了問題所在。


    天守閣在那裏作為稻妻幕府的象征被保護,並不代表裏麵的人不能離開啊。


    壞了,被騙了。真自己幹擾了她設下的定位,她又向來不對身邊人設防,很容易就被蒙在鼓裏。


    克萊門汀隻好急聲詢問道:


    “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影同樣做了蒙鼓人,臉上幾乎是表現出的是和克萊門汀同款的迷茫和焦慮。


    克萊門汀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


    “……你留在這裏吧,稻妻還需要將軍,真大概也是這樣想的。我去找她。放心,我一定把她帶迴來。”


    一道金光拔地而起,金龍轉瞬間就沒入雲間向遠方飛渡而去。這次大概是沒空考慮會帶來什麽影響的問題,電閃雷鳴一路在天空中延伸,似乎整個世界都下起了暴雨。


    雖然事先設置的定位丟失了,但克萊門汀也不是完全沒有後備方案。她很熟悉真的能量波動,對方身上也還有她自己的元素力留存,憑借這點聯係,她能大概獲得一個定位,但具體感應對方的狀態就做不到了。


    雷霆本就是以速度見長的元素之一,雖然因為定位模糊繞了一點遠路,但克萊門汀還是很快就摸到了坎瑞亞的地界。


    她在天空中匆匆一瞥,就大概判斷出了這是一處戰場。


    下方的能量流動不可謂之不混亂,各色的元素力瘋狂流竄,天空的偉力交雜其間。暗紅的不知材質的方塊散落在地上,深淵的黑霧如影隨形。亂七八糟的機械,爆炸和煙塵也充斥著這片區域,很大程度上遮蔽了克萊門汀的視野。


    實際上,克萊門汀來的路上已經做了很多預設,甚至想過如果正麵對上想清算過去的天理,她得用什麽姿勢挨那一顆天釘,但她絕對沒想到現在的狀況——


    塵世的雷之執政,她的愛人,氣若遊絲地躺在了她懷裏。


    克萊門汀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她整個人都有點僵硬,幾乎做不出半點反應來。


    天理已經離去,七神也離開了幾位。還算熟識的摩拉克斯似乎上前來說了幾句什麽話,但克萊門汀一個字都沒聽見。


    她現在腦子裏隻有懷裏的神明了。


    真似乎已經不剩下什麽力氣,輕聲道:


    “你還是來了啊……抱歉,克萊,這次……沒有等你迴來。”


    克萊門汀想抱的更緊一點,又怕自己的動作牽扯到對方的傷勢,伸出的手又收了迴來。


    真的一隻手撫上了她的側臉。


    “抱歉,我確實是個不稱職的神明,也不是個合格的戀人。替我把夢想一心和神之心帶迴稻妻去吧,克萊,別哭。”


    克萊門汀握住了真的手。這一切都來的太快,讓她完全沒有反應的空間。


    明明不久前才剛剛分別,明明沒有看到一點悲劇的前奏。克萊門汀隻能蒼白地迴應。


    “你會沒事的。”


    克萊門汀的聲音略有一絲哽咽。


    “你說的話都沒聽見,你要自己迴去。”


    真用盡最後一絲力量露出微笑。


    “但拜托給你,我很放心啊,我們克萊是特別特別好的龍。”


    “能在這個時候再見到你......我很開心。”


    克萊門汀感覺到指尖被濡濕,本以為是自己的眼淚。但那一點溫度卻在緩慢的消失,她才意識到沾染上的是真的血。


    她下意識地向指尖渡去一團金光,溫和的元素力流水一樣向懷中人的身體湧去。


    身為元素集成的雷之魔神,元素力的補充對真當然有益處,但她更清楚這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什麽作用。


    真有些勉強地按住了克萊門汀的手。


    “克萊,你別費勁了。”


    克萊門汀幾乎是怪異地笑了一下。


    “你閉嘴,你不許跟我說話。也不許道歉。”


    “如果你這樣離開我,我就再也等不到你迴來了,對不對?我討厭沒有希望的等待。”


    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克萊門汀閉上了眼。


    “把道歉的機會留給我吧。”


    很少有人知道,雷龍之大權被分割之後究竟還剩什麽威能。克萊門汀手裏繼承來的那部分雖然表象是淨化,但如果刨根問底,這權柄其實是和深淵之力互相糾纏,這也是她做誘餌更容易被吞噬的原因。


    換而言之,隻要深淵仍然存在,這權柄就不會消散,將會給它的宿主帶來源源不斷的奇異力量。而對元素生命來說,憑借這個,它們就能實現普世意義上的複活。


    現在,她打算把這份複蘇的力量和她的生命一起饋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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