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意拒絕的聲音很小,像是小蚊子一般,細若遊絲。


    謝詔自然聽出來了,男人歎息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一聲:“嗯,今晚早些就寢,明日便是除夕了。”


    除夕夜自然是要招待朝中官員,外來使臣。


    而,她策劃的宴會場就能......


    “明日顧芷晴會來嗎?”


    顧芷晴?謝詔抱緊了懷裏的小人,眼底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探究。


    “怎麽惦記上她了?”


    沈梔意往他懷裏縮了縮,許久才輕聲來了一句:“她看著興致不高,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謝詔沉默了幾秒,沒有直接迴答。


    怎麽可能生病呢?


    宋朝告訴他,人都傻了,除了整日裏玩耍,便沒有了其他事情。


    簡直是......


    “怎麽會生病?宋朝說她過得很好,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她懷孕了啊!一個心智隻有六歲的人懷孕,對於她來說......


    謝詔已經輕輕放迴了床榻之上,床榻間鬆軟的被褥,暖意融融。


    他抬手拿被褥,將她整個人包裹進了粉紅色的被褥裏,她隻露出一個腦袋來,像是一個被卷起來的餅。


    謝詔很快也貼了進來,瞬間室內的燭火熄掉,一片昏暗之間,女人的唿吸聲加重,謝詔的心跳也劇烈跳動著。


    “外頭下雪了。”


    如果是平時,沈梔意已經吵鬧著要去看了,但是,此刻她感受到熾熱的唿吸噴灑在她身上,讓她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自己再挪動一下或許能被他啃的連渣都不剩下。


    一股熱意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感受到懷裏的小女人一直沉默著,他抬手便惡狠狠地掐了掐她的腰肢,聲音冷沉下來:“嗯?梔梔,說話!”


    短短幾個時辰不見就變啞巴了?


    感受到腰間的疼痛,女人微微蹙眉,哼哼唧唧地迴應了一句:“好冷,想睡覺,”


    好冷?


    他長臂一揮直接將小女人攬入懷裏,腦袋埋在她的頸間,有點兒像是大狗在朝主人撒嬌一般。


    “還冷不冷?”


    “嗯......”


    沈梔意腦子裏迴放著自己一遍遍跳入湖水裏的場景,刺骨的涼水將她包裹住,強大的水壓擠壓著她胸腔裏能夠唿吸的氧氣,最終消耗殆盡。


    然後猛然被人撈起來。


    她爬跪著到了他麵前,像是狗一般求他,水裏的窒息感幾乎將現實裏的她折磨到不能唿吸了。


    寒冬臘月的夜裏,總是格外冷的,窗外的雪勢逐漸變大,狂風大作,室內沈梔意單向覺得冷。


    “你給我講宮裏的趣事好不好?”


    這樣感覺,他沒有那麽冰冷,謝詔揉了揉眉心,淺笑一聲:“嗯。”


    宮裏有什麽趣事,不過是爾虞我詐的肮髒手段,謝懷昀後宮的女人算不上多,還有一堆破事,在他母後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要弄死他。


    謝赫那個屁事精也是如此......


    趣事倒是真沒有,隻能靠胡編亂造來博她一笑。


    沈梔意一點兒也不困,手臂摟住他的腰肢,腦袋埋進他的胸膛裏。


    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他給自己帶來的溫暖......


    皮膚之下的蠱蟲正一點點蠶食著她的理智,讓她剛剛浮現而出的抵觸一點點的消散,重新裹上歡喜。


    沈梔意是在他的不斷拍哄下睡著的,晚膳沒用多少,半夜還餓醒了一次,男人歎息一聲,撫摸了下她消瘦的後背,直接將整個人抱起來。


    “這麽快就餓了?”


    “嗯?”


    確實也該餓了,晚飯沒怎麽吃,喊外間的宮女做了甜酒釀湯圓,沈梔意沒有睡醒的時候,像是剛剛娩出的幼貓兒,隻能靠在他懷裏,靠著他的力氣支撐著身體,才不至於摔倒迴床榻之上。


    熱氣騰騰的湯圓裏還撒了她喜歡的桂花蜜,吃起來軟糯糯,甜滋滋的。


    “張嘴。”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他的指令,因為吃得急,一碗湯圓很快便少了大半,謝詔被她這樣給氣笑了。


    飯是不能好好吃的,半夜三更是能爬起來吃甜食的。


    這個速度生怕他會搶食嗎?他倒是不至於搶這一點的小甜食。


    “吃這麽著急做什麽?趕著投胎?”


    她搖了搖頭,迷迷糊糊迴了一句:“早點吃完早點睡覺。”


    謝詔的眼底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抱緊了她幾分,宮殿裏的炭火依舊很旺盛,暖氣也很足,但是,被他以一個強勢的姿勢抱在懷裏,自然是有些唿吸不上來的。


    吃完了湯圓,便直接從他懷裏跑出來,蜷縮進了角落裏,還念叨著。


    “你別抱我,我難受。”


    “缺氧。”


    她的聲音嬌軟動人,讓他眼底翻湧上瘋狂的偏執,想要狠狠對她做些什麽。


    謝詔確實挪動到了她身後,嘴唇貼上她的耳廓,聲音帶著濃重的沙啞和欲色。


    “小心肝吃飽喝足,也睡夠了,該輪到我了哦。”


    輪到他了?沈梔意混沌的腦子逐漸清明,隨即而來的是抵觸,生理上排斥,心理的渴望,像是把水火不容強行組合到了一塊。


    可惜,強大的意誌一點點的消失,軀體的子蠱想要貼近母蠱,一股詭異的感覺席卷而至。


    沈梔意微微側過臉去,撲進他懷裏,藕臂攀附上他的脖頸,素白的臉蛋兒微微靠近,主動過去吻了吻他的眉眼。


    “阿詔。”


    “熄了燭火好嗎?”


    不好......


    謝詔迴吻過她的臉龐,骨節分明的大掌一下下拍著她後背,最後柔聲迴應著她:“噓,梔梔,我想好好看著你。”


    記住你的眉眼,你的輪廓以及你的身體。


    這一夜還很漫長。


    夜晚的放縱,讓第二天的兩人一塊兒睡到了日上三竿,謝詔很少用能睡懶覺的時候,今天破天荒的陪著她一塊兒睡到了現在。


    謝詔醒醒來之後,一直玩弄著她的發尾,拿起一小撮,細細繞在手指尖裏把玩,玩到盡興處,還會拿發尾輕輕掃過她的鼻尖。


    沈梔意還在睡夢中就感受到了癢癢的感覺,像是在現代時,有人拿狗尾巴草,輕輕掃過她的鼻尖臉頰。


    “梔梔......”


    這一聲梔梔讓睡意朦朧的人瞬間清醒了些,但是,身上好酸軟的,而且喉嚨稍微有一些疼。


    像是染了風寒般。


    “嗯。”


    她感受到腰間的手很用力地禁錮著自己,似乎想將她揉進骨髓裏,對於這樣窒息的姿勢,她真想掉頭就跑,但,今天沒什麽力氣。


    謝詔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尋常,怎麽病怏怏的,跟缺水的花兒一樣,微微耷拉著腦袋,之前做很了也不會這樣。


    像是需要澆很多水的病花......


    “渴不渴?”


    沈梔意點了點頭,眼底似是有淚意閃過,謝詔瞧見了,先是愣了一下,以為這小心肝在跟自己撒嬌呢,隨即輕吻了下她薄薄的眼皮,語氣輕緩。


    “梔梔。”


    “現在怎麽這麽粘人......”


    說完這句話就尷尬了,她抱怨般來了一句:“我好像染了風寒,謝詔。”


    “嗓子好疼啊。”


    好疼......


    謝詔瞬間清醒過來,用自己的額頭去抵她的額頭,果然是不同尋常的體溫,他瞬間慌聲,朝外間大喊:“傳太醫!”


    “傳太醫!”


    太醫急匆匆趕過來時,瞧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高高在上,殺伐果斷的帝皇守在一個女人身邊,還不斷呢喃著。


    “梔梔,太醫很快便到了。”


    沈梔意感覺渾身無力,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一雙杏眼裏濕漉漉的,臉蛋紅撲撲的。


    如果拋開她此刻正發熱,一定是極其漂亮的。


    太醫查看了她的情況,感染了風寒。


    他謹小慎微地迴答。


    “陛下,娘娘這染了風寒。”


    “微臣開幾副藥便好了。”


    “嗯。”


    沈梔意腦袋暈乎乎的,聽著太醫的話,眼睫毛顫抖了一下,心底堵得厲害。


    太醫顫顫巍巍,偷偷打量著皇帝的情緒,皇帝臉上籠罩上一層陰霾。


    但,也沒有為難,揮了揮手便讓人下去了。


    太醫走後,長春宮靜悄悄的,沈梔意顫抖了下身軀,聲音有些沙啞。


    “謝詔……”


    “嗯。”


    “我在。”謝詔握緊了她的手,語氣有些急切,他溫暖幹燥的大手,對於她來說簡直是火爐。


    她撇了撇嘴,抱怨:“熱死了,你別靠我這麽近好不?”


    “要不要喝水?藥待會就來了。”


    “嗯。”


    “涼水……”


    她特意叮囑了,他應聲便給她倒了一杯涼水。


    沈梔意喝完便想要睡覺,被她拖起來抱去了那邊的飯桌前,他拍著她的後背。


    “先吃些東西墊墊,今晚的宴會你便好好在這裏養病。”


    沈梔意暗暗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放心,吃食少不你的。”


    當晚,沈梔意確實沒去參加,而是默默留在了長春宮,宮殿內燃燒著炭火,她裹著毛毯躺在軟榻上,腦袋暈暈沉沉的。


    渾身無力……


    思量了片刻,還是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披了鬥篷往外麵走,長春宮外的宮人注意到她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娘娘,您有什麽吩咐嗎?外麵比較冷。”


    沈梔意蒼白的小臉攏在白色的狐絨鬥篷裏,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像是狡黠的小狐狸般。


    她還沒有走出宮殿呢,就感受到了從外麵吹進來刺骨的涼風。


    捂著嘴輕咳了兩聲。


    “沒事。”


    “我想去外間走走,你們迴去休息便好了,今兒個除夕拿些金葉子去打些酒吃。”


    沈梔意拿出腰間的荷包,將裏麵的金葉子給這宮女,又叮囑:“拿下去跟她們一塊兒分了。”


    宮女愣了一下,立刻跪下來謝恩。


    “奴婢多謝皇後娘娘。”


    沈梔意看著宮女跪下,心底已然沒有了任何情緒,要是之前,她還會著急忙慌將人扶起來。


    “嗯,起來吧。”


    宮女起身之後,還想跟著她繼續往外走,被她嗬斥住。


    “本宮想自己走走,你們不必跟隨。”


    “……”


    長春宮的院子裏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天空之中還下著細雪,她撐著油紙傘,手裏提著燈籠走進了院子裏。


    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沙沙聲……


    迎麵而來的冷風,讓她清醒了幾分,腦袋也沒有那麽暈乎乎了。


    沈梔意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出來,隻是感覺長春宮太過於悶熱了,而外麵的風景倒是對她極有吸引力。


    宮外的天空之上綻放著各色的煙火,而宮內則是靜悄悄的,連煙花爆竹的聲音都沒有。


    宮道兩旁也略微有些清冷的。


    “……”


    沈梔意憑著心意走在宮道上,走近上了一條寂靜的小路,這裏似乎坐落著一座宮殿。


    遠遠看去,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像是坐落在紫禁城的明珠。


    沈梔意的心髒驀然跳動了一下,抬步就往那宮殿走去,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很快,便到了宮殿門口。


    宮殿沒有上鎖……


    外邊樹立著光禿禿的銀杏樹,牆體金碧輝煌,極致奢華。


    她握緊了手裏的油紙傘,抬頭一瞧匾額。


    藏嬌殿……


    這三個字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心髒牢牢抓緊,然後鬆開。


    久遠的記憶席卷而至,冬日裏刺骨的寒風似乎能透過披風鑽進她的皮膚裏。


    讓她渾身顫抖。


    冷……


    不應該進去的,可是這座奢華的宮殿,像是有什麽吸引人的東西。


    催促著她往裏麵走。


    沈梔意確實往裏麵走了。


    這宮裏並沒有人看守,但是裏麵的宮燈卻是亮的,這樣奢靡的布置,像是中式恐怖裏的模樣。


    她握緊的手裏的傘,倒吸一口涼氣。


    “……”


    迴神間已經走進了宮殿之內,入目就是一棵金色的參天大樹,金色的樹葉樹幹,惟妙惟肖……


    一點兒也瞧不出來是假的。


    紙醉金迷的金數跟記憶裏的某處對上,她顫抖著身體往後麵退,眼底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繼續往裏麵走……


    臥房之內,竟然有一隻金色鳥籠,還有鐐銬……


    她的眼眶瞬間翻湧上淚水,整個人往後麵退,然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一股疼痛從心口處蔓延至了四肢。


    這是哪裏……


    這是……


    謝詔……


    她腦子裏的記憶像是猛然被人拉扯開,瘋狂往外翻湧著。


    “梔梔,你擔心,情蠱種到你身體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會一直愛我……”


    這句話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腦海裏瘋狂滋生,那一段模糊的記憶愈發清晰。


    對!她不愛那個男人!


    是恨,切切實實的恨!


    沈梔意的雙眼瞬間通紅,死死盯著一旁還在燃燒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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