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對他們的孩子這麽在乎,心底沒來由的顫動,尤其望進那雙珍視他的眼眸中,像是一條湧動的河流,掙紮不出分毫。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目光……


    他沒有後退,任由溫度貼在身上,驅散寒冷的涼意,笑著:“讓你失望了。”


    幼幼一怔,隨即耳邊一陣細微的哭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幼幼突然反應過來:“媽呀!李逢冬!”


    君無瀾無奈歎了口氣,將袖子一甩,李逢冬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不可能,你們騙人!春兒不會騙我的!春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了!她可以是穀主!但她絕不是壞人,她從沒要我一分一毫的東西!”


    幼幼迴身坐在石凳上,單手撐著下巴:“你和春兒的故事,要不要,說來聽聽?”


    李逢冬急於給兩人解釋春兒並不是壞的,擦幹淚水,連忙說道:“我是在秘境裏被一陣風沙卷進來的修士,來到此處,隻有春兒與我親和,她善良的給我介紹這邊的百姓,特色,小吃,還帶我吃酒,帶我遊玩,帶我談人生,聊理想。”


    “她真的是很善良的女孩子,有個老伯家的狗腿斷了,不得已截了下來,春兒還建議他們把狗腿晾曬成幹,這樣老伯就可以扔那條腿,然後讓狗狗撿迴來,這樣這隻三條腿的狗依然可以和它的第四條腿玩的很開心,老伯也開心的采納了她的意見。”


    幼幼偏頭問靠在石壁上的君無瀾,無語道:“善良嗎?”


    君無瀾似笑非笑,嘲諷至極,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李逢冬卻奪過話頭:“善良啊,這樣狗死後還能和他的腿葬在一起,保留了全屍啊。”


    幼幼感覺這孩子腦子指定有點什麽大病,問道:“你腿折了,你願意天天摟著你的腿睡覺嗎?”


    李逢冬脊背發寒:“不……不願意。”


    他望著少女無奈的目光似是明白了什麽:“可是她……她真的很善良……”


    幼幼彎眸一笑,隨即麵無表情:“不想聽她的活閻王事跡,聊聊你們為什麽伉儷情深,難舍難分的吧。”


    李逢冬眼角一滴淚滑落:“那是個感人的故事。”


    幼幼:“從你們喝酒那晚說起。”


    “哦哦,喝酒那晚……我們……做了些事情。”他眉梢壓下,似是有些哀傷:“即便我粗暴的對待了她,她卻沒有怪罪我,還與我定下了終身大事。”


    “隻是時機不巧,這裏每月需要獻祭一人,據說是,鎮壓什麽惡人,穀主舍不得自己的民眾,便將視線落在了誤入的我身上……”


    “我被拖進獻靈洞的時候,春兒哭的很厲害,說不想我這麽做,說不願意失去我。”


    “我也不明白,明明開心的日子才剛剛開始,怎麽會突然發生這樣大的變故,他們將我按在石床上,定了身形,這些人都很厲害,我根本反抗不了,隻能在石床上靜靜等待我的死亡。”


    “就在這時,春兒出現了,春兒將我背了起來,帶著失去行動的我出了獻靈洞,她難過的跟我說,沒有我,她也活不下去,所以,無論有什麽懲罰,我們兩個一起承擔。”


    “她奮力將我背出穀之後,尋了個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動不了,她就給我吃食,給我喂水,哭著對我說,她想代替我去獻祭。”


    “我自然不會同意,我怎麽舍得她去,可穀主府的人很快找上了我們,蒼忘穀就這麽大,尋起人來也快,聽說穀主大發雷霆,要狠狠懲戒逃跑之人。”


    “我動彈不得,隻能看到春兒不斷的在乞求他們,希望他們能夠放過我。”


    “那群人態度很不好,說今日他們兩個必須獻祭一個,春兒站了起來……她想代我去死啊,她怎麽能壞呢?”


    “我又怎麽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備受折磨的死去?”


    李逢冬抽泣著說著,頓了頓,眼淚又不住的往下掉。


    “所以,我說,我願意替她去死,是我自願的,她根本沒有逼迫我,她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姑娘。”


    “被拉走的時候,我還看到她哭的小臉通紅,絕望的眼神裏隻有我一個人,她是愛我的,我知道的。”


    幼幼扯了下嘴角:“我好像明白他們想要什麽了。”


    “想要,你自願替她去死……”


    她突然想起了老伯的那沒來由想讓她替她女兒去死,想利用她的善心,去做正義的事。


    若是她真的做了,下場,就會像李逢冬一樣,成為一隻飄零的鬼魂。


    李逢冬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麽會想我死?姑娘你根本沒法證明春兒是穀主,更不能證明春兒害了我。”


    “嗯?你想怎麽證明?”幼幼想了想:“哦,這樣,你的春兒姑娘有沒有說過什麽你聽不懂的,奇怪的話啊?”


    李逢冬淚眼婆娑:“春兒總能說一些奇怪的話逗我開心,但她都會跟我解釋什麽意思的。”


    “她給我寫過一首詩,詩裏是這麽寫的,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幼幼接著唱道:“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


    “姑娘,你怎麽會唱?還唱的一模一樣?”


    幼幼:“行了,春兒就是城主沒跑了,說個紮心的,你的這首詩這麽多愛,甚至不是個關於愛情的歌,她對你根本沒有感情。”


    李逢冬眼底浮現迷茫:“真的?”


    空間靜默一瞬。


    君無瀾突然開口:“李逢冬,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並不是你最後一世。”


    李逢冬抬頭看去,隻見大人眼底透著悲憫,出聲:“你自願給了她的不是性命,是你所有的命格,她擁有你的殘魂,就可以代替你在人間行走,所以,她出去了,你……什麽都沒有了。”


    李逢冬聽罷,如墜冰窟,渾身都僵直了:“可是,大人您之前同我說,獻靈洞裏有春兒氣息的,她怎麽會出去呢?”


    幼幼勾唇淺笑:“你家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在這裏的人什麽樣他最清楚不過,是讓你斷了念頭,放下這段荒唐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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