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隱點頭,按住鼠標的手指動了動,一段錄音放了出來。


    尹梔柔剛聽了個開頭,頓時一怔。


    這不就是上次逆流拍攝被攝影方臨時放了鴿子,自己在公司休閑區沙發上,和對方商務溝通的那通電話嗎?


    那次溝通確實語氣非常強硬,可以說威逼利誘都用上了,正好被別有用心的人偷偷錄下她的講話,斷章取義地做了剪輯,成為了汙蔑她的偽證。


    尹梔柔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蘇隱見狀,不禁有些疑惑:


    “梔柔,你笑什麽?”


    “蘇總,我覺得她不是故意的,我要找她聊聊。”


    “什麽時候這麽善解人意了?她請假了。”


    尹梔柔預感,這件事的背後主使,一定另有其人。


    她身子往前靠了靠,眸光一沉,“那麽蘇總,把她住址給我吧。”


    蘇隱挑起一端眉毛,瞬間變大小眼,“你想上門打一架?”


    尹梔柔失了給他解釋的耐性,起身,眉眼壓下來:


    “合著我在蘇總眼裏是個潑婦。”


    “不,是隻漂亮的母老虎,地址待會發你微信。”


    蘇隱朝她俏皮地擠了一下眼睛。


    於小燕的電話打不通,臨近下班,尹梔柔拿著蘇隱給的地址,來到了她家附近。


    說是住址,給的隻是一條路的名字,好在隻是一條小路,看起來找一個人並不難。


    路的兩邊種滿了枝幹粗壯的大樹,在陰冷的寒風中,樹上最後掛的幾片葉子,也隨風吹走,像是失去了厚重包裹的風燭殘年的老人。


    瀝青鋪的地麵上坑坑窪窪的,滿是長年累月被大車碾過的痕跡,路邊有兩幢老舊的筒子樓,看起來像上世紀的產物,破敗斑駁的外牆訴說著這片業主們身份的低微。


    尹梔柔看到一個穿著褪色紫棉衣的老奶奶,拖著裝滿蔬菜的小推車,準備往門洞裏拐,不巧輪子陷進路麵一個坑裏,用了幾下力都沒拉出來。


    她忙走上前,幫她搭了把手,老奶奶笑著點點頭衝她致謝:


    “哎呀姑娘,謝謝你啊!”


    “不客氣的,奶奶,我來這裏找我同事,正好跟您打聽一下,您認識這個姑娘嗎?”


    她拿出手機,打開於小燕的照片給她看。


    老奶奶雖然年紀大,但眼睛不花,看了那照片有幾秒鍾,指指旁邊不遠的一棟小樓道:


    “你說的那孩子在第二幢住,二樓就她們一家住戶。”


    “哎好的,謝謝奶奶!”


    尹梔柔道了謝,疾步往老人指的位置走去。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一踏入筒子樓,還是被門洞裏潮濕發黴的氣味熏得頭暈,她伸手掩住了口鼻。


    走到二樓平台,在露天走廊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轉身,正好迎麵撞見一個下樓的身影。


    兩人都愣住了。


    尹梔柔沒見過於小燕這副打扮。


    20歲出頭的小女孩,眼妝濃的幾乎看不清她的眼神,身上穿了件大紅色的毛呢大衣,袖子上起的球還挺明顯,腳上一雙廉價的皮革半筒靴,露出一截穿了黑絲襪的腿。


    “你去哪兒?”


    “來這幹嘛?”


    二人異口同聲地質問對方。


    尹梔柔定了定神,說:


    “小燕,我想知道,是誰給你的那些錄音片段?舉報我,一定不是你的初衷。”


    於小燕不似以往地冷笑一聲,聲音裏帶著滿滿的敵意:


    “尹梔柔,是我,你信不信都無所謂。”


    說完,抬腿準備走人。


    尹梔柔伸手攥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扯了迴來,“去樓下說清楚再走。”


    眼淚突然像一股洪流,漫上了於小燕的眼眶,她撇了撇嘴,冷嘲熱諷道:


    “你想知道啊,聖母?可是我要急著去賺錢呐!”


    “下班的點兒了,你去哪兒?!”


    “跟我走不就知道了?帶你看看我兼職的地方吧,帶你看看窮酸的我如何討生活的呀!”


    說完,噙著眼淚站在原地苦笑。


    尹梔柔被她這番話震驚到,鬆開了手,看著她,朝樓梯抬了下頭,“走。”


    沒多久,她和於小燕來到了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一家ktv。


    一路上,於小燕的情緒似乎平複了下來,答應尹梔柔要好好談談,隻是自己可能工作不保了,希望離職時,尹梔柔能為她保留最後的體麵。


    凜海ktv裝修地富麗堂皇,描金的歐式巴洛克風格雕花,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大堂、走廊,整體造型浮誇卻不油膩,反倒有種高雅的意味,在這不及市中心繁華的地段,顯得格外惹眼。


    “梔柔,這就是我兼職的地方,這個點豪華包廂沒人用,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先去簽個到,馬上迴來。”


    於小燕推開一個包間的門,讓尹梔柔進去坐。


    包廂確實很大,中心舞台上有一架黑色三角鋼琴,護牆板由紅色絲絨包裹裝飾,天花板上吊滿了著名的歐洲名畫複刻,這是凜海ktv裏規格最高的包間。


    “好,我等你。”


    尹梔柔進去,在離門口最近的沙發上坐下,發了一個定位給蘇晴子,留言道:


    「我在凜海ktv vip6包廂,半小時後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接,立馬報警。」


    「收到,注意安全!」


    晴子秒迴了她。


    信息剛發出去,門口有些烏泱泱的動靜。


    尹梔柔抬頭,看到門被一個穿著西裝,經理模樣的人推開。


    “閻哥,您裏麵請。”


    一個穿著花襯衫,外麵罩件米色西服的禿頂胖男人,領著後麵一群混混模樣的小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尹梔柔站起身。


    屋裏光線太暗,閻羅西在朦朧之中,隱約見得似是一位穿了一身黑的窈窕美人,素著一張臉,眉眼卻是生動。


    他眯起眼睛,不自覺地吞咽了兩下口水,吩咐旁邊小弟道:“開燈!”


    空間裏的氛圍光一下子被點亮,吊頂上的鐳射球轉了起來,一道道曖昧的彩光打在她的黑色大衣上,平添了幾分華麗。


    她那張漂亮的臉,在突然亮起的開闊空間裏,一覽無餘地暴露在閻羅西麵前。


    尹梔柔一言不發,拿了包準備繞開這群人,往門口走去。


    閻羅西對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旁邊一個光頭小弟斜著眼睛,伸手攔住了她:


    “見了閻哥也不打聲招唿,這是要去哪兒?尿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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