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白起身向外走,看著躺在地上,猶豫不決的男人,冷漠地斜著眼睛說:


    “阿倫,他什麽時候叼起來,就什麽時候給他鬆綁。”


    “是,凜哥”,阿倫點頭。


    男人的臉貼在光滑冰冷的瓷磚麵上,眼瞅著那張緊貼在地麵上的名片,欲哭無淚。


    聞聲,馬上鯉魚打挺一般,動了起來。


    付景承替仇人養女兒,這裏麵到底有什麽道道呢?


    畢竟像他這種身份的人,顯然不會被任何東西要挾,包括愛情。


    江凜白那雙狡黠的藍眸左右轉了幾下,始終沒想明白。


    但他覺得,應該可以一試究竟。


    映月灣掛滿欒夏畫作的房間裏。


    鋪著櫻花粉色床單的大床鬆軟無邊,月白色枕頭和被子淩亂地鋪了滿床,由遠處看去,像是一塊化了奶油的柔軟滑膩的草莓蛋糕。


    水晶吊燈的墜子,向無數個方向映出璀璨晶瑩的光線,晃地尹梔柔好似睡在雲端,醒在夢裏。


    她躺在床上,被自己的畫包圍著,審視著。


    畫上有無數隻奇妙的生物,它們的眼睛好像都在盯著她,無聲地打量著她的無助。


    眼前那隻遊走於玉體之上,冷白且指骨分明的手,像是一隻靈巧的鬆鼠,跳竄於連綿雪原之間,很快不見了蹤影。


    隻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和像被樹枝擦過雪地的奇妙觸感。


    付景承暫時放棄入侵掠奪,選擇了居高臨下的視角,做一個目不轉睛的觀察者。


    他靜靜審視著麵前的人兒,在自己修長手指遊走控製下的窘態。


    那是一種羞憤不安、無處可逃的精神折磨。


    尹梔柔突然咬住唇,眉頭一皺,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卻無謂地掀眼皮,惡人先開口:


    “尹梔柔,知道自己錯了嗎?”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小心眼?”


    她柔弱的聲音打著顫。


    “誰讓你招惹上我呢?”


    他挑釁道。


    “付景承!整件事從始至終,我都是你們利益鬥爭的犧牲品,為什麽、為什麽惡果都讓我獨自承受?”


    “說錯了,寶貝兒,我和敘赫哥,是你爸利益的犧牲品。你覺得像你爸那種貨色,我有必要和他產生瓜葛嗎?不過你們尹家其他人,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瞧不上的,他們哪有你有意思。”


    他惡魔一般,邪惡地勾著唇,俯身在她唇上,落下冰涼且有侵略性的一吻。


    “想離開我是吧?”


    付景承兩指捏住她的下巴,深淵似的瞳孔死死盯住她的臉,惡狠狠地說:


    “想也別想!”


    說完,他又將手搭在她的腿上。


    尹梔柔抓住他的手腕,緊皺眉頭,坐了起來,搖著頭:


    “受不了了!”


    付景承抱著她,放到自己腿上,將人摟進懷裏。


    側臉吻了吻她的頭發,聲音一下子溫柔起來:


    “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的,柔柔別怕,我真的是太生氣了,我見不得你和江凜白在一起。你說得對,我小心眼,我紅眼病,答應我,別再見他。”


    尹梔柔不說話,隻是伏在他寬厚的肩上,低聲啜泣。


    想要製造付景承和她之間的嫌隙,結果不僅要承受心理,還要承受身體的折磨。


    她的心裏突然隻剩下了害怕。


    那雙溫熱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拍著她的後背,不時輕輕咬一下她的耳垂。


    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她:


    他的存在是多麽的重要,以及,不可以忽視他,敷衍他。


    短暫的擁抱,並不表示他徹底消了氣,以及放過了她。


    他注視著那雙幹淨澄澈,卻帶著絕望的眸子,長睫毛一下一下地忽閃著,正在努力掃清眼底的疲憊。


    付景承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的胳膊。


    陰影在她的身體上,沉了下去。


    “柔柔,我得紅眼病了,救救我。”


    他假意嬌嗔一聲,哂笑著降落。


    她無力再辯駁,任由麵前那片起伏的山巒,時而重重落下,時而又變成漸行漸遠的海市蜃樓。


    而她在柔軟的大床上,似是沉溺入海,海麵波濤洶湧,沉底卻也無法逃脫。


    時而被抓住胳膊,像是被惡劣的風擋住了去處,時而又將她鬆開,像一尾魚兒沉沒海底。


    意識在熱火朝天之中,漸明漸滅。


    恍惚之間,隻記得他玩味的笑容。


    那張精致好看的臉,以前單是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現在卻像是一個擰巴的瘋子,配了一副會騙人的盛世容顏。


    而他的眼睛裏,隻有她的倒影,在微微發著光。


    “年也不在國內過了啊,柔柔?”


    “付景承要過不好這個年了。”


    等到一切結束,她幾乎陷入暈眩,耳邊反反複複迴蕩著晴子問她的這兩句話。


    對,年前就走,年前,一定要離開。


    至於付景承,他可以有無數選擇。


    而她在他命裏的出現,不過是一顆微渺的塵埃,在風裏輕輕掠過他的心罷了。


    “付景承,你對我爸爸的怒意沒消對吧,養著我,是你對抗我爸爸的一環吧?”


    “你?難養死了。尹誌高那廢物,值得我費這麽大事兒麽?我怎麽不養你妹呢,養了尹梔窈,她得對我點頭哈腰的,哪像你?”


    付景承嘲弄地哼笑兩聲。


    他打算地很好。


    等隱式被碩非折騰地半死不活之後,在他的資金幫助下,尹梔柔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手公司。


    而尹誌高已注定是被踢出局的下場,就任由他自生自滅好了。


    這才是她該做的事業。


    想做設計師沒關係,先夯實大局的基礎,再去發展自己的愛好,這才是真正事半功倍的方法。


    可他卻也理解,現在的尹梔柔沒背景、沒資源,隻能靠自己在東頤出人頭地。


    這沒什麽好嘲諷的,可是她如果別那麽要強,能依靠一下他,他真的會很開心。


    想到這,付景承嗬嗬冷笑了兩聲,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嫌棄道:


    “養不熟的野貓。”


    這一晚,對柳施來說,是睡眠很差的一晚。


    “柳小姐不想說實話,就別怪我把事情搞大了……”


    第二天清晨,柳施失神地坐在梳妝台前,腦海裏反複迴蕩著電話裏那陰鬱的聲音。


    手裏撚著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珠子散落一地。


    “阿姨,阿姨,快來幫我撿珠子!”


    她驚慌失措地起身喊人,又迅速跪坐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柳施捋了一下思路,電話迴撥過去,惴惴不安地問:


    “江先生,說吧,你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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