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瀾忽而伸手抱住她,抱了個滿懷,輕輕的撫上她柔軟的發絲,心尖發顫:“不用迴答,別告訴我了。”


    他急著尋一個答案,可真到知曉的時候,卻退縮了。


    她說不喜歡,他會利落的轉身離開嗎?


    會安靜的不再打擾嗎?


    會看著她同別的男人卿我嗎?


    他渾身緊繃,患得患失,抱的輕柔又無法掙脫。


    卻聽耳邊的輕輕歎息:“下次可以直接問我,不用這麽麻煩。”


    君無瀾唿吸滯了一瞬,他閉上眼複又睜開,瞳孔恢複漆黑瞳色。


    她……沒有被迷惑。


    是啊,她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被迷惑呢?


    她……在逗他玩嗎?看看卑劣的他會問出什麽過分的話?


    一定討厭他了吧……


    幼幼將他推開。


    男人落寞著神情,手指緊了又緊,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對不起,我隻是……”


    卻在下一秒被拉住衣領,少女仰頭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整個人滯住,呆愣的站在原地,渾身僵直。


    “不用解釋,原諒你的。”


    唇角的吻灼熱又不可忽略,他眸光定定的在她身上,移不開分毫。


    隨即便是被放縱的無限沉淪……


    少女靈動的眸子鮮活的不行:“不許有下次了,想問直接問就好了,喏,你的報酬,無情……”


    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粉紅的唇瓣。


    彎下身,眸底是化不開的濃霧,淺聲道:“有情的,是有情的……”


    不要無情的了……


    幼幼微睜了下眸,隨即眯了起來,等人將手放下,轉移了話題。


    “先以大局為重。”


    君無瀾看著拽自己袖子的小手,手心翻轉,黑色鎖鏈落在手中。


    項圈縮在他手腕上,手柄的一頭,放進了她的手心裏:“走吧。”


    幼幼握著手柄,將冰冷的鏈子一點一點縮進:“果然還是手柄舒服些。”


    君無瀾眸光落在她柔軟的指上,認真道:“以後,牽著我的手柄都會在你手裏。”


    把自己對他的惡劣一點點還迴來,她會接受他嗎?


    不知道。


    但是這樣被牽著,他的愧疚漸漸撫平,竟是心安。


    幼幼牽著他從街頭走至街尾,又見到了穀內的看門大爺。


    他依舊閉著眼睛,手中持著棍子,聽到聲音抬了下眼。


    什麽都沒說。


    幼幼蹲下身,來迴踱步:“有時候人活著,就像死了,有時候人死了,卻還活著,誰能說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呢?”


    “什麽歪理。”大爺敲了下手中的棍子,瞪了幼幼一眼,轉過身子:“小丫頭,別磨嘰了,快點吧。”


    “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老夫沒什麽好說的,難不成要我因為傷你道歉嗎?”


    大爺哼了一聲,又敲了敲手中的棍子。


    幼幼笑了笑,將魂引渡入體。


    君無瀾雙手結印,血蓮般的印記打入他的體內,魂魄震蕩一瞬,逐漸安穩。


    整個穀內的人現如今都在適應魂魄,屬於入定狀態,仿佛一切都停了下來。


    君無瀾不解:“為何偏偏同他對話?”


    “你不覺得他不一樣嗎?”幼幼抽出那根棍子,仔仔細細打量:“如果你是個沒有意識的怪物,你會聽誰的命令來這看門嗎?不該和別人一樣在裏麵坑蒙拐騙?”


    “穀裏連大祭司都是亂用著靈氣,他卻可以用這個棍子達到加速的效果。”


    “他說著在周圍等我們出來,我們出來時,他卻早就不見了。”


    “但讓我開始懷疑的是,他在傷我後,離開時,眼底是惋惜啊。”


    “不需要表演,也不需要欺騙,自然流露的惋惜啊,這裏的怪物打了人,不是激動、不是病態,而是同情,不會很奇怪嗎?”


    君無瀾恍然,視線落在那棍子上。


    忽而覺得熟悉。


    他拿過,細細打量。


    喉嚨竟有些梗塞。


    隻見棍子的一頭刻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字——無清。


    腦中忽而想到一個少年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遞給他一根棍子:“他們不聽話,你就揍啊,打他們啊!還要我來教你嗎?”


    又兇又狠,像個小狼。


    當時所有人都是這副模樣,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拒絕了……


    卻沒想到,這個棍子在萬年後,會再一次出現在了麵前。


    或許,如果沒有人作亂,他們會有自己的意識,會慢慢變好的。


    他做的,不是無用功……


    對嗎?


    幼幼牽著手柄在城中隨意的走著:“這世間本就有太多猝不及防,在千千萬萬個選擇裏,你選擇去做認為值得的事,有人做的很漂亮,有人搞得一塌糊塗,但沒關係,重要的不是努力過嗎?”


    少女轉過身倒著,緩步走在他前麵看他:“對得起自己就好,剩下的交給命運吧,說不定在某些角落,就藏著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少女背著夜幕,仿佛那絢爛的橙黃是她溫柔的披風,將她包裹在一片夢幻般的光影之中。


    明豔的小臉溫和的笑著,像是世上最動人的良藥,能夠治愈一切傷痕。


    他恨不得時間就停在這一刻,然後目光永遠落在她身上。


    少女牽著手柄,帶他走過許多條小巷,最後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幼幼輕車熟路的進到院子,打開地窖,牽著他,兩人近了些。


    “過來過來。”


    “好。”


    君無瀾不明所以,溫和的笑著,順著她走了過去。


    兩人下了梯子,地窖陰濕,微涼,隻從上麵露出一點黃昏的薄光。


    小姑娘鬆開手柄,歡快的跑到裏麵。


    君無瀾拿過她放下的手柄,急著遞上去。


    卻被她軟聲製止:“就站在那,不許動。”


    他握著冰涼的手柄,有些不知所措:“好。”


    幼幼在黑暗中,笑了一聲:“好乖。”


    隨即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個夜明珠,將整個地窖都照亮了。


    君無瀾漆黑的眸一瞬間被點亮。


    他的眸光在那一刻微微顫動,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暖流輕輕拂過,漣漪般蕩漾開去。


    隻見裏麵一排一排的黑壇紅蓋摞滿整牆。


    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長生醉。


    早應該不見的酒,被人細細的珍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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