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的私宅裏,夜裏也隻是亮了幾盞燈籠,謝赫在書案前瞧著上麵的字跡,腦袋有些發暈,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加上她的眼皮一直跳,心底的情緒自然有些急切。


    不多時,外頭傳來了動靜,夏霜從門外進來,聲音明顯是有些顫抖。


    “主子,沈姑娘在宮中遭受的刺客。”


    謝赫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住,手裏的筆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隨即情緒有些激動,詢問夏霜,鳳眼裏的憤怒是掩飾不住的。


    “魏九昭在哪裏?”


    夏霜顫顫巍巍地迴答:“殿下,侯爺今早便出門了,目前沒有迴來。”


    謝赫腦袋瞬間炸開了鍋,是魏九昭幹的,上次從寒鴉寺迴來,魏九昭就一直疑神疑鬼的,還懷疑她喜歡沈梔意。


    當時,魏九昭隻是陰沉沉來了一句:“你要是敢喜歡她,我便殺了她,讓你眼睛裏隻能容下我。”


    謝赫有些心驚肉跳的,夏霜眼皮突突直跳,拍了拍自家主子的後背安撫:“主子,不必擔憂,沈姑娘福大命大會沒事的。”


    “我們還需要侯爺的支持。”


    “我知道。”


    確實是需要魏九昭的支持,可這個事情如果不跟魏九昭說清楚,他會準備下次的行動,這個男人的瘋狂,她可是深有體會的。


    “下去休息吧。”


    “是,主子。”


    謝赫有些坐立難安,沈梔意救了就兩次,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連生命都無法保障,她會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的。


    當即便提筆寫信給了宮內的線人。


    魏九昭今夜耽擱了些,算著是她的生辰,又在西街買了一包栗子糕迴來,走進院子還亮著燈,她欣長的影子還倒映窗子上,有種莫名的美感。魏九昭瞧見她的身影,握緊了手裏滾燙的栗子糕。


    轉身去了小廚房,去給她弄一碗長壽麵。


    今年生辰有些磕磣了,日子好起來了,他會給她最好的東西,不會委屈了他的阿赫。


    謝赫看東西看到很晚,門口那邊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他今晚上應該不會迴來了。


    但是,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困。


    “吱呀。”門口那邊傳來了推門聲,沈梔意的困意立刻被驅散開來,清醒地往那邊瞧了一眼,果然是魏九昭。


    他披星踏月而歸,手裏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有些像是外出而歸打獵的丈夫迴來了,不過這樣的錯覺感很快被她給打碎。


    想什麽呢?這個男人天生就是一條愛發瘋的瘋狗。


    怎麽可能突然這麽好心。


    魏九昭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蹙眉,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難得溫柔地詢問她:“阿赫,瞧見了什麽?”


    “嗯?”


    謝赫眉眼冷厲,淡淡收迴了目光,嘴唇微微抿起來,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魏九昭的心情倒是極其好的,朝小女人笑了笑。


    “今天心情不好嗎?誰惹你了?”


    他的口吻像是在詢問自家的小娘子,女人微微愣怔了幾秒鍾,朝他扯出一抹微笑來。


    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不好看。


    魏九昭自然以為出了什麽事情,端著長壽麵到她麵前放下,自然的在她身邊坐下,將麵條推到她麵前,認真道:“先吃麵,有什麽事情慢慢跟我說,是誰惹你了?”


    “......”


    謝赫本來就因為沈梔意的事情而懷疑他,現在他自己撞上來,心情自然就不好了。


    加上他再三詢問。


    女人微微蹙眉,語氣愈發不好:“你今天幹嘛去了?”


    這句詢問的話,讓男人瞬間喜笑顏開,這個是在跟自己撒嬌嗎?


    他瞬間眉目舒展,喜笑顏開,將懷裏的栗子糕也拿了出來,放置在桌子上,又將桌案上的書給拿掉。


    謝赫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誤會了什麽?自己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啊。


    也沒有什麽表達出喜歡他的意思。


    他在想什麽?


    “今日去見了朝堂之上的重臣,宋朝死後,可不得找人補上。”


    “你放心,阿赫,你勢在必得。”


    謝赫盯著碗裏的長壽麵許久不言語,今天弄什麽長壽麵?


    “先吃了長壽麵,待會吃栗子糕,栗子糕是我在西街買的。”


    溫馨和諧的一幕很快被謝赫給打破了。


    謝赫拿起筷子攪拌了一下長壽麵,沒有吃,反倒是說起來之前,自己在宮裏的事情。


    最後,直擊要害,問了今天她最想問的事情。


    “沈梔意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沈梔意......


    這三個字。


    謝赫先是愣了一下許久才迴複了一句:“她怎麽了?”


    “你繼續裝。”


    沉默往往是要命的。


    魏九昭微微蹙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言語極其認真。


    “你想什麽?我為什麽要動沈梔意。”


    “我又沒病。”


    “為什麽要動沈梔意?你自己心裏清楚。”


    “她今晚上出事了,你不知道?”


    “……”


    魏九昭剛剛還柔和的眉眼瞬間緊鎖在一起,猩紅的眼底也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隨即而來的是他的質疑。


    “你真的想娶她?“


    謝赫不言語,一雙鳳眼就這樣靜靜盯著他。


    她問完這些問題,此刻看著還算是冷靜,魏九昭在她麵前倒像是發瘋的瘋子。


    魏九昭一雙猩紅色的眼裏翻湧著怒氣,死死盯著她的臉瞧,似乎是想在她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你告訴我。”


    “謝赫,是不是這樣的。”


    “你想娶她做皇後?”


    “那我算什麽?”


    謝赫揉了揉眉心,迴答他。


    “你瘋了,我要娶她?”


    這句話,讓狂躁的男人瞬間安靜下來,他將人攬入懷裏,低頭在她脖頸處瘋狂吸取著她身上沁人的香味。


    似乎是想要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謝赫依舊是懷疑他的。


    “不是你?”


    魏九昭再三保證,甚至不惜發下毒誓。


    “我要是動了沈梔意,我這輩子不舉。”


    “不舉……”


    對於魏九昭來說確實是個比較惡毒的發言了,畢竟,他極其旺盛。


    魏九昭發完誓,又立刻指了指桌子上的長壽麵。


    “快些吃。”


    “今日是你生辰。”


    生辰…


    謝赫有些疑惑,畢竟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生辰了,他怎麽記得?


    “你怎麽知道?”


    魏九昭眨了眨眼睛,表示。


    “你過來投奔我時,我便找人查了你的生辰八字,發現是錯的。”


    “後來又找了柔妃……”


    柔妃……


    她母妃……


    她母妃對她是不聞不問,又吃她女扮男裝的權利,又怕她真實身份被揭露開。


    所以對她的態度時好時壞。


    “……”


    謝赫微微蹙眉,盯著碗裏的麵,心底情緒有些五味雜陳的。


    男人瞧出了她的疑惑,輕聲詢問。


    “怎麽了?是飽了嗎?還是擔心沈梔意。”


    “你要是擔心我現在便派人去瞧一瞧。”


    “不是……”


    “魏九昭,你不用如此對我的。”


    她說完這話,便低頭開始吃麵。


    魏九昭不解,為什麽不能這樣對她?


    暖色的燭光之下,兩人靠的很近,影子融為一體,映射在紙糊上的窗戶上。


    魏九昭見她吃完了,便從衣袖裏拿出一隻,金色的簪子給她,這簪子極漂亮,印著龍的圖騰……


    張牙舞爪的龍……


    讓女人看愣了。


    “送這個給我做什麽?”


    “未來的新君,還配不上這一個簪子。”


    這個簪子……


    此刻,她的心是軟軟的,放下了對他的成見,頭一次在他麵前敞開心扉的問了一句。


    “你就不想坐那個位置嗎?”


    謝赫又不是傻子,知道他之前的謀劃都是為了謀權篡位。


    現在一門心思的扶持她,自然是希望他將來做一個傀儡皇帝,受他擺布。


    魏九昭眼底明顯劃過黯然神傷的顏色。


    這又是什麽話呢?


    自己要是想做皇帝,沒必要挖空心思為她鋪墊這麽多。


    魏九昭突然握緊了女人的小手,猩紅色的眼裏翻湧著各種複雜的情緒,說出來的話也格外的認真。


    “那個位置原本就是你。”


    “當然我也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


    果然挖了坑,在這裏等自己呢。


    謝赫沉默地抬眼看她,許久才問了一句。


    “你想要什麽?”


    “總不會想做太上皇吧。”


    “……”


    魏九昭聽到這話瞬間笑出聲來,伸手握緊了她的小手。


    “想什麽呢?”


    “不過,阿赫,名利錢財我都不想要,我隻想讓你娶我。”


    你娶我……


    你娶我……


    這三個字在她腦子裏不斷放大,放大,極具衝擊性。


    怎麽可能?她想要坐到那個位置上,肯定是以男人的身份,而不是以女子的身份啊。


    以女子的身份,自己肯定會被趕下台。


    她還是很清楚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


    “不行的。”


    “魏九昭。”


    “我們隻能在私下……”


    私下?那不就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外室嗎?魏九昭目前的宏心壯誌,自然是將自己早日扶正。


    不然,連吃個醋都沒權力。


    “不行,阿赫。”


    “我包裏這麽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這樣打發我。”


    謝赫被他這些話給弄沉默了,什麽意思,難不成想做皇後?


    她歎息一聲,手掌撫摸上他的大掌,非常認真道:“可是,魏九昭,我是以男子的身份啊。”


    “要我怎麽娶你,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聽她這麽一說,魏九昭瞬間清醒過來,確實如此,不過,這有什麽怕的。


    他魏九昭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了。


    “你怕什麽?一切都有我,我托著你上去,摔得粉身碎骨的也是我。”


    “隻需要你答應我……”


    在感情方麵,謝赫從來都是猶豫躲避的,比如說像此刻,她下意識就想逃避這個。


    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被迫直視他,謝赫的眼神是飄忽不定的。


    “阿赫,你在躲什麽?”


    “以前你是男子時,我都願意,為什麽現在……”


    “你如此畏縮。”


    謝赫眼皮突突直跳,用了力將他的兩隻手給拿開,迴答的也是很認真。


    “因為,我們不合適。”


    魏九昭最煩這種敷衍的解釋。


    就相當於對他說,今天天氣怎麽樣。


    “不合適?我們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其他方麵都很合拍。”


    “為什麽這麽說呢?”


    “沒有為什麽……”


    “好了,我累了。”


    謝赫很煩他刨根問底,說了幾句話便沉默著沒有說話了。


    魏九昭在這方麵極其認真,加上他們兩人之間幾乎把夫妻間能做的事情全部做了。


    在潛意識裏已經把她歸為自己的妻子了。


    誰娶誰已經不重要了,隻需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頭銜。


    魏九昭見她打哈欠,又揉了揉自己有些迷糊的眼睛,歎息一聲,並不想繼續追問下去。


    畢竟以她這茅屎坑裏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


    根本沒有辦法……


    “好了,困了便去睡吧。”


    “殿下。”


    魏九昭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抱到了床榻間,謝赫一粘到床就立馬將被子拽到自己身上。


    將自己給裹了起來。


    完完全全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粽子。


    魏九昭看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忍不住輕笑一聲。


    “你這是在防誰呢?”


    “我什麽時候強迫過你?”


    “……”


    謝赫尷尬地笑了笑,將被子拉過嘴巴,隻露出一雙鳳眼,水靈靈的模樣,讓魏九昭眼底的火焰燃燒。


    “阿赫……”


    “你今晚要跟我一塊睡嗎?”


    想跟他一塊睡,是這種嗎?


    沒有給他留一點位置,他睡什麽?


    今日是他生辰罷了。


    在女人詫異的目光之下,男人吻了吻她的額頭,一雙眼睛裏繾綣著數不盡的溫柔。


    “好了。”


    “今晚你自己睡吧。”


    “生辰快樂。”


    “明年我也陪著你。”


    “嗯……”


    魏九昭在房間裏和她說話時還是溫聲細語的,結果,一出門臉上的情緒瞬間變的極其陰鷙。


    喊了暗衛,詢問了今晚皇宮的事情。


    一問才知道,沈梔意為謝詔那廝擋箭受傷了。


    現在還昏迷不醒。


    真是活膩了,這些人。害他被阿赫懷疑。


    應該去死才對!


    他眉眼間染上了暴戾,說出來的話也極其冰冷。


    “去把幕後的人揪出來,就地殺了吧。”


    “……”


    “是,主子。”


    “還有,沈梔意那邊派人盯緊了,有任何事情隨時稟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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