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叢綠堂。


    賈珍跟賈火二人一杯接著一杯的灌酒。


    “好了!”賈珍看了看外麵的天色。


    “酒也喝了,該做的也做了,是時候上路了。”


    賈火看著他一副笑臉,心中很不是滋味。


    “等下還得勞煩你將這裏清理一下。”賈珍笑道:“別讓人看出了痕跡。”


    賈火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這服藥是南方苗疆的蠱藥,聽說吃了之後,人的死狀跟突發心疾一般,麵容可怖。”


    賈珍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死後,你馬上去西府請赦叔,務必要他第一時間趕到,赦叔見多識廣,若是還有何不妥之處,他也能幫著掩護一二。”


    賈火已經有些眼眶微紅:“此事非做不可?”


    賈珍看到他這副模樣,笑著搖了搖頭。


    “人固有一死,何況我是賈家族長!”


    說完這句話,他自顧自的繼續喝酒。


    賈火聽後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三杯酒下肚,賈珍起身理了理衣服。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將衣服解開,拔出發簪散落頭發,又刻意的拿起調羹往身上留下一些殘羹剩飯,做出一副淩亂的樣子。


    他轉身走向床頭,拿出一個木盒走迴酒桌旁。


    “這個盒子你等下記得帶走,找機會燒了它。”


    賈珍取出木盒中的藥,將盒子遞給賈火。


    看賈火接過木盒放入懷中,他眼中閃過一絲輕鬆。


    低頭看著手中的藥丸,賈珍咬了咬牙,就著杯中的酒一吞進肚。


    賈火站在一旁看著他,眼眶微紅,他知道此事緊急,沒心思感傷,走上前去,將桌上的留下的痕跡清理好。


    弄好這些後,他朝著賈珍跪地一拜:“麒麟衛、火!恭送族長!!”


    說完不再看賈珍,一閃身不見人影。


    賈珍癱坐在圈椅上,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眼中帶著一絲笑意,臨死之前,他還是得到了麒麟衛的認同!


    此時藥效已經開始發作,賈珍感受著心髒處傳來的疼痛,忍不住的張開嘴巴,刻意的流出一些口水。


    “效叔…在下麵等久了吧…你有一個好兒子…侄兒下來陪你了…


    娘親…孩兒…好想你啊…”


    賈珍一臉的汗,瞳孔中一張一縮,嘴裏大口的唿吸著,整個身體忍不住的都在發抖。


    人臨死前的求生本能讓他想要發出動靜求救,他咬了咬牙,強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盡量緊繃著。


    不一會兒,賈珍身子一鬆,整個身體癱在圈椅上一動不動。


    寧國府第四代承爵人,賈家當代族長,大乾三品威烈將軍,賈珍,死…


    ……


    榮國府,賈赦東院。


    賈赦在書房內,手上握著一把折扇,眉頭微微皺起。


    不知為何,他今日有些心思不寧。


    “咚咚咚…”


    賈赦聽到暗房傳來的聲音,霍然起身走到書架前打開機關。


    “赦老爺!”賈火神色悲愴的跪地一禮。


    賈赦看他如此,焦急的問道:“可是敬大哥那兒出了事?”


    “並非家主,是珍老爺,珍老爺去了!”


    賈赦麵色劇變!


    “怎麽迴事!?”


    “他留下一封信,您先看看。”


    賈赦定了定心神,接過信打開看了起來。


    “赦叔,等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去了。


    此事原委,我已經跟父親稟明,您若是心中有惑,向他詢問即可。


    我少年之時,祖父父親二人對我寄予厚望,可我天資愚鈍,一直讓他們失望,是效叔一直護著我。


    後來祖父死了,效叔死了,父親跟您二人也躲了。


    我隻能接過族長的位置,多年來卻從未替族人們出過力,隻是躲在小樓裏醉生夢死。


    父親知道我的性子暴虐,可能也是怕我知道了真相會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所以才沒把家裏這些麒麟衛交給我吧。


    我暗中打探了十幾年,零零散散的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一直到賈珞的出現,我看到了一些希望!


    此次我以身設局,用我跟賈蓉二人性命為他鋪出一條路,我希望您跟老太太集族裏之力,推他承爵!


    赦叔,別躲了,有些事躲不過去的,侄兒真想念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賈恩侯!


    侄兒先去了,您保重!


    侄,珍絕筆!”


    賈赦看完賈珍的絕筆信,心中酸澀眼眶通紅,手控製不住的發抖。


    “赦老爺,這裏還有一封給老太太的信。珍老爺交代,讓您得了消息第一時間趕過去,若是有不妥之處,還需要您幫著掩護。”


    賈赦伸出還在顫抖的手接過信,放進袖籠。


    “你出來吧,把暗門關上,跟我詳細說說他的計劃。”


    賈赦說完轉身,步履蹣跚的走向圈椅坐下。


    賈火關上門後走到他身邊,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賈赦聽得臉上表情又哭又笑,口中喃喃自語:“你小子真是出息了!以自身性命做局!何至於此啊…”


    “梆梆梆…”


    院外三聲雲板聲傳來。


    賈赦聽到聲音起身擦了擦臉,三聲雲板後,報喪的人已經來了,此時還不是悲傷的時候。


    既然你有如此魄力,我也不能讓你白死一場,珍哥兒,好走!!


    賈赦強行鎮定心神,讓賈火躲迴去,自己一人走出門外。


    榮禧堂內。


    賈母正在榻上小憩。


    聽到院外的雲板響,她猛然睜開眼睛。


    “鴛鴦,出去看看!”


    鴛鴦心中驚疑,應了一聲就要出去。


    就見賈蓉神色慌張的跑了過來。


    “老祖宗!老爺去了!”


    賈母大驚,掙紮著就要起身,鴛鴦顧不上賈蓉,趕緊上前去扶她。


    “怎麽迴事!?前幾日不還是好好的!”


    賈母急聲問道。


    此時榮國府其他主子們也朝著榮禧堂走了過來。


    賈蓉跪伏在地迴道:“今日老爺一人在叢綠堂喝酒,將身邊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後麵賴二爺爺有事找老爺稟報才發現,看樣子可能是突發心疾!”


    府上眾人正好到了堂外,賈政聽了個大概,快走幾步進來。


    “如今是何情況?可曾確認…”


    賈母打斷他的話:“都已經這樣了,還要確認什麽?老大呢!老大怎麽還沒來!?”


    賈政神情尷尬,邢夫人上前迴道:“迴老太太,老爺帶著璉哥兒已經先過去了東府。”


    賈蓉也說道:“賴二爺爺已經去了玄真觀請老太爺迴來。”


    賈母讓鴛鴦扶著她,對著眾人說道:“惜丫頭讓珞哥兒帶著去了見她老子,此時應該也得到了消息。


    東府主子少!除了迎丫頭探丫頭林丫頭跟珠兒媳婦,其他人跟我一起過去支應著!”


    說完帶頭走了出去,眾人緊跟其後。


    …


    賈赦來到叢綠堂,此時賈珍的屍身還未收斂。


    像賈家這樣的勳貴家庭,也是屬於宗人府管理,特別賈珍還是族長,所以還是要請宗人府的官員帶著仵作來驗屍。


    賈赦先讓賈璉去宗人府報喪,然後才走進房內。


    看到賈珍麵目可怖的樣子,賈赦還是沒忍住的眼眶發紅,身子顫抖。


    他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現場發現沒問題,怕自己待在這裏會忍不住,於是轉身走去了側廳等待。


    (恭送珍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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