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閱蒙著頭躺下睡覺,又覺得悶得慌。


    索性將被子裹到脖子,露出腦袋來,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


    隔壁壓抑的、模糊不明的聲音,一陣陣傳來。


    吵死了……


    淩閱捶了一下枕頭。


    手機亮了,是尚宇打來了電話。


    得,半夜給他打電話,肯定是急事兒,這下有活兒幹了。


    他煩躁地鑽進被子,重新蓋住了腦袋。


    “少爺,付淵深臨時改了行程,明天要來視察洛城佳韻廣場的運營情況。”


    淩閱皺眉,“有病吧?剛下完大雨,明天路況一定很差,他怎麽挑這個時候來?”


    尚宇頓了頓,“佳韻廣場收入很好,但董事長還沒把國內的這塊業務給他,也不知道老人家有沒有這個打算。”


    淩閱冷嗤一聲,“跟爺爺裝樣子,表個決心,騙塊大肥肉來吃,他也不怕噎死。”


    尚宇心想:人家倒是裝了,先把態表了,你呢?


    他是真的擔心他家這位少爺輕敵,迴頭再栽了跟頭,得不償失。


    話到嘴邊,嘿嘿笑了兩聲,舌頭打了個彎,“我覺得他騙不來。”


    “確實,那我明天得去佳韻廣場逛逛,給我哥送個見麵禮。”


    淩閱鬼精鬼精地轉了一下眼珠。


    雖然不能正式見麵,也得盤算下:怎麽能讓付淵深感受到他的陰魂不散!


    可是時間這麽緊,能怎麽辦?


    淩閱正皺眉苦思冥想,尚宇打斷了他的思緒:


    “少爺,再告訴你個好消息,小箏今年拿了國家獎學金。”


    小箏是淩閱小時候的保姆連阿姨的兒子。


    他的父母被迫出國定居之後,身邊隻剩連阿姨照顧他,淩閱對她極其依賴。


    小學時暑假的一天,付淵深被老鼠咬了,傷口淺淺的,破了點皮。


    付淵深一口咬定,是小箏抓來的老鼠,因為隻有鄉下孩子才不怕那可怕的玩意兒。


    大伯和大嬸炸開了鍋,又哭又鬧的,幾乎要把付家掀翻。


    連阿姨和她的兒子一起被趕出了付家。


    小箏是單親家庭,覺得是自己害媽媽丟了工作,年紀又小,心裏排解不開,愧疚之下,得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


    那時候,淩閱還小,就在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小箏治病了,盡管連阿姨百般推辭。


    付淵深怕老鼠是真的。


    可淩閱到現在都不清楚,當時付淵深是真被老鼠咬了,還是為了趕走這孤苦無依弟弟身旁唯一的依靠,故意撒的謊。


    本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報複方針,淩閱靈機一動,突然有了辦法。


    缺德,但好使就行。


    更關鍵的是,可以就地取材。


    「阿鬱,睡了嗎?你和追求你的那醫學生怎麽樣了?」


    淩鬱半夜還在實驗室倒騰電路板,累地直不起腰來。


    看見淩閱的消息,他感到腰更酸了……


    「哥,這次想要什麽東西了,請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手機“嘟嘟”兩聲,迴了兩條消息:


    「明天跟那妹子要幾隻大白鼠。」


    「老鼠全部搞暈。」


    淩鬱氣笑了。


    他是有多不值錢,用他去跟妹子換幾隻老鼠迴來?


    「哥,這東西很便宜,讓尚宇給你網購就行,你非得為了幾隻老鼠,把弟弟也搭進去嗎?」


    淩閱迴他:


    「寶貴的是時間,不是老鼠,我明天就要用,9點,學校門口等你。」


    淩鬱“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道舅舅舅媽是攜帶了什麽特種基因,融合出哥這種思想奇特的怪胎。”


    事情好像都忙完了,淩閱這才發覺,被窩已經變成了一個冷倉。


    小兔已經不熱了。


    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拿出熱水袋,才發現是插電的。


    困得要命,他抬手打了一個哈欠,又不知道該怎麽把熱水袋重新搞熱,有些愁眉苦臉。


    隔壁模糊不清的聲音仍時不時傳來,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敲門。


    晚飯的時候跟她說好了,為了預防今晚需要再次就醫,還是不要鎖門了。


    門應該是沒鎖的。


    想到這,他赤腳下了床,耳朵貼在她門上,敲了敲門,沒人迴應。


    或者說是聲音太小,他沒有聽見。


    淩閱推門進去,燈亮著。


    看到尹梔柔正一手握住右腕,雙眼緊閉,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掩著被的身子弓成一條蝦米,看起來很痛苦。


    他疾步走過去,一手捂住她滾燙的額頭,心裏一驚。


    “尹梔柔,腸胃炎又犯了?”


    “不是,天太潮濕了,手、手腕好疼。”


    她囁嚅道,緊緊鎖住眉頭,眼睛睜開一條縫,求救似地看著他。


    淩閱抽紙巾給她擦了汗,看著她一臉痛苦的模樣,也顧不得偽裝了。


    左手攬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抱起來,“走,去醫院!”


    “不,不去醫院……”


    尹梔柔淩亂地晃著腦袋,沒有什麽力氣地抓握他裸露的肌肉,跟瘙癢似的,搞得他有點難受。


    他很後悔光著上身來串門。


    “尹梔柔,你最好別是趁機揩我油。”他危險地警告她。


    尹梔柔把手落下,虛弱地抬手指著衣櫃,“老毛病了,不去醫院,退燒藥拿給我。”


    她披散著頭發,蒼白的一張小臉,映襯著那雙棕色瞳仁,像是漂亮且易破碎的琉璃珠。


    淩閱低頭睨著他手中托住的,這個穿著水藍色絲質睡裙的女人,好似剛從海裏逃上來,尚未適應人間的美人魚。


    他的喉結,突然控製不住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你確定?”男人看向她的眸光,更加深沉,卻也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確定。”她微皺著眉頭,篤定地說。


    他隻好將她放迴床上,蓋好被子。


    尹梔柔閉著眼睛等他,臉上方才還皺皺巴巴的表情,看起來放鬆了一些。


    “淩閱,衣櫥藥箱裏,你找一下對乙酰氨基酚片,消炎藥在我床頭。”


    “好。”


    給她喂完藥,淩閱拿來冷水浸潤過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


    “淩閱,謝謝你。”


    她費力地擠出一個微笑,看起來脆弱易碎,分外憐人。


    “別口頭感謝了,你熱水袋的充電器呢?”


    安頓完她,淩閱拿著充電器迴屋。


    套上睡衣鑽進被窩,還是覺得冷。


    那熱水袋可能該淘汰了,充電賊慢,他躺在冷被窩裏,摸了床頭的小兔好幾次,都不怎麽熱。


    困意排山倒海般襲來。


    哎,好冷好煩!


    他掙紮著起身,抱著枕頭,躡手躡腳地溜迴她的臥室。


    吃了藥容易犯困,尹梔柔已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淩閱抬手打了個哈欠,掀開她的被子,毫不猶豫地鑽進了那個熱乎乎的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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