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叢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李彥蘭正往書房裏邊走,強壓下心中的不耐煩問她:“你怎麽來了?不是跟你說了我剛從宮中迴來,要琢磨一些事了,剛才叫你去給百姓們賠的銀錢這事都做完了嗎?竟然還有時間在這隨便溜達。你可知此事要是辦不好,永寧侯府在百姓中的名聲會變得有多爛?到時候別說在提升永寧侯府的地位了,就是出去了,那些百姓見了我們都要一人吐一口唾沫到我們身上來,不往我們身上扔些臭雞蛋都算是他們手下留情了!”


    溫叢慶毫不猶豫的開口指責,讓李彥蘭聽了心中一寒,隻覺得自己這些年所托非人,當年她即便是個官妓,可若是攀上皇室宗親也能撈個侍妾當當,即便是妾,那也比在永寧侯府這種沒有實權的府中當主母的日子過得要好得多。


    可這些年他一心一意的為了溫叢慶操持永寧侯府,最後溫叢慶還對她這個態度,要說她心裏不難受,那怎麽可能呢?


    “妾身並非是無事來打擾侯爺辦事的,隻是事發緊急,妾身也不得不趕緊來跟侯爺知會一聲。這兩年妾身一直都是靠著當年長樂公主留下來的嫁妝來維持著侯府日常的生活開支的,可是剛剛侯爺在街上驚了馬,損壞了不少百姓的攤子,等下又要給那些百姓賠錢,這一下又要支出百十兩的銀錢出去侯府。現在賬麵上剩下的銀子不過隻有三百來兩左右了,若是再刨去這一百兩,再加上下半個月的開支,到時候怕是連府裏下人們的月錢都開不出來。本來妾身是想著再去典當一件長樂公主的嫁妝,可這些年來,長樂公主的嫁妝早已經被典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較沉重貴重的大件,若是出去典當,難免會被人發現。內務府的大印還在上麵打著呢,若被人看見了,到時候再傳到了皇上的耳中,這可怎麽是好?”


    李彥蘭因為心裏難受,所以臉上也並不帶焦急之色了。


    反正溫叢慶都已經這麽說了,那擺明了也是沒把她放在眼裏,即便是最後私自典當皇家之物的罪名落下來,便是她擔了一部分,那溫叢慶也有逃不脫的責任。


    既如此,那她還著急什麽呢?全當是補了他們這些年的夫妻情分了。


    可時間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畢竟也在這兒擺著,即便是此刻李彥蘭心裏在傷心,卻也知道能度過眼下的這個難關是最好的,若是度不過,也隻得去典當長樂公主其餘的嫁妝了,否則他們根本沒法向外人交代,更沒法向府內的這些下人們交代。


    他們這些下人當年賣身入侯府,不也是看著侯府怎麽著都是一個功勳世家,有些家底子在的,都是為了掙錢而來,開不出錢來,傳出去還不知道外頭會說的多難聽呢。


    不光溫叢慶愛惜名聲,李彥蘭做了永寧侯府的當家主母之後,也變得和溫叢慶一樣愛惜名聲了,哪裏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呢?


    “你說典當長樂的嫁妝?誰叫你這麽做的!那都是皇上的禦賜之物,若是這被發現了,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你怎麽敢做出來這樣的事情?不行,這些年一共典當出去了多少?現在庫房裏還剩下多少?我告訴你,即便是長樂已經死了,可她這些東西理論上來說也是要交給溫喬那丫頭的,若是你這麽私自做主,把這些東西都給典當了,到時候溫喬出嫁,拿不出來那麽多東西,怎麽跟皇上交代?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溫喬在皇上和太後娘娘麵前有多得臉,若是這事兒被他們宮中的貴人們知道了,你讓咱們永寧侯府的臉麵往哪兒擱?到時候甚至都已經不是是臉麵的事兒了,這是要被問罪的!姑奶奶,你做事之前能不能仔細考慮一下,哪怕你一開始過來跟我商量著,也不至於現在捅出來這麽大的簍子!”


    誰曾想溫叢慶聽了之後並沒有給李彥蘭什麽答案,反倒是上來就責怪她私自去把長樂的嫁妝給典當了。


    李彥蘭冷笑了一聲,當年那個把她養在府外,對她立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好像已經死了一般,如今她在永寧侯府做了這麽些年的當家主母,看的隻有這個男人涼薄的嘴臉,根本瞧不出來他還有一絲一毫當年對她的那些情誼。


    想到這兒,李彥蘭說話聲音也變得尖銳刻薄起來。


    “我私自做主?若沒有我的私自做主,這永寧侯府早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塌了,怎麽可能還能維持的了現在的光鮮亮麗的門麵?既然侯爺這麽說,那侯爺倒是來想想辦法,說說該怎麽解決這件事情。這麽些年了,我管著侯府的中饋,所有的開支,所有的賬冊全都在我屋裏頭,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每一筆錢都是花在明麵上的。侯爺若是有話要說,不若就自己去翻翻賬本看看,就是之前侯爺把我養在府外,每月給我送來的那些體己銀子,我都不曾隨意花用過。當年在府外什麽不要開支?我心疼侯爺在府內還要麵對著長樂公主,所以從來不曾主動問侯爺要過半兩銀錢,都是侯爺主動送出去給我的,那些銀錢在我迴了府之後,也都全部帶迴來了。我這些年一兩銀子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便是那些錢我也都拿來補貼府中的開支了。這些年我一點私心都沒有,竭心盡力為侯府著想,最後侯爺竟然還怨怪我私自去典當長樂當年留下來的嫁妝。我問侯爺,若是沒有長樂的嫁妝,若是沒有我的私自做主,侯府該怎麽在京城立足?這些日子,侯爺出去喝酒的錢從哪裏拿出來?侯府的花用又從哪裏變得出來?隻憑我一個婦人,我有多大的本事能維持整個府中的開支?侯爺仔細想一想,今日我說的這些話,哪一句不是在理的?若是我都這麽說了,侯爺還有話要說,那我也沒有什麽辦法了。”


    李彥蘭說完,冷笑了一聲就走出了書房,她現在還得趕迴去阻止藍芩去典當長樂嫁妝裏那些貴重的東西。


    既然剛才溫叢慶都這麽說了,她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真的被皇帝發現了,怕是他們都難逃罪責,更何況溫叢慶這些年都不知情長樂的嫁妝被典當,到時候問罪的話,差不多也該是她一個人來扛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兒,李彥蘭走路都快了些,好在最後迴了院子裏,還瞧見藍芩正指揮著幾個下人往外搬東西。


    還沒有出府,能攔得下來。


    李彥蘭鬆了一口氣,趕忙上前阻止了他們。


    “把這東西抬迴去吧,不必典當了,侯爺說銀錢的事情他來想辦法。藍芩,跟我迴去,這侯府裏銀錢的事情不用咱們再操心了。”


    說到底,藍芩也是當年被買進來的,也不是侯府的家生子,自然沒有什麽和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想法。哪怕是這些年和李彥蘭相處,有些情分在,卻也趕不過她更想保住自身。


    畢竟她在府外還有家人,這些年她掙來的銀錢也都悉數給家裏人送過去了。


    之所以這麽積極的想要去典當長樂的嫁妝,也不過是為了能順利的拿到下個月的月銀罷了。


    若是溫叢慶說他有辦法,那她自然也不會這麽積極。


    藍芩吩咐了那幾個小廝停手把東西搬迴去,然後又快步跟著李彥蘭迴了屋裏。


    “夫人,侯爺當真說府中的開支都由他來想辦法嗎?要是這事處理不好,到時候府內的下人怕是有不少話要說。”


    “有沒有辦法,那都是侯爺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我本以為這麽多年的感情,再怎麽說侯爺也要顧及一些,卻沒想到當年那些海誓山盟,如今都如過眼雲煙一般。時過境遷,當年的人早就已經變了心了。侯爺都不如之前一般待我,我又何必再像之前一樣,兢兢業業的為他打理這偌大的侯府呢?藍芩,你是跟在我身邊的老人了,這麽些年來,我為侯府付出了多少精力你也都是看著的,可如今侯爺這般對我,我真的是寒心。罷了,說太多也沒什麽意義,且看看侯爺怎麽處理這事兒吧。若是能處理的好了,我也能鬆口氣,免得一直惦記著這個事。罷了,若是到時候真的沒有什麽辦法,還是得去把公主的嫁妝典當了。所以說這事兒說出去不光彩,可也好過立馬就讓府中的人知道咱們揭不開鍋了的強。就是我還有些擔心皇上那邊。若是皇上知道了這件事,難免侯府又要有些波折了。”


    藍芩從李彥蘭的話中知道了能發下來月例銀子,便也不那麽焦心了。聽著李彥蘭說的話,她便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她不過就是一個下人,主子的事情她幹涉不了太多。


    既然錢能給她發下來,那她也就不管其他的了。


    “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侯爺心裏必然還是有您的,隻是最近侯爺實在是太忙了,夫人也是看在眼中的,當年若不是侯爺,夫人您如今還在受苦呢,怎麽能說侯爺心裏沒有您了呢?即便是年歲長了,可是侯爺和夫人的感情理應更好了才是,更何況,我瞧著侯爺心裏還是有夫人的。”


    聽著她說的話,李彥蘭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往下說什麽。


    長樂公主的嫁妝也還在庫房中放著,她沒有再讓人去動,隻是還是按照溫叢慶的吩咐,從庫房裏邊兒又撥出去了一百二十多兩銀子,賠給了那些商戶。


    倒是如溫叢慶所想的,那些商戶即便是心裏有些怨言,可溫叢慶這一舉動也是把他們堆積的貨物全都買走了,相當於他們也不用再從外頭辛苦叫賣了。


    一時間,溫叢慶的名聲在民間倒是好了不少。


    轉眼就到了第二日。


    溫喬還沒把她要給蕭景珩解讀的這個事兒跟太後說,或許太後也不知道蕭景珩是被人下了毒,隻當是蕭景珩這些年來一直都營養不良,所以才長得這麽瘦弱的。


    畢竟現在溫喬還沒有和皇帝說關於蕭景珩的事情,若是這事再和太後說了,太後難免也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一邊是溫喬和她的親生孫子,一邊又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無論怎麽想都是很糾結的,溫喬幹脆也就沒跟太後說這事兒,免得太後再因為這件事兒頭疼。


    她現在才大病初愈,並不適合再浪費太多的心神放在這種小事上,溫喬自己能解決的事情,便不用再跟太後說了,免得叫她平白跟著一塊兒擔心。


    “三表兄先把上衣脫了吧,我這準備來給三表兄施針了。”


    溫喬到了皇子所之後,提著自己的藥箱輕輕的開口。


    她這一次出門隻帶了畫屏一個丫頭,並沒有帶代巧來,因著平日裏畫屏沉穩些,一些事情跟畫屏說了她心中也有數,不會說漏了嘴。


    可代巧就不一定了,許是她年紀稍微小一些,這些年在宮中又一直沒有吃過什麽苦,都是跟在太後身邊伺候的,平日裏接觸的也都是太後身邊伺候的那些宮人,自然心眼子也就沒有這麽多。


    畫屏或許是天生就比較穩重,也可能是家庭的變故。


    溫喬當時隻是隨意的查了查她們的身世,並沒有仔細的追問他們家庭背後所發生的故事。畫屏的原生家庭便不太幸福,所以可能才導致她小小年紀便已經看懂了人間疾苦。


    蕭景珩點了點頭,在床上坐著,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


    趙嬤嬤從一旁看著,雖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大合適,可到底也是為了給蕭景珩解毒,便沒有多說什麽,就怕這種事兒傳出去對溫喬的名聲有影響。


    她倒不是顧忌著什麽,隻是怕溫喬這麽好的姑娘,到時候若有人說她的閑話,溫喬再一時承受不住什麽的。


    不過這屋裏頭就隻有他們四個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人往外傳的。


    趙嬤嬤想了想,便沒多說話,隻從一旁幫著溫喬把拿來的東西跟著畫屏一起分好了就站到一邊,不再有什麽其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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