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慘白的燈光下,每個人都像是從地獄裏出來的陰冷鬼魂。


    戚微雨就這樣被扯進病房中,暴露在白光下。


    周圍人投來不善的目光,如寒冰刺骨,她哆嗦著想要逃離,迴頭卻發現謝嶼堵在門口,居高臨下,帶著審判者的目光,逼著她前進。


    “是你?!”


    裴秀率先發現她,進而尖叫,她活像一個惡鬼,披散著發絲,從床上爬下來,表情撕裂叫喊著:“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戚微雨被嚇得噎住,在裴秀衝過來的那一刻,東西跌落在地上,她不斷後退,裴秀像瘋了一樣去抓她。驚恐之下,戚微雨看到地上的凳子,馬上衝過去抓起來,放到身前!


    “別過來!”她大喝一聲!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瘋女人,把凳子舉高,眼神裏滿是震懾,仿佛裴秀再靠近一步,凳子就能把她砸得血肉模糊。


    裴秀不動,她似乎沒想到戚微雨的動作,周圍的醫護人員看到事情發展態勢不對,趕緊上前,扶著裴秀迴到床上,距離拉遠,裴秀放聲大哭!


    戚微雨還是保持原有的姿勢,她警惕地看著周圍,慢慢後退,靠到牆上,防備的對象從裴秀變成了謝嶼,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的謝嶼,手指抓緊凳子,咬緊牙關,胸膛不斷起伏。


    謝嶼皺眉不語,身後的門動了,戚柏舟走進來。


    走進來的那一瞬間,戚柏舟看到了縮在牆角戚微雨,她拿著凳子,神情緊張,渾身散發有與人搏鬥的氣勢,可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那氣勢消散幾分,臉上豆大的淚珠落下,無助的看著自己,眼中閃爍著光彩。


    可是,戚柏舟避開她的目光,轉頭看向床上瘋癲的裴秀,步伐沉重,跪在床前:“媽。”


    裴秀變了臉色,冷靜下來,淚眼朦朧看著兒子等待最後的結果。


    戚柏舟伸出手抹去母親臉上的淚珠,他心痛得要裂開,不敢和那雙悲戚的眼睛對視,握緊母親的手,說“小喬,她走了,很乖沒有哭,也沒有鬧。”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滿房間。


    “我的孩子啊!”


    戚柏舟抱住自己的母親,他的手臂在顫抖,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痛苦,隻是紅了眼睛,淚早在見到嬰兒屍體的那一瞬流幹了。


    謝嶼在一旁看著,如此慘狀不忍直視。


    而此刻,戚微雨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對於這個孩子的死訊,她也不禁紅了眼,緩緩放下手中的凳子,望向戚柏舟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裏湧起心疼。


    突然,裴秀像是想到了什麽,她推開戚柏舟,下床衝到戚微雨麵前,猝不及防下跪,淚流滿麵,瘦的手指抓住戚微雨,語無倫次:“白歡!我求你了,別帶走小喬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對戚微雨不好是我的錯,你拿走我的命!我求你,別帶走小喬!”


    戚微雨感受到手臂上尖銳的疼痛,剛剛一個成年男性用足以折斷手臂的力量把她拖拽到這裏,此刻也跪在地上的裴秀將她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哭著懇求把孩子還給自己。


    戚微雨麵色發白,強忍疼痛,拉住裴秀的手不停說:“裴阿姨我不是,你快起來!裴阿姨!”


    可裴秀不依不饒,甚至不要命的磕頭。


    “小雨!對不起!對不起!你告訴你媽媽,說我認錯了!我錯了,我下地獄,我去死,放過我的小喬,她才剛生出來啊!”裴秀


    戚微雨從沒經曆過這個情況,她下意識跪下,用手護住裴秀的頭,就這樣白皙的手背被砸的紅腫。


    戚柏舟看不下去了,他陰沉著臉衝過去,把母親護在懷裏,像撫慰嬰兒一般安撫她,那眼裏的恨意卻讓戚微雨打顫。


    醫生為裴秀打了鎮定劑,讓她睡去;病房迴歸寧靜。


    戚微雨鬆開手中的凳子,低垂下頭,她走到門口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離開。


    此刻,謝嶼道:“讓你走了嗎?”


    戚微雨攥緊手中東西,傷口一直再痛,她挺起胸膛,毫不畏懼地與謝嶼對視,淡淡地說:“我還是那句話,我沒錯,我也不是什麽出氣筒!”


    聽到戚微雨的聲音,戚柏舟轉身,他走過去,什麽都沒說,臉冷得可怕,直接拽起戚微雨,向外走。


    “哥。”戚微雨慌張地喚,現在的戚柏舟很可怕。


    戚柏舟直接把人丟出去,怒吼:“別叫我哥!”


    戚微雨被他嚇了一跳,看著他的怒發衝冠的樣子,被逼得連連後退。


    “你來幹什麽?看我媽的報應嗎?”


    戚柏舟眉眼一片冰涼,冷冷地看著她哭。


    戚微雨搖頭,她強撐微笑,試圖去拉戚柏舟的手,卻被他避開,戚微雨像被冰凍住了,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點哽咽:“我沒有,我來是想和你解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那個女人長得像我媽媽;哥,當時情況很複雜,我想那麽多。”


    戚柏舟嗤笑,他看著戚微雨冷嘲:“情況複雜?之後呢?為什麽不說?!現在我的妹妹死了,我媽瘋了,你滿意了吧!”


    戚微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樣的人,她冷笑,嘲諷自己的天真,袖子胡亂抹幹淨臉上的淚水。


    “我滿意什麽?”戚微雨反問,眉目間的失望愈發明顯:“出軌的是我嗎?傷害你媽,害死你妹妹的是我還是我媽?!你憑什麽,你們憑什麽仗著一張臉就來冤枉我!”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戚柏舟皺眉看著她,手緊緊的握住,他無法反駁。


    他知道不是她,都不是她……他甚至清楚是裴秀對戚微雨一直抱有敵意,可是他的妹妹死了,那小小的嬰孩渾身插滿儀器還沒來得及睜眼就死了。


    可現在他沒辦法輕鬆地和戚微雨對話。


    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那聲聲反問徹底抽幹她的力氣,也讓她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她吐出一口氣,眼淚滿是破碎的光,仰起頭輕聲道:“戚柏舟,我就這麽下賤嗎?誰都可以欺負我?”


    不是!戚柏舟內心否認,他的臉上出現慌張,眼裏充滿心疼的光,他走上前去伸出手,試圖把戚微雨擁在懷裏,擦去戚微雨的眼淚。


    戚微雨搖頭後退了,她自己擦去眼淚,再沒看麵前這個男人一眼,轉身離開;所有的真心,誓言和美好都是泡沫,被光輕輕一閃,就都破了。


    走在路上,戚微雨把手裏的東西丟進垃圾桶;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戚微雨還是戚微雨,孑然一身;獨自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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