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好後,蕭雲自然而然地牽起乾隆的手,眉眼彎彎,“弘曆,我們走吧。”


    乾隆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反手緊了緊她的手。


    小路子跟在後頭,瞧著這一幕,暗自搖了搖頭,心下暗忖:皇上往日裏那可是沉穩威嚴,不苟言笑,何時竟這般孩子氣了。


    不過,自遇見蕭姑娘,皇上的的確確變了好多,這樣有人情味兒的皇上,倒也挺好。


    這般想著,小路子加快腳步,緊跟二人而去,生怕落下半步。


    養心殿外,日光仿若被殿宇的巍峨與森嚴威懾,怯生生地灑下,沒了幾分暖融,徒留一片清冷。


    伊拉裏氏單薄孱弱的身軀,宛如寒風中瑟瑟發抖、即將被折斷的細柳,直直地跪在那冰冷堅硬、透著寒意的石板地上,她的裙擺早已在地上鋪散開來,似一朵在霜雪中凋零的殘花。


    乾隆牽著蕭雲的手,邁著沉穩的步伐,剛跨過養心殿那高高的門檻,衣袂隨風輕輕拂動,瀟灑出塵。


    卻未料到,一眼便瞧見了這令人揪心的一幕。


    伊拉裏氏本就一直警醒地留意著殿內動靜,此刻見乾隆現身,仿若溺水之人在絕境中猛然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眶瞬間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那模樣楚楚可憐至極。


    她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急切又悲切地喊道:“皇阿瑪,求您網開一麵!”


    乾隆眉峰瞬間高高隆起,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中的不悅如實質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小路子。


    小路子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早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忙不迭上前一步,身子弓得極低,活像一隻受驚的蝦米,苦口婆心地勸道:“福晉,您快迴寢殿歇著吧,這天寒地凍的,冷風直往骨頭縫裏鑽,久跪下去,傷了身子那可就糟了。”


    伊拉裏氏卻仿若被一股執念定住,對小路子的勸說充耳不聞。


    她執拗地將滿是淚痕的臉轉向乾隆,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聲響。


    仿佛要將自己的哀求通過這撞擊傳遞給乾隆,“皇阿瑪,求您了,宗人府那般陰森寒冷,夫君他怎麽受得住,您就放他出來吧。”


    乾隆麵色冷峻,牽著蕭雲的手,一步一步緩緩地行至伊拉裏氏跟前,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尖上,沉穩且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他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跪地哀求的兒媳,聲音冷硬得如同寒夜的冰碴,“那你可知朕為何要責罰永璜?”


    伊拉裏氏忙不迭地點頭,發絲淩亂地飛舞著,幾縷濕漉漉的發絲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狼狽不堪,“兒媳自然打聽清楚了,夫君他隻是一時糊塗,想贏那場比賽,才會對福大人家的兩位公子下手。”


    她言辭間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每一個字,對蕭雲之事刻意迴避,隻字未提。


    可乾隆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燒,哪會輕易放過這袒護之嫌,借機沉下臉,聲色俱厲地說道:“永璜身為朕的兒子,又是長子,朕對他自是肩負教導之責。


    他最大的錯,便是沒有容人之量!你且記住,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般淺顯易懂卻又至為關鍵的道理,他都不明白。


    一旦遇著才能出眾、鋒芒畢露之人,他頭一個念頭竟是打壓、鏟除。


    莫說為君,哪怕是為臣,這般狹隘的心胸,如何能成就大業?叫朕如何原諒他?你若再這般執迷不悟,便一道去宗人府陪他吧!”


    伊拉裏氏聞聽此言,仿若遭晴天霹靂擊中,麵色瞬間慘白如雪,毫無血色。


    在她心底深處,出嫁從夫的觀念根深蒂固,夫君便是她的天,是她一生的倚靠。


    可如今乾隆一番話,仿若重錘敲醒了她,在這皇權至上的宮廷之中,皇阿瑪管教兒子,哪有她插嘴求情的份兒。


    她的嘴唇顫抖得厲害,想要再吐出隻言片語為丈夫求情,卻又被那如山般的威嚴氣場壓得一個字也吐不出,隻能伏地慟哭,哭聲悲戚,在這清冷的宮牆間迴蕩。


    蕭雲靜靜地站在乾隆身旁,身姿如同一株溫婉的幽蘭,她澄澈的眼眸目睹著眼前這場揪心的求情戲碼,心底暗自思忖:可不能讓弘曆為了這點事兒動氣,傷了龍體可就糟了。


    念頭及此,她輕輕晃了晃乾隆的胳膊,如撒嬌的孩童般,聲音軟糯清甜,“弘曆,你可答應過陪我去賞花的,莫要再耽擱了,咱們趕緊走吧。”


    乾隆何其敏銳,又怎會不曉得雲兒這番小心思,無非是看他麵色不好,想要出言寬慰罷了。


    在這波譎雲詭、人心複雜的宮裏,他早已練就一身波瀾不驚的定力,尋常瑣事哪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這次自然也不會為伊拉裏氏的求情而動怒。


    不過,雲兒這份細膩的關心,仿若春日裏的一縷暖風,悄然拂過心田,讓他心中一暖,受用極了。


    乾隆神色未變,並未再多瞧伊拉裏氏一眼,仿若她根本不存在一般,他徑直牽著雲兒柔若無骨的手,穩步踏上那尊貴無比的龍輦。


    小太監們訓練有素,立刻穩穩抬起龍輦,碎步疾行,朝著禦花園的方向迤邐而去。


    伊拉裏氏緩緩站起身來,裙擺上沾染的塵土簌簌而落,她目光複雜地望著漸行漸遠的龍輦,尤其是盯著龍輦之上蕭雲與乾隆親昵相處的模樣,心中仿若明鏡一般。


    她暗自呢喃:永璜這次被罰,除了對福家那二位公子下手惹人非議,更要害之處,想必是他存了對蕭雲不利的心吧?


    方才自己也算聰慧,咬死牙關並未提及蕭雲半字,否則,這會兒恐怕真要收拾行囊,去宗人府跟夫君做伴了。


    畢竟,皇阿瑪胳膊上那尚未痊愈的傷,便是永璜膽大妄為的最好證明。


    想到這兒,伊拉裏氏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嫉恨,她忍不住腹誹:同坐龍輦,這般殊榮,哪怕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都未曾有過,蕭雲她究竟,憑什麽?


    今日這一遭,她總算徹底理解夫君為何總是對蕭雲橫豎看不慣了,這般獨占聖寵,實在是太招人討厭了!


    伊拉裏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幾乎嵌入掌心,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滿心不甘地轉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迴了自己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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