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扶起珠鏈,縱使焦急如焚,他依舊是不願打擾沉睡中的妻子,輕輕走進屋內,對張景示意。


    張景點了點頭,在剛剛來的路上,他已經聽林金把重要的信息講了大半。自數年前開春起,其妻便常覺暈眩,步行不穩,短短七天之內,便離奇暈倒,直至今日。


    林金作為皇城內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乏相識許多自詡名醫之流,可當他們來為其妻診病時,卻都疑惑的說,身體脈象平穩,不似有疾。


    連續三月,每日都有來自各地的名醫診疾,但都沒有效果。此時,林金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沒有想象到的舉動。他變賣了自己在皇城中的所有資產,僅剩一宅一院。


    目的便是為了去尋那無影無蹤僅有傳說的的仙人。仙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定能治好我妻子的病吧,林金這樣期盼著。


    其中有一位來自王家的名醫告訴他,雖然他沒有辦法治好林妻的病,但是有一物可以使林妻暫保性命。


    林金拿到了一座冰床,將其妻輕輕地放在了上麵,令他欣喜的是,短短瞬息之間,妻子慘白的臉色又變的重新溫潤起來。幹枯的手掌也重新煥發出了往日的生機。


    王家名醫稱這是仙家之物,隻要再找到一位有掌握仙術的仙人,妻子性命,大有可救。


    林金所以為的巨大代價並沒有到來,那位王家名醫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暫且餘著,以後再謝吧。”


    就這樣,林金踏上了尋仙之旅,這趟並不順利,林金很聰明他並未把變賣所得的財寶隨身帶在身上。而是邊走邊埋,早做計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很清楚的。


    一連半年,林金遍尋各地,打探消息,毫無進展。他迴了一趟皇城,查看了一下妻子的狀態之後,便再次出發。


    直到最近,在山上尋仙的林金意外中發現了震驚他的一幕,一個人,在徒手撼動一個十數丈的野獸,或許都不能稱之為野獸,應該叫天災。


    最終那人把那野獸的頭顱斬下,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來了數枚藍色的小球,林金目力很好,幾乎是瞬息之間就把那物畫了出來。


    林金他看到那人的傷勢在瞬息之間愈合,便猜測此物可能是那傳說中的神藥。


    他鼓起勇氣,想要去和仙人搭話時,發現那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林金很是無奈。不過這也讓他堅定了念想,這個世界是真的有仙人存在的。


    他迴了皇城一趟,找了最好的繪師,畫出了那枚靈石的樣子,同時開出天價懸賞,有提供靈石線索者一檔,有靈石成品者二檔,有靈石成品能提供來源者三檔。


    做完了這些,他帶著再次收集好的信息,朝著新的目的地再次出發。


    之後的每半年便迴來一次,約莫在一年前,他發現冰床的顏色正在逐漸改變,他摸了摸冰床的溫度,似是變暖了一些。


    這讓林金的心裏猛然一涼,他急忙忙去往王家尋找那位名醫,被告知不知所蹤,他心底一涼。從此他便再也不敢前往原處,一走半年。


    他想了很多辦法,偶然間發現在冰床下放上玉石可以延緩冰床變暖的速度。他幾乎搜集了全城半數的玉石,冰床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但這也幾乎花光了他全部的積蓄。


    不得已間,他隻能變賣了另外三宅的所有物品,甚至包括,院裏的假山,等等。但是他還是刻意的保留了妻子屋內的原貌。


    他不想妻子有朝一日醒來發現屋子裏光禿禿的而傷心,目光所至之處,還是原樣。


    林金慢慢地在大街上走著,他又要出城了。


    “林老板,最近還好嗎。”一位燒餅攤上的大爺和他搭話道。林金抬眉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歎的迴道:“一切好,一切都好。”


    大爺說道:“這人呐,沒什麽是過不去的,如果真的心煩,不如去城牆上吹吹風,喝喝酒。也算排了一點難。”


    林金點了點頭,無言。


    他沒有登上城牆,他買了一個小葫蘆用以裝酒,打了一壺最烈的酒,邊走邊喝,沒幾口,一頭栽在原地,這天,他睡的很香。嘴邊不時呢喃道:“小櫻,你醒啦。”


    醒來後發現,身旁躺著一位著黑袍的奇怪家夥,那人的眼神很是深邃,目光深處似乎映照著一絲憐憫。他隻是鄭重的告訴他了一句:“你一定能遇上仙人的,很快。”


    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有了一絲笑意,緩緩說道:“我建議你打個招牌,很大的那種。內容的話,就是尋靈石,尋仙人。”


    林金冷不丁的問道:“你是仙人嗎。”


    那人思考了一陣:“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林金,照顧好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第一次見麵,他卻對那黑袍人的話深信不疑。就像是聽過很多次了一樣。


    張景在他敘述的時候問過一個問題:“這偌大的林家,為何隻有你一個人呢?”


    “我很小的時候就沒見過我的父母了。”這個迴答也印證了張景的猜測。


    簡單來說就是,域與地界的關係,仙凡是有別,但是例如青山宗,張景等一眾凡人上去,所見所觀,與山上之人並無不同。


    而來到這裏,皇城是一人的道場,也就是一域,一域之地,皆有規則,且各不相同。這裏麵的被分為了兩個維度,一個或許是凡人視角,另一個便是那些修道者的視角。


    這樣的好處就是,凡人的生活基本不會被修仙者所打擾,可以按照凡人的秩序來進行。


    所以林金看不到也是可以理解。張景能確定的是,林金這個姓氏,就是三公之一的林氏,但是他為何被林家人隔離在外,或許有別的故事在其中。


    張景並不打算牽扯過深,他雖然與此事有因果,但是但是不牽扯太甚,還是很容易抽身的。


    了解完大概,張景開始研究林妻的病情。


    他開始運轉靈氣,絲絲縷縷的從林妻小櫻身上流淌而過,發現三十六關盡數閉塞,額頂三脈,上五行,下六虛皆是如此,就好像,一位修士被堵死了所有穴道,斷絕了所有修行的可能。


    張景雖然沒有豐富的治病救人經驗,不過他對於正常的醫理也是甚為精通。他確信,眼前的女子絕對是一位修士。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有些沉重的對著林金說:“如果我治好了你的妻子,你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為,為什麽啊,大,大師。”聽聞於此的林金麵色一愣,由原本的激動變成麵如死灰,他用力地搓了搓臉,牙齒緊緊咬住下唇,還是難以置信。


    張景平靜地說出了他的猜測:“如果我沒猜錯,小櫻徹底昏迷的那一天,應該就是她的四十九生辰吧。”


    林金雙目射出精芒,這是他並沒有說出的事實,也是他前不久才注意到的細節。他沒心情關心張景是怎麽知道的。隻是不停的問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林金的聲音越來越大,近乎嘶吼。


    等到林金漸漸安靜下來。張景說道:“病我可以治,但是治好之後你們應該就沒法見了,第二個選擇,不用治,我可以給你一些靈石,這樣她還能躺三百年。”


    林金苦笑一聲:“第二個選擇說的真不是人話。”


    林金起身,拍了拍屁股。問道:“明天再治會影響她的病情嗎?”


    “不會。”


    得到了肯定迴答後,林金慢慢起步,走迴屋內,換迴了他曾經最喜歡的一件衣服。通體呈黑金色,張景有些恍惚似乎是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林金又變迴了那個在皇城叱吒風雲的林家之主,張景是有些誤會林金的,這偌大的家業,還真就靠他一個人,沒有任何外力的幫助。


    他就是林金,當時皇城的傳奇。


    林金換好了衣服,輕輕蹲下,吻了下小櫻的手掌。替她梳理了一下長發,轉身離去。


    風很大,林金示意張景跟他一起出來。他有些委屈的說道:“大師,你剛剛沒把話說死,我可聽到了啊,你說的是應該,那就說明還是有辦法的是吧。”


    張景終究是沒忍心把話說死,這段因果在他見到小櫻的那一刻便已經斷絕了。他大可以扭頭走人,他給了自己也給了林金一個選擇。


    聽出這個應該,他就盡力嚐試去幫他,沒聽出,就算了。若是以可謀半城的魄力和手腕,這句話便是絕對聽得出來的。


    隻不過這一幫,因果就大了。他隻要點頭,便會被另一個維度認可,他也能見到另一個緯度的景色了。


    “我為什麽要幫你啊。”張景對著林金比了個鬼臉。


    林金感激的流下了眼淚,深鞠一躬:“無論結果如何,謝謝大師,此恩,此生不忘。”


    “好了好了好了,我不能保證一定成,事在人為,在你。”張景無奈地說道,他願意出手幫忙還有一層原因是,林金有一條很深的因果線,線的源頭在他的師兄——王白宗那裏。


    以小引大,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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