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趙旋才從三台山上迴到釣魚城辦事處,剛喝了口水,有衛兵來報:“稟趙將軍,丞相府丁管家來訪”


    丁管家進門後笑眯眯的拱手道:“又和趙將軍見麵了啊。”趙旋也笑道:“有勞丁管家了,多見見也好。不知丁管家到我釣魚城辦事處有何事啊?”丁管家笑道:“我家老爺十分欣賞趙將軍,將軍在釣魚城險些殉國,老爺認為朝廷的封賞不足以彰顯將軍的戰功。”


    趙旋不明其意,隻能微笑的等著他說下去。丁管家繼續道:“我家老爺身為樞相,深知朝廷用度緊張,又不想愧對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左右為難,隻得從府上擠出了十萬貫錢,贈與將軍,還望趙將軍笑納。”


    說罷,丁管家從袖中掏出一張票據,雙手遞到了趙旋麵前。趙旋一看,是一張大宋錢莊的取錢憑證,這才明白丁管家的來意,笑道:“丁丞相客氣了,趙旋身為大宋的將士,守土衛國是我的本分,況且朝廷已有封賞了。”說完向丁管家拱手道:“還麻煩管家替我謝謝丞相大人,心意我領了,但是這個錢趙旋是萬萬不能收的。”


    丁管家也是個見慣場麵的人,笑道:“趙將軍果然直爽,我家老爺沒有看錯人,那我就不打擾趙將軍了,告辭了。”說罷,把票據放到桌上,起身就欲離去。


    趙旋笑道:“丁管家且慢,你忘了東西了。”說罷把取款憑證塞到丁管家的手中,喊了一聲:“來人,送客。”很快兩名士兵走了進來。此時丁管家也不好再推讓,隻得把票據塞入袖中,詫異的看向趙旋。


    趙旋卻不理會,而且徑直出了正房,丁管家無奈,隻得跟了出來。趙旋帶著兩個士兵,笑眯眯的把丁管家送出了辦事處大門。


    下午,趙旋接到通報,說禦史中丞謝堂和賈府的周密先生來訪。趙旋甚是奇怪,這兩個人怎麽湊在一起了,又為什麽來找自己?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趙旋還是立即起身出門迎接。


    出得門來,隻見門口站著三個人,謝堂趙旋自然是認得的,另一個中年文士必然就是大學者周密了,周密的身後還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書童,卻不是賈欣笑是誰。


    趙旋連忙上前施禮,笑道:“歡迎謝中丞、周先生來訪,小處蓬蓽生輝啊。”身後的賈欣笑埋怨道:“那卻是不歡迎我了?”趙旋假裝剛剛認出她,驚訝道:“不想賈小姐也來了,那小處豈不是連院子都要熠熠生輝了。”眾人大笑,賈欣笑這才不說話了。


    進了垂花門,謝堂看到裏麵的兩塊花圃被改造成兩塊菜園後,不由的皺眉道:“你真是個焚琴煮鶴的武夫啊。”兩人也熟悉了,又當著眾人的麵,趙旋不好當麵反駁,也隻有苦笑的份了。


    謝堂雖是進士出身,性格卻十分的豪爽。為人其實也不蠻橫,隻不過好較真,而且得理不饒人,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而周密就不同了,一副文質彬彬成熟得體的學者風範。


    進得屋內,眾人落座,趙旋讓軍士泡茶。這才問道:“你們怎麽湊在一起了?”周密笑道:“小姐給我看了你寫的“疑是楊妃在”,卻是有些疑惑,小姐就拉我前來問你了。路上正好遇到謝中丞,中丞正好也無事,也就一起來了”。


    周密說著向趙旋拱手道:“沒有提前通知趙將軍,卻是有些冒昧了”。趙旋笑道:“兩位都是當朝大儒,求還求不來呢,哪有冒昧之說啊。”心裏卻是暗暗叫苦:“這周密是大儒,謝堂的詩詞也不尋常,難道被他們看出了什麽?”想到這裏,連忙補充道:“我那就是瞎寫,如果有不妥的地方,還請兩位高人指正啊”


    謝堂道:“就拿你寫的‘西湖美景九月天,湖麵上邊有荷葉。荷葉上麵有蛤蟆,一戳一蹦躂呱。’來說,不像是詩,不過詩的意境卻是有了。”


    趙旋聽謝堂這麽一說,心放下了大半,笑道:“謝中丞,你都說我是武夫了,我怎麽會寫詩?”謝堂怒道:“少來,你以為你是蘇東坡啊,瞎寫能寫成這樣?!”


    周密笑道:“趙將軍寫的“疑是楊妃在”,周某也想了半天,非詩非詞。對了,趙將軍是不是也反對四六文?”趙旋一愣,轉念才明白周密口中的“四六文”指得是駢文。於是道:“周先生說的對,也不對。”周密迷惑道:“趙將軍為何這麽說?”


    趙旋解釋道:“駢文起源於漢,興盛於魏晉南北朝,唐宋依然不衰。”謝堂、周密紛紛點頭表示認可。趙旋道:“駢文的要求太高,要求押韻、對偶,經常引經據典,用詞華麗,一般人卻是不具備那個基礎,比如說我。”


    謝堂點頭道:“武夫嗎,不懂也正常。”趙旋不去理他,繼續道:“有一些文壇宗師寫的駢文實在是好,比如王勃在千古第一駢文《滕王閣序》裏的寫的‘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等,引經據典,對偶工整,文章漂亮大家也好理解。”


    眾人又是紛紛點頭,趙旋繼續道:“但是同樣在《滕王閣序》裏的‘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宇文新州之懿範,襜帷暫駐。’、‘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等卻是晦澀難懂,一般人難以理解。”


    謝堂點頭道:“文章千古事,鄙下之人不懂就對了。”趙旋笑道:“謝中丞此言差矣,周敦頤說過‘文以載道’,大家都看不懂的話,如何載道,何況魏晉南北朝的文章為了押韻、對仗,生澀的詞語不斷的出現,別說是鄙下之人,恐怕大多數的士子也隻能揣摩其意了。”


    謝堂張口剛要反駁,趙旋卻搶先說:“謝中丞先聽我講完。進門之時謝中丞說我是‘焚琴煮鶴的武夫’,簡潔凝練,但是如果用魏晉時的駢文記錄下來,就要寫:‘夫趙旋者,焚琴煮鶴,清泉濯足,花上曬褌,背山起樓,粗魯之武夫也。’好看倒是好看了,關鍵是有沒有必要,累也不累?!”


    “噗嗤”一聲,賈欣笑忍不住笑出聲來,謝堂瞪了她一眼,對趙旋道:“我卻不是黃花幼女,記你作甚!”賈欣笑臉一紅,惱怒卻也不得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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