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接管蒼忘穀後續料理事宜。


    表麵一切塵埃落定。


    實則才剛剛拉開帷幕,看不見的地方暗潮湧動,像是終於按耐不住的毒蛇,潛伏而行,伺機而動。


    趙臨春留了後手,將自己的話錄了下來,直發主神……


    那一天,所有快穿部成員都接收到這樣一條消息:


    替死鬼現身養老世界,每提供一條消息獎勵十萬積分,活捉者獎勵千萬積分,殺掉者獎勵一億積分。


    無數死寂的心驟然砰動,聞著血腥之氣,降臨養老世界。


    幼幼坐在破敗的房門前,望著星空,忽而勾唇一笑:“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啊……”


    她雙手撐著下巴,沉思幾許,想到了好些事……


    ——


    生不如死……我體驗過太多迴了……


    我啊, 是個替死鬼。


    什麽是替死鬼?


    一個快穿者離開原世界,原世界的軀體不會突然消失,而代替她們接下來生活,逐漸奔向死亡的靈魂,就是替死鬼……


    一個專門為了苦難而生的靈魂……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


    從記事起,便是渾身疼痛,在苦難中掙紮。


    疾病、事故、毆打、寒冷、饑餓……世間各種折磨都在我身上一一碾過。


    我啊,早就沒了希望。


    我在空白的世界將自己抱緊……美好的生活,才是遙不可及啊。


    或許是上次我努力給那副破敗不堪的身子續了十年命,沒有及時迴去,總部生氣了。


    這次醒來,我在一條巷子裏。


    是個小女孩。


    渾身上下,隻有髒汙的雙手能動。


    就連叫喊,都沙啞的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我不知道她原來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現在這樣子到底是快穿部的懲罰,還是執行完任務後的結果……


    我隻知道,很疼,渾身上下窒息般的疼,就連喘的氣都像刀片一樣剌開嗓子,唇間鐵鏽味蔓延而上。


    這次,很快就會死了……


    越是康健的身體,受到的折磨越多。


    越是破敗的身體,承受的苦難越少。


    總歸,都會落在我身上,少些好吧……


    我是犯了什麽錯才要接受這些呢?


    一定十惡不赦。


    對吧……


    一陣趿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抬頭去看。


    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不出原樣。


    他手裏攥著個帶血的饅頭,遞給我。


    “別嫌髒,吃吧。”


    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頭狠狠一顫。


    我錯了。


    這世上好像真的有比我慘的人。


    “你……犯了什麽錯?”


    我怯生生的問。


    “救了個人。”


    “救人是錯的嗎?”


    “我認為沒錯。”他將血饅頭一分為二,塞進嘴裏,隨即亮閃閃的眼睛看著我:“善人也好,惡人也罷,我看不得生命在我眼前消散,哪怕是萍水相逢。”


    “吃啊,不吃怎麽活下去。”


    我捧著一半的饅頭,不解。


    “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想著活?”


    我的身體還是完好的,可他卻像拚拚補補的玩偶。


    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但,一定比這個身體慘百倍。


    “因為,有人需要我吧……”


    我啃了一口饅頭,呆愣愣的迴複:“可是,沒人需要我了……”


    “嗯?那我需要你,你還這麽小,好好活下去。”


    我忽而愣住。


    好像是第一個人和我說。


    需要你,你不許死。


    後來,他每次路過都會拿些東西給我吃,不好的時候是野果,好的時候是饅頭。


    我也漸漸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


    空空。


    一個向往自由,卻被情感牽絆住腳步的小鳳凰。


    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我顫抖著與死亡做抗爭,問他:“我能迴報你什麽呢?”


    空空想了想:“如果你能變好,你能離開,那就替我多救一個人吧。”


    我點頭,隨即離去了……


    等我在找到他的時候,空空渾身浴血,呆愣的坐在結界邊緣。


    鳳凰的涅盤重生,我知道的。


    舊事歸於盡,新生踏夢來……


    這次,我是個即將死去的劍客。


    我同係統換了本書,正克製他的性子。


    無情道。


    蹲下身來遞給他:“你可以為你自己而活,你自由了。”


    他叫住了我,問我認不認識他,他是誰?


    我轉過頭去,看了看天空,勾唇一笑:“做個種子吧,慢慢發芽,好好長大。”


    “種子?”


    “我想想嗷,豆子吧,豆子成活率高。”我笑嘻嘻的道:“卿卿佳人,絕世好豆!”


    他愣了片刻:“卿玨?”


    “好聽的名字。”


    離開後,係統清除了他見過我的記憶。


    但是,有了那本書,他應該不會在被情感拖累,被騙了吧……他會好好活下去吧……


    閃閃發光的人,應該配上閃閃發光的一生啊……


    ——


    後來,平淡死寂再度包圍了我。


    在生死之間來迴掙紮,空洞的雙眼除了痛苦,在瞧不出任何。


    醒來時,周圍滿是廢墟,我被抬著扔到了亂葬崗。


    渾身骨頭被打碎,鮮血淋漓,隻有一雙渾濁的眼睛還能動。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即將消沉。


    身旁被扔過來一個小和尚。


    他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比她還要接近死亡。


    又是一個比我還慘的人啊。


    “道友,你中獎了。”


    小和尚動彈不得,嘴裏一直念著往生咒,聽到聲音忽而停了下來,想仰頭去看,卻抬不起分毫。


    我嘿嘿一笑,扯動傷口疼的呲牙咧嘴:“你就是天命之子,我要救你。”


    “你都自身難保,何談救我?”


    “這不一樣,自救不了,但救你,綽綽有餘。”


    我向係統兌換了道具。


    雖然有點多,但反正也不是我的積分。


    小和尚恢複原樣,看見我的樣子哭得不行。


    問我有這般神奇的東西為何不給自己用。


    我笑笑:“因為,我不配吧。”


    他愣住,連忙反駁:“你這麽好,怎麽會不配?你一定是值得更好的。”


    我抬頭往天上瞧:“什麽是……更好的呢?”


    小和尚沒迴答,隻讓我等著。


    我等了許久,以為他不會迴來了。


    閉著眼睛的時候,又聽到了熟悉的哭聲,和那惱人的往生咒。


    “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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