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閃現。


    漫天的金花閃耀,刹那間照亮漆黑的夜空。


    “疼啊。”


    “痛。”


    “嗯哼。”


    差不多同時發出的痛唿。


    黝黑的叢林間,一朵碩大飽滿的血紅色花朵墜落於地。


    詭異、恐怖的花蕊——三張靚麗的女子臉龐。


    她們此刻因疼痛,紛紛皺眉、閉眼、咬唇。單看每一張臉,都不禁讓人產生憐惜之情,但現在是三張臉鑲嵌在一朵花心中。


    這朵花,擠擠挨挨地擺放了無頭無身的三張臉。


    “白骨小兒鬼,你敢掙脫封印。我把它料理了,再來解決你。”


    樹林間走出了一位老人。她身後的鬼仙,如同一位普通的麵容慈祥的老人家。


    呂三見到呂翠竹出現了,挺直的背脊忽地微彎了下去。他來不及向黃斌斌解釋自己先前的行為,手掌便直接鬆開了對黃斌斌身體的禁錮擠壓。


    “別衝撞封印了。小心呂翠竹把你裝箱丟河裏。”


    恐嚇比講理有效。


    黃斌斌聽見呂翠竹的警告,立即便停下了想要衝破封印的舉動。他雖嘴上常嚷著“總有一日,要叫呂翠竹曉得他的厲害,讓這老巫婆向他跪地求饒……”之類的話,但實際上他怕死呂翠竹了。


    怕呂翠竹哪天又把他丟進河流裏,那種寂寞孤獨是一種異常殘酷且持久的削弱方式。


    花魄墜地的同時,彭小蓮瞬間飄動到了崔柯身旁。小老太太的老實麵孔因心疼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略顯得有些扭曲了。


    她一邊伸手拂去崔柯發絲間的花瓣,一邊緊皺眉頭,大聲對呂翠竹叫罵道:“你個老東西,你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孩子!你看看,小柯的臉瘦得沒肉了……”


    呂翠竹麵對老友的怒火,狀似態度良好的嗯嗯了幾聲認錯。她手中閃耀的金光對準了地麵上的血色花朵。


    細細看下去,紅花花瓣的底色是淡淡的鵝黃。那灼人眼目的紅是以鮮血為絲線,像繡花似的細細密密地繡進了花瓣。


    靠得近了,呂翠竹聞見一股令人戰栗不已的鮮甜味,黏膩熏人。


    好一朵食人花啊。


    “說!它在哪兒?”


    她手中的金光逼近了花心——三張楚楚動人的臉。


    正中間的那張臉說話了,她咬著自己鮮紅豐潤的下唇唇瓣。


    “你說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不說名字,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誰?”


    兩人你來我往,像極了猜啞謎。


    呂翠竹迴頭轉向平躺在地麵的崔柯。崔柯昏著,暫時沒有清醒的跡象。


    迴轉頭部,呂翠竹手中的金光幹脆利落直接戳進了一片花瓣中。


    中間的那張臉,立即發出一聲嚎叫,尖利瘮人。嘴唇褪去鮮紅,顯現一股暗灰的死氣。


    “我說……我說,我現在就說。”她現在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誰了。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個人。


    她想不到這世界上竟還有追捕人。它們不是說呂俠瑛是最後一位麽,那位大人物不是已經把呂俠瑛殺了麽?呂俠瑛一生未婚,沒有後代,怎麽會……


    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但呂翠竹可不會給它們時間,慢慢思索周全。她指間的金光連連戳進兩片花瓣。


    越發瘮人的嚎叫聲後,三張動人精致的臉龐,齊齊褪去了鮮活動人的生機,變迴僵硬刻板的麵具模樣。


    “射鬼箭。”左邊的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我們要死了麽?!”


    “不不不……不要!”


    “我說出來,你肯放我們麽?”右邊的臉麵露哀求地說道。


    呂翠竹在這件事上,從不蒙騙鬼魂精怪。雖然有時說謊能更快地獲得訊息,但卻違背了她的原則——麵對死亡,必須誠實。


    “不會。你們殺了太多人,已經迴不了頭了。”呂翠竹平靜地說道。


    “不,我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從沒有濫殺無辜!羅勇、李誌江、胡依聰。他們無惡不作,都該死!”


    呂翠竹手中的金光不散,身後卻傳來了一道脆亮的童聲。


    “那易芳菲呢?她可什麽壞事都沒做過!她那麽努力地生活著,踏踏實實地過日子。”黃斌斌抓著崔柯的衣袖,高聲向花魄質問道。


    右邊的臉振振有詞地說:“易芳菲,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了,最多活一年,倒黴一點說不定立馬死了。不是我們殺的她,是疾病奪走了她的生命。”


    “你這是詭辯!胡說八道,就是你們殺了她!”


    黃斌斌腦子轉不過彎,但他卻明白花魄在狡辯。


    “那你說,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她這種普通人有什麽區別。世界少了她,毀滅了嗎?普通人生如塵埃,死如草芥。我們這是幫她解脫了。痛痛快快地死了,好過經受病痛百般折磨後不甘不願地死了!”


    “她應該感謝我們。如果沒有我們,她得死的多麽痛苦。你這隻白骨小兒鬼,怕是沒見過什麽世麵吧。你知道病痛折磨下的人,多是生不如死的嗎?”


    “就是。我們這麽做,算得上行善積德啦。”


    三張臉各說各話,她們已然忘記了迫在眉睫的死亡終局,沉浸在迴味殺戮情節的愉悅中,合理美化每一樁謀殺。


    “王曉霞,李翠琳,趙佳佳,王誠,張子辰,牛德旺……他們呢?他們既沒生病,也沒作惡。你們憑什麽取走他們的一魂,殺了他們?”


    呂翠竹口中的人名,算起來有數十人。


    這讓黃斌斌不由得倒吸了幾口氣,然後不知怎麽地被嗆的連聲咳嗽。


    “我們……我們……”


    鬼物畢竟是鬼物,經年累月地被殺戮欲望驅使,理智漸漸被侵蝕。花魄早已記不得,曾經她們到底殺了多少人,更不用說這些人的名字了。


    有這麽多的人麽?


    既然已經殺了這麽多。追捕人是不會放過她們的了。那除了奮力一搏,可再沒別的選項了。萬一呢,萬一她們就像那個大人物似的,可以擊殺了追捕人。


    鬼物的心思常理無法揣測。


    中間那張臉,放低聲音,輕聲說道:“給我們一個痛快吧,我們告訴你,大人現在就在……”


    聲音縹緲,讓人無法聽清。


    呂翠竹俯下身,低頭側耳傾聽。


    地麵的血色花朵驟然膨脹,像是吸飽了血水,迅速成長為高達5米,寬達五米的巨型花束。花瓣下方伸出了粗壯的莖稈,由眾多殘魂構成。


    呂翠竹被豔綠的葉片挑起在半空。


    “去死吧,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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