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渾身一僵,怔怔地呆愣了許久,仿佛是不敢相信,她用了很長的時間反應,仿佛怕這是一場她想象出來的夢,一下子她不敢抬頭。


    她不抬頭,男人就在她麵前蹲下,歪著頭看她,忍不住輕輕勾唇。


    秦希僵硬地看著麵前的人,“你……”


    “沒死。”雲梟聲音一如既往地隨意散漫,仿佛絲毫不在乎。


    秦希怔怔地盯著麵前,男人一張俊臉,一頭銀發都髒兮兮,甚至黑色的襯衫被燒出了幾個洞,可他依舊在笑,笑得散漫不羈。


    她的眼睫帶著細碎的顫抖。


    反反複複盯著雲梟看了將近一分鍾,仿佛才確定麵前這人的真實性。


    雲梟見狀眉頭微挑,“嗬,不敢認……”了?


    話未說完,雲梟被女孩柔軟的身體撲了個滿懷。


    雲梟臉色頓變,上一秒還毫不在意,玩笑取樂,這一秒卻瞬間手足無措,身體繃成一條線,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秦希激動到連抱住他身體都在發抖。


    “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太好了,太好了……”秦希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心裏湧出漫天的慶幸,格外感謝他沒事。


    雲梟神色變得無比溫柔,想要收緊手臂,又看到自己沾了血的髒手,縮了縮,不舍得弄髒她的衣服。


    雲梟餘光看到站在後麵的陸薄琛,他正靜靜的看著他們,什麽都沒說,但雲梟卻從他的眼神裏看到極力隱忍的風雪。


    雲梟眸子垂了垂,驀然從秦希懷裏抽迴身子,又極輕地推開她,沒有任何過多的逾越。


    掩藏掉眼底的情動,雲梟看秦希哭成淚人,眼神又變得多了幾分玩味與漫不經心,“別哭了,哭得我都嫌棄你。”


    秦希不管他這張嘴說什麽,緊緊地盯著他,不放心問,“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雲梟彎了下發白的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這種等級的炸藥要是傷到我,我的名字倒著寫。”


    秦希還是不放心。


    雲梟不耐煩道,“別盯著我看,再看我就要誤會你是愛上我了。”


    聽著雲梟一如既往的玩笑語氣,秦希鬆了一口氣,這人現在還有興趣開玩笑,估計是真的沒事,而且秦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沒看到他的傷口。


    雲梟勾了下唇,很快又收迴去,“秦小希,我又救了你一次,記得請我吃飯。”


    陸薄琛走過來,就聽到雲梟說了這樣一句話。


    眼底閃過片刻怔愣,仿佛是不敢置信怎麽會有人拿救命之恩,隻要求請吃一頓飯。


    秦希還是覺得他不對勁,這炸藥殺傷力這麽大,他就算本事了得,有能力逃脫,也不可能一點傷沒受。


    秦希皺起眉,“不管有沒有受傷,都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雲梟漠然一笑,“事真多,都說了沒事了,你自己快迴去吧,別擔心我。”


    秦希蹙眉。


    雲梟又淡淡地看向陸薄琛,淺笑了一下,“陸薄琛,你還不快帶她迴去,等著被我拐啊?”


    說完,雲梟瀟灑地擺了擺手,“行,你們不走,那我可走了。”


    雲梟步伐穩健的轉身離開,看樣子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隻是走到無人看得到的角落,他的臉色驟然變得嚴肅,高大頎長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前傾去,扶住旁邊的牆壁,才讓他堪堪站穩。


    麟風跟在他後麵,神色一緊,連忙上去攙扶他,“老大!”


    雲梟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漬,靠在牆壁上閉上幽暗的雙眸,大口喘息。


    麟風察覺到了什麽,皺緊眉,掀開他的黑色襯衫,才發現他的腹部像是被爆炸產生的碎片割穿了,那裏血淋淋一片,還在波波流血,看著觸目驚心。


    因為他穿著一身黑衣,掩蓋了血色,剛剛周圍又都是爆炸殘留的火藥味,所以秦希沒有察覺。


    身經百戰的麟風看一眼就知道這傷割的有多深,再多幾分恐怕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真不知道他在秦希麵前是怎麽做得一臉雲淡風輕的。


    麟風默不作聲的撕開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條長長的布條給他先包紮傷口。


    雲梟捏緊手心,一聲沒吭,等包紮完,他才緩緩道,“別到秦希麵前多嘴。”


    麟風麵色僵硬,“老大,我真的不理解。”


    雲梟靠在牆壁上休息,看著麟風一臉憤然的模樣,隻覺得好笑,“不理解什麽?”


    “你為希姐做了這麽多,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她,就算現在傷得這麽重,你也不願意告訴她,她什麽都不知道。”


    麟風為自己老大感到不值。


    他覺得若是秦希知道他們家老大為了她付出了那麽多,或許他們能在一起。


    麟風實在是看不下去自家老大愛到極致,又極力隱忍的樣子。


    雲梟喘著粗氣,涼涼一笑,“那些對她來說是負擔。”


    既然她選擇了陸薄琛,那他的愛就不能成為她的負擔,隻有這樣,她才能跟陸薄琛無所顧及的在一起。


    麟風依舊不能理解雲梟,臉上怨氣都快溢出來了。


    雲梟朝他招了下手,“過來。”


    麟風乖乖的蹲到雲梟身邊,把耳朵湊過去,像是要聽老師訓話的好學生。


    雲梟無語的扯了下唇,一掌拍在麟風的腦袋上,“扶老子起來。”


    麟風一激靈,“噢噢。”同時,嘴裏不由的開始碎碎念,“剛剛有多能裝,現在就有多狼狽,有本事自己起來啊。”


    雲梟皺了皺眉,“嘴裏在說什麽?”


    麟風果斷換了一副說辭,“我說老大您最牛了。”


    雲梟視線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讓麟風直感一陣頭皮發麻。


    麟風拉著雲梟起來,突然雲梟的右臂上多了一隻手扶住他。


    雲梟挑眉,側頭就看到陸薄琛站在他旁邊,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雲梟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漠然一笑,“什麽意思?”


    陸薄琛的臉色沉穩淡然,“送你去醫院。”


    雲梟眯起眸子,“秦希讓你來的?”


    陸薄琛不可否認。


    “演技太拙劣,你騙不過她。”


    “嗬。”雲梟勾唇一笑,“她關心我,你就不介意?”


    陸薄琛緩緩的抽迴手,神色無波無瀾,冷靜又淡漠,可眼底隱忍的情緒還是讓人無法忽視。


    陸薄琛介意。


    作為男人,作為秦希的丈夫,他看到秦希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哭得撕心裂肺時,他介意。


    看到她為了他失控到殺人時,他介意。


    看到她得知他沒死,無比慶幸的抱住他時,他介意。


    但是他什麽都沒說,靜靜地看完,靜靜地開始收拾殘局。


    “我介意,但是她是我的,無論如何都是我的,也許她對你存在感情,但是在她心裏,我是無可替代的,這就夠了。”


    雲梟淡笑了一聲,“好一句這就夠了,你倒是坦然。”


    “不然呢?難道要我跟她大吵一架?這樣隻會讓她難過,我不願意看她那樣,所以既然你在她心裏無法剔除,我隻能加倍努力,讓你永遠無法超越。”


    雲梟看著陸薄琛,嘴角笑意加深。


    兩人語速平緩清晰,一來一往無比坦然。


    麟風在一旁默默聽著,震驚於這兩人對一個女人真誠又極致憐惜的愛。


    ……


    秦希知道雲梟這人不喜歡她看到他受傷狼狽的一麵,所以她默契地沒有去揭穿。


    迴到家,老爺子,陸明博,秦昭雲還有楚封行夫婦一起匆匆忙忙迎了出來。


    “哎呦,你可算迴來了。”


    秦昭雲走在最前麵,緊張地盯著秦希上看下看,生怕她受傷。


    秦希偷摸把受傷的手背到身後。


    “怎麽樣?順利嗎?有沒有受傷?嬈嬈呢?人救迴來了嗎?”


    麵對秦昭雲這一連串的問題,秦希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將發生的驚險事件說給他們聽,隻道,“放心,一切順利,嬈嬈在後麵。”


    幾人迴頭,就看到陸景辰扶著楚嬈從車上下來。


    楚封行和蘇清軼驚喜的眼淚差點掉出來,大步衝上前,“嬈嬈!嬈嬈!”


    “爸媽!”楚嬈因為被浸在水裏太久了,所以臉色還有些發白,看著有些憔悴,惹人心疼。


    “莊玉婉對你做什麽了?哎呀,你身上怎麽都是濕的?”蘇清軼捏了捏楚嬈冰冷的小手,麵色發緊問。


    楚嬈抿了抿唇,提到莊玉婉,她腦海裏突然就閃過莊玉婉說的話。


    她這一身傷不是被車撞的,而是自己跳樓自殺……


    他們所有人都在用善意的謊言欺騙她。


    他們不希望她想起那些迴憶。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要導致她跳樓自殺,又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要讓所有人費盡心機地瞞著她。


    想到這裏,楚嬈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見她發愣,蘇清軼急得差點拽她去醫院檢查,陸景辰站在一旁開口道,“蘇阿姨,先讓嬈嬈去換身衣服吧。”


    “對對對,別凍感冒了。”


    楚嬈眼神閃了閃,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又沒有問出口。


    但她心中始終還是多了一個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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