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玨挑眉:“天靈果?”


    幼幼:“答對了,但沒獎勵。”


    果果兩隻小腿跑到紅布前,小手一伸:“爺爺,抱。”


    皇海將小團子抱起來,正好與屍體頭部差不多高。


    果果鼻尖一酸:“突然有種熟悉的味道,想哭。”


    雖是這麽說,可手中動作相互交錯,一道靈力注入其中,屍體片片記憶飛散而出。


    皇海另一隻手輕輕一掃,那記憶便如同畫卷般展開,漸漸將整個山洞包裹住,四周不再是陰暗的土壤,而是記憶之景。


    他叫空空,是被收養來的孩子,養父母對他很好,他喜歡他的養父母。


    至少十歲前,一切都很好……


    而改變,是那年春意正濃之時,桃花開了遍山,他在桃花樹下救了一個人被朵朵粉瓣掩埋的人。


    男子毫無傷口,卻動彈不得,他望著簇簇桃花,虛弱道:“十年與現在有什麽區別?找不到就死了吧,死了吧,就這樣死了吧……”


    淺金色陽光斑駁的落在他身上,應是暖洋洋的,可他身體覆蓋了一層細細的冰碴,如同冬日裏的凍掉的屍體。


    空空背著竹簍上前觀望,清脆的少年音笑道:“公子,練什麽神功呢?”


    那人瞥了他一眼,冷哼:“小屁孩,滾開。”


    空空蹲身去看,手輕輕觸碰冰淩,整個人一激靈,隨即坐在一邊的草地上,問道:“哥哥從哪來,往哪去,怎麽在遮雲城這個小地界練上功了?”


    男子閉著眼冷笑:“小孩,管那麽多做什麽,你既然好奇,我便告訴你,我不是來練功的,我是等死的。”


    本想把小孩嚇走,沒想到小孩隻是睜了下眸子,隨即哇了一聲:“哥哥厲害,哥哥能毫無顧忌的等死,一定是無牽無掛,無欲無求,自由至極啊!”


    一番話給男子氣笑了,將頭一偏,認真打量眼前的小男孩:“怎麽,你不自由?”


    空空搖了搖頭:“我現在要努力上學,長大後要供養父母,待父母老去白發蒼蒼時,我應已有了家室,維係家裏傳宗接代,等我老了閑了的時候,應該走不動了。”


    “嗬,普普通通,毫無新意。”


    空空順從接連點頭:“你也覺得是吧,你也覺得這很普通吧,我也覺得我也覺得。”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傾訴著:“這是我家裏給我安排的路,我不喜,我想有我自己的選擇,哪怕是錯的,隻要是我自己選的,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後果,並不是所有的後果你都能承擔的。”


    他搖頭:“後果不重要,選擇才重要,我不想每天采果子了,風是自由的,我想,我也一樣。”


    男子不屑冷哼,突然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傻話:“小孩不大,想的不少,但自由談何容易。”


    “哥哥就自由,想死就死。”


    “你真是……”男子又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可是,短暫的自由我能做什麽呢?”


    “可以做些讓自己不會遺憾的事。”


    他眼淚突然止住,呆愣愣的勾起唇角:“遺憾?活下去就沒有遺憾了,你會幫我嗎?”


    “會啊,哥哥還等死嗎?”


    “不等了。”男人轉頭看向他,問道:“小屁孩,你要救我?”


    “嗯。”


    “你會後悔的。”


    “不會,哥哥不死就行。”


    他傻嗬嗬的笑著,當真將他背迴了家。


    幼幼皺眉:“很奇怪,他剛剛一臉死相,說著說著就開心了。”


    卿玨垂眸瞧著,搭話:“突然想明白了。”


    “這個突然……確實很突然……”幼幼點頭,但眼裏的疑惑並未消散,反而越來越重。


    家裏男人女人也是極好,聽說他無家可歸,又四肢無法動彈,便好心收留了。


    他家並不算富裕,吃飯是夠的,多一張嘴,也是夠的。


    男人說自己叫聞昕河,生了病,會好起來的,還給了空空一本陣法書,說這本書便是還他救命之恩。


    空空拿著書翻看,書中奧妙盡收眼底,他從沒見過這樣神奇的書。


    漸漸的,聞昕河身體好了起來,隻是,事端,也漸漸多了起來。


    家裏是出了名的好人家,老實,踏實,城裏的人都願意來家裏買菜,聞昕河便跟著父親去城中賣菜。


    可有一天,父親氣衝衝的迴來,指著聞昕河便說:“掙錢不是這樣掙的!你把秤砣削輕,掙得是多了,可賣出去的菜少不少人家會看不出?你削的哪裏是秤砣啊!你削的是我這麽多年的臉麵!削的是誠信!削的是今後的顧客!若不是老王與我說了,我根本沒發現這事!你啊你啊!”


    空空沒見過爹那般生氣,說了幾句後便拎著菜籃子給少份的買家賠禮道歉去了。


    聞昕河看上去是副溫吞性子,並沒有反駁,而是衝著女人:“阿姨,對不起,我隻是想家裏多掙些。”


    女人並沒有多加怪罪,晚上還特地做了紅燒肉給男人消氣。


    聞昕河也在飯桌上做出了決定,他要去鎮上找份工,不再依靠家裏。


    這話一出,家裏人都很開心。


    卻不想,聞昕河去鎮上工作四處碰壁,迴家時臉色極差,他道:“沒人喜歡我,我隻是做錯了一點小事,便嚴厲責怪,非打即罵。”


    空空想了想:“我喜歡哥哥啊,哥哥想法很多,雖投機取巧,但有些方法未必不可取。”


    聞昕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插了一句:“陣法學的如何了?”


    空空笑著:“學會好多,益處非凡!”


    “那就好。”


    從那之後聞昕河更努力的東奔西走,四處幹活,可一吊錢都沒帶迴來。


    父親認識的人多,每每提起聞昕河都是滿臉哀怨,說他使心用腹,錙銖必較,沒有表麵看著那般老實。


    漸漸父母對聞昕河也頗有微詞,常常教導他些做人的道理。


    聞昕河表麵接受,可空空知道,他心裏都記得。


    空空平日會聽他的牢騷,閑暇時會去山裏練習陣法。


    他沒見別人用過,可是他學起來得心應手,甚至書中記載的靈力也順經脈而下,毫無滯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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