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分一算出來,李蓮花一下子愣住了,從前親屬關係十分簡單的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走在路上都能遇到自己的遠房親戚的一天。從前聽阮青竹給他講話本子的時候,時常發出“怎麽會這麽巧”的疑問,不想今日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阮青竹見他不說話,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不想自己獨自對上燕道寒悲痛欲絕的眼神,望了望天,決定走到一邊去和掌櫃說話。


    等李蓮花從那種人麻了的狀態中出來的時候,正對上燕道寒幽怨的目光:“我表兄,真的一點都沒提起過我?”


    是啊,誰能想到,你表兄,我表叔,相處了這麽久,愣是沒說過自己的身世呢?


    李蓮花幹笑兩聲:“燕公子說笑了,李兄是什麽人,燕公子難道還能不知?”


    燕道寒一想,也是,李牧那人……說不定這倆人連他是小侯爺都不知道……也許這兩人和表兄並沒有那麽熟?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問的,李蓮花一臉認真:“怎麽會,我們一起查案,可是過命的交情,燕公子若是不信,可以等李兄迴來後問他。”


    “哼,諒你們也不敢騙我……誒?你買那麽多大氅做什麽?京城冬天雖冷,但也不止於此吧?”


    他一迴頭,就見阮青竹已經在給錢了,身邊跟了四五個夥計,每人手上捧著幾套厚衣服,還有幾件大氅,狐毛的鶴羽的各種款式都沒落下,頓時吃了一驚。


    阮青竹同掌櫃說好,讓這幾個夥計幫忙,把衣服被子送到城外的馬車上,才轉頭對燕道寒說:“京城已經夠冷,關外比京城還冷吧?”


    “你們……你們是去關外,不是去京城?”


    燕道寒的心再次碎成八瓣,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輸得這麽慘,打又打不過,還被騙得那麽慘。


    阮青竹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這世道就是這樣啦,咱們才剛剛見麵,怎麽能什麽都告訴你呢?你這樣的在外麵行走,可是很容易別騙的,所以啊,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遠離你那群狐朋狗友,早點迴京城等你表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燕道寒又氣得想跳起來,可搭在肩膀上的手看著沒使勁,實際上卻讓他完全蹦躂不起來。燕道寒才又想起來方才在城門外,這人一把折扇就擋住了自己的鞭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咳,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們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吧?”


    哪有少年人不向往江湖,燕道寒的眼睛亮亮的,若是能讓他習得武功仗劍天下,那順便撈個天下第一當當,他也是願意的。


    這話幸好沒叫阮青竹聽見,不然他就要讓李蓮花給這人把把脈了,怎麽青天白日的,淨做美夢呢?


    阮青竹看著他心想李牧這表弟還挺會猜,還真有個高手站在他麵前,不過這高手低調得很,不知怎麽都不說話了。他拍了拍燕道寒的肩膀:“高手呢,算不上,不過打發你可就綽綽有餘了。”


    燕道寒閉上了嘴,決定暫時做一個啞巴,等目送阮青竹和李蓮花上了蓮花樓離開,才長出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表兄真的要迴來了?我得趕緊迴去告訴娘……不過他現在迴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等迴了蓮花樓,阮青竹才摸著下巴打量趕車的李蓮花。李蓮花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得主動招供:“方才那人被掌櫃稱作小伯爺,他隻說皇帝尚未下旨,卻並沒有否認,可繼承爵位又不用下旨,大熙承平日久,也沒有戰事,那他這個還沒當上的小伯爺,就隻有皇親國戚一途了,而他又稱李牧為表兄。”


    “所以……他是你親戚?”阮青竹的表情也古怪了起來。


    李蓮花無奈點頭:“熙成帝的幼女與光慶帝相差許多歲,至今仍在人世,她有一子一女,孫輩與我年紀相仿也是正常的。”


    阮青竹低頭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才忽然抬頭:“那李牧豈不是真的‘叔叔’?”


    他說的是臨西城自己讓阿歡喊李牧叔叔的事,李蓮花也是會心一笑,轉而歎了口氣:“不過當年我……爺爺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自然也想不到還有我這麽一位遠親吧。”親人近在眼前,卻無法相認,比起惆悵,李蓮花心中更多的是莫名地鬆了口氣。


    驟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近百年前的仇怨,皇室的陰私,江湖中隱於暗處的敵人交織在一起,成了一朵籠在他心頭的烏雲,既不沉重,也不使人疼痛,可每每想起,還是會覺得壓抑。可偏偏他無處可逃,隻能等著這烏雲什麽時候能凝成雨落下,將他澆個透心涼。


    就在他們乘著蓮花樓接近出關的關卡之時,施曠一行人也在沒閑著。阮北仇心知七情門不會就這麽輕飄飄地放過他們,一路上都沒有放鬆警惕,倒真讓他發現了一些事情。


    “你是說,七情門的人,已經滲透進官府了?”施曠背著手,麵色沉重。


    阮北仇也是出身關外,雖然已經離開很久,但還是有些人脈,隻是之前一直被追殺,所以沒有聯係。


    這兩日聯係上之後他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原本隻是散播功法,諸事不管的七情門,開始宣稱門中有一啟明池,不僅可以幫助修習功法停滯不前的人打破瓶頸,還能讓普通人延年益壽。


    在確認真的有用之後,江湖中人,大小官員都對啟明池趨之若鶩,有人並不想對七情門低頭,而是集結起來想要攻打七情門,將啟明池占為己有,卻被七情門突然出現的一群高手給打得節節敗退。


    最後啟明池依然在七情門手中,外人隻有付出巨大代價,才能進入血池,七情門借機吞並了許多門派,甚至在關外各地的大小官府中安插人手。


    “如今看來,他們是不想付出無意義的犧牲,而是想要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攔截。”


    阮北仇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粗糙的地圖,點了點某處,正是阮青竹他們即將抵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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