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走在曠野中,三月依然是料峭春寒的季節。


    路上經過的農田基本都沒有人開始準備春耕,因為據說大明官軍這幾日和闖賊大軍在玉田、薊州、遵化等地打了好幾次大仗。百姓們害怕在田野中遇到軍隊,都躲了起來。


    當然也有極少數人冒著危險在翻地,現在不翻地,農時到了四月份就來不及了。


    走在隊伍最中間的是周皇後、張皇後、袁貴妃、以及定王。他們騎著馬,隨著隊伍前行,前後左右的關寧騎兵不是很緊張,因為陛下的大軍在後麵和闖賊死磕,前方從理論上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陳千戶,”張皇後問道,“前麵那座城池是什麽地方?”


    這五百名關寧騎兵的統領是千戶陳達,為人謹慎、機警。


    “迴稟娘娘,前麵是永平府。”陳達說道。


    一騎快馬自後而至,原來是薊州城方向過來的傳令兵。


    “稟娘娘,陛下已經活捉了高桂英,陛下說請娘娘們不要擔心。”


    周皇後、張嫣、袁貴妃還有定王聞聽此言,都是一臉喜色。


    “陛下說,娘娘們的目標地點直接改為山海關。 ”


    “陛下說,顧玉川將軍應該早就肅清了山海關。抵達山海關後,凡事都和顧玉川將軍商量。”


    張嫣道:“你迴稟陛下說,我們幾個和定王都安好!”


    言畢,張嫣遲疑道:“可否稟明陛下,克複京師侯,太康侯張國紀的下落請陛下派人查找。”


    傳令兵道:“遵命!娘娘請放心。”


    張國紀是張嫣的父親,天啟帝納張嫣為後,將其封為太康伯。後來崇禎號召文武百官和勳貴們捐款守城,張國紀捐了兩萬兩銀子,被崇禎提為太康侯。


    周皇後也想到自己的父親嘉定伯周奎,她記得京師突圍那日父親當時暈過去了,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闖賊有沒有加害她。她還想到昭仁公主和永王,出城那日就下落不明。


    想到此處,周皇後頓時淚眼婆娑。


    張嫣對那名傳令兵說道:“你也問問嘉定伯、昭仁公主、永王的情況。”


    “一旦有這些人的消息,立刻到海關來告知!”


    傳令兵施禮畢,調轉馬頭,向原路返迴。


    張嫣看向周皇後,“要不我們去永平府城看一看,一來可以找個地方洗漱更衣,二來軍士們也需要采購一些物資。”


    周皇後點點頭,“但皇嫂憑安排。”


    她當年被選為信王妃的時候,最後一關麵試就是張皇後把關。後來雖然崇禎接了帝位、她也當了皇後,但是對張嫣很尊敬。


    陳達領了一百名騎兵親自去永平府城探查。


    永平府號稱京東第一府,戰前非常繁華,人煙輻輳 。自從李自成圍攻京師後,整個京師以東的區域,很多城市中的富商、官員都去了鄉下避亂。他們知道,坐困孤城,下場就和開封一樣。


    城中的酒肆、茶樓、食鋪還在開張營業的沒有幾家。滿大街都是乞丐和沒有地方去的人。路上還有一些餓死的人,他們的屍體隨意丟棄在街頭。


    就連府衙大堂現在也人去樓空,很多人將府衙大堂的桌椅板凳書案拆了當柴火,幾口大鍋吊在府衙大堂之中,鍋裏冒著熱氣,咕嘟嘟不知道裏麵熬著的是什麽東西。


    返迴城外後,陳達將永平府的情況告訴了張皇後和周皇後。


    “稟娘娘,末將認為永平府城這個時候不易進去,裏麵都是饑民,容易發生變故。”


    “你先和軍士們離開三十步,本宮有事要和皇後商量。”


    陳達等人在外圍警戒,.張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看向周皇後,“我等自從薊州城出行後,這兩日未曾沐浴更衣,身上著實難受。”


    “想那永平府城,城中定有沐浴更衣的地方。不知道皇後和貴妃有何提議?”


    袁貴妃笑道:“早就想洗澡了,不如我們就進城吧。”


    周皇後也點點頭,“皇嫂真的心細如發。也好,不如去洗個澡。”


    三人商議已定,喚來陳達,讓他帶領一百名軍士再次入城,找一個能洗澡的地方,準備木桶、熱水。


    “陳千戶,永平府城中不太平,本宮以前聽說城中有一戶胡姓人家,家中宅邸堅固,可以找一找,看能否借用等他們的房子。”


    千戶陳達領命而去。不過他很奇怪,為何張皇後要點名永平府中的胡姓人家?


    張皇後看著周黃後和袁貴妃開心期待的樣子,心中卻在想一件事:


    當年朝中有人汙蔑自己並非太康侯張國紀的親生女兒。魏忠賢和客氏為了保持後宮,不知道從哪裏找人對外放出消息說,張國紀本來叫孫二,是一名江洋大盜。張嫣是一名在逃殺人犯的女兒,後來被孫二收養。


    堂堂大明皇後居然是一名殺人逃犯的後代,當年這件事成為閹黨和東林黨之間鬥法的焦點和矛盾。


    天啟帝也沒法評斷,幸虧後來宮中老輩劉太妃、趙選侍力排眾議,向天啟帝擔保張嫣身家清白。張嫣這才有驚無險當上了大明的皇後。


    後來,張嫣在宮中的地位穩定下來後,她私下請求天啟帝派人徹查此事。天啟安排心腹錦衣衛展開調查。這些錦衣衛從張嫣的老家河南開封一路調查到北京,最後一次給天啟帝匯報說,永平府城中有一戶胡姓人家或許知道真相。


    但是沒多久,天啟帝就駕崩了。


    “你就是朕獨一無二的皇後,天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你的身份。”張嫣清楚記得在天啟帝駕崩前一天,天啟帝握著她的手告訴她。當時信王朱由檢也在場。


    張嫣冰雪聰明,她當然知道天啟帝這樣說是為了寬慰她的心,也是說給朱由檢聽的。以後關於張嫣,無論聽到什麽流言蜚語,崇禎不可以對張嫣的背景和家世有所懷疑。


    崇禎登基後,對張嫣禮敬有加。很多時候,遇到一些問題會諮詢張嫣的看法。正史記載,有一次周皇後對崇禎說,周延儒並非良臣,崇禎大怒,他對後宮幹政很反感。


    “你對周延儒的看法從何而來?”


    周皇後當時說:我不認識周延儒,這些都是張皇後說的。


    崇禎便不再說話。由此可見崇禎對張嫣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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