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實在是算不上是一個心狠的人。


    走迴客廳的路上秦希有在思考譚如玉的話。


    秦昭雲見她迴來,連忙放下茶杯過來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你答應你那外婆了?”


    秦希搖搖頭,“還沒有。”


    “那你準備答應她嗎?”


    秦希還沒想好。


    她確實不願意見秦白昌,他對自己母親,對自己,對三個孩子做的事情,無論過去多久,都不足以讓她原諒他,也無法讓她釋懷。


    但是剛剛聽完譚如玉最後一句話,秦希還是有一絲絲的動容。


    秦希沉著眉,低頭看著搖籃裏生龍活虎地擺動著雙手雙腳,咿咿呀呀不知道想說什麽的小寶,淺淺彎了彎唇。


    秦昭雲看著她繼續自顧自道,“最好別答應,這種人不能原諒,永遠都不要去見他。”


    秦希沒迴話。


    秦昭雲喝了口茶,“這茶不錯,你嚐嚐。”


    “嗯。”


    “對了,範老是不是打算迴去了?我早上聽老爺子說的。”秦昭雲看著秦希問。


    秦希點了下頭,“嗯,師爺也跟我說了。”


    這一個月的治療結束,她跟著範老學習的也差不多了,範老是跟她說過打算迴去了。


    秦昭雲深吸了一口氣,“我原本還想說讓範老常住在我們家呢,你說範老年紀也大了,自己一個人迴去住,我還真不放心。”


    秦希也是這麽想的。


    “而且你看老爺子跟範老,這一個月簡直處得跟兄弟一樣了,老爺子這脾氣也難得遇到一個誌趣相投的人。”


    秦希跟著秦昭雲將視線放遠,透過落地窗看到外麵花園裏,老爺子正跟範老兩個人坐在一起下棋喝茶。


    秦希點頭笑了一下,“但是範老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生活,未必會願意長久住在這,況且您讓他長久住在這,他老人家也會覺得是欠咱們的。”


    秦昭雲不讚同地看著她,“那也未必,你去問問,若是範老能留下就再好不過的了。”


    秦希覺得秦昭雲說得有道理。


    “那辛苦媽幫忙看著小寶,我去看看爺爺他們。”


    “嗯去吧去吧。”


    秦希走出去,外麵今天陽光很好,兩個老爺子一身舒適的中山裝坐在石桌旁,麵前擺著棋盤,悠哉悠哉地下著棋,旁邊煮著香茶,周圍茶香四溢,安靜又愜意。


    秦希小聲地走過去,生怕打擾到他們。


    結果老爺子早就看到秦希,朝她招了招手。


    秦希立刻揚起笑容,快步走了過去,“爺爺,師爺。”


    陸老爺子,“坐。”


    秦希坐下,不等她開口,老爺子放下一顆棋子,便開口問,“心情不好,有心事?”


    秦希抬起眸子看著老爺子,下意識否認道,“沒有呀,我臉上明明是笑著的,爺爺您哪裏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老爺子笑了笑,“你這丫頭在爺爺這什麽情緒都逃不過爺爺的眼睛。”


    範老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也笑道“你這爺爺都活成人精了,你走過來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還跟我說你保準有讓你鬱悶的事情。”


    秦希無奈地輕扯了下唇角,“還真是什麽都逃不過爺爺的眼睛。”


    老爺子拿起一顆黑棋落下,低笑了一聲,和範老對視了一眼道,“那就說說吧,或許我們這兩個老東西還能幫你分析分析。”


    秦希歎了口氣,雙手端著下巴支在石桌上,看著麵前的棋盤,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在猶豫要不要去見秦白昌。”


    老爺子看了眼秦希,“你外婆來就為了這事?”


    秦希點頭,“嗯。”


    “那你是什麽想法?”


    秦希沉默了一會,“就憑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我不想見他,在他身上讓我找不到一點心軟的理由,可是……”


    秦希抿緊唇,心底的情緒讓她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可是什麽?”


    “可是外婆說,他生病,要死了的那種,若是這次不見,怕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老爺子聽完又放下一顆棋,沒有去看秦希的神色,直接道,“去見見他吧。”


    秦希頓了一下,直起身子看著老爺子,“爺爺?”


    “不為他,為你自己。”


    秦希眸子裏有些許意外,她不明白老爺子這話的意思,看看老爺子又看看範老,滿眼疑問。


    老爺子看了眼茶盞。


    秦希聰明地端起茶壺給老爺子滿上,給範老也倒了一杯。


    “爺爺,您的意思是?”


    “你這人做不到心狠,與其糾結,不如放過自己。


    見一麵,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沒有損失,對他來說也算是彌補遺憾,未來對你來說也是免得自己愧疚。”


    秦希看著老爺子,老爺子繼續不急不緩道,“若是他死後,你外婆來告訴你,他是帶著遺憾去的,因為最後沒見到你和孩子一麵,你會不會愧疚?”


    “我……”秦希想說,她不會。


    她恨他,恨他的偏執,恨他的偏心,恨他所做的一切。


    “別急著否認,你會的。”老爺子意味深長道,“該過去的事情就都讓他們過去吧,老東西,你覺得呢?”


    老爺子看了眼對麵的範老。


    範老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不做評價,但是小希,我認同你爺爺的一個句話,與其糾結,不如放過自己。”


    秦希安靜的沉默了一會,良久,臉上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嗯,我明白了爺爺。”


    老爺子點點頭,“明白了就好,對了,你過來是有什麽事?”


    “師爺不是打算迴去了嘛,我想勸師爺在陸家多留一段時間。”


    範老哈哈一笑,“你們一家人還真是默契,剛剛你爺爺也叫我別走。”


    秦希連忙說,“那師爺就留下來吧,您看您和爺爺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多有意思,我還有好多中醫學知識不懂,想要請教您呢。”


    “這……”範老停頓下來猶豫了起來。


    見範老還在猶豫,老爺子拍了下桌子。


    “你看看,你看看,小希丫頭都開口了,你還要走,真要我們一家把你捆在陸家啊?”老爺子洋怒地看著範老,“況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讓小希和薄琛夫妻倆給你養老送終,別一個人迴深山老林裏當老妖精了。”


    秦希彎唇一笑。


    老妖精這個詞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麽想到的,經老爺子這張嘴說出來怪有意思的。


    範老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我一直住你們家,是不是得付房費?那接下來我們談談房費的事情。”


    “師爺您若是要跟我們談錢,那我們也得跟您談談錢了,您治好了我的病,教我中醫都是分文不取,我們算算這錢該怎麽付您吧。”


    範老笑了起來,“行行行,我說不過你。”


    秦希和老爺子對視一笑。


    老爺子,“這就對了嘛,安心住著,我們兩個老東西還有個伴。”


    勸住了範老,秦希也開心,老爺子跟她說的那些話,她也聽進去了,中午吃過飯後,秦希準備帶宸宸暖暖和小寶出門。


    宸宸暖暖看著秦希,“媽咪,我們去哪?”


    “去見……一個人。”


    暖暖仰著小腦袋,好奇地問,“去見誰?是媽咪的朋友嗎?”


    秦希摸了摸暖暖的發頂,“不是朋友。”


    “那是什麽人?”


    “算是……一個不算親人的親人吧,你們之前見過的,一個老爺爺。”


    宸宸暖暖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秦希讓司機在門口等著,準備好一切,抱著小寶,帶著宸宸暖暖出門,剛準備上車,隻見陸薄琛的車緩緩在旁邊停下。


    陸薄琛下車,走到秦希身邊。


    秦希挑起眉,“你怎麽迴來了?”


    “你要去見秦白昌,我陪你。”


    秦希看著陸薄琛,“你這消息還真是怪靈通的。”


    “走吧。”


    秦希沒拒絕,跟著陸薄琛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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