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光,冷到浸骨的秋風。


    還有比風更涼的心。


    盧曦躲在樹林裏,看著遠處亮著點點燈火的別墅小區。


    一個多星期的gps追蹤,他確定妻子的秘密就在這裏。


    隔一兩天她就來這裏,從下午一直到待到夜裏十一二點。


    每次的理由,不是在學校開展學科建設,就是要指導本科生論文,之後就是長時間的手機關機。


    夠了,謊言到今天為止吧。


    現在九點半,周圍沒一輛車沒一個行人,可以進去了。


    他將煙頭扔在地上狠狠踩滅了,將背包整了整,從樹林裏鑽了出來,小心警惕地向小區圍牆走去。


    這座城北遠郊的金源天地小區,裏麵隻有八棟獨立別墅,他在網上看過分布圖,對裏麵的布局了然於胸。


    也在外圍踩了幾次點,圍牆上攝像頭的盲區,已經確定。


    悄悄走到了牆邊,他打開背包,拿出繩索甩了甩,一把扔了上去。


    確定勾牢了,一身黑衣的盧曦,順著繩子爬上了四米高的圍牆。


    四下看了看,下麵是一排靠牆種植的香樟樹。


    收了繩子,他雙手吊在圍牆上,曲起腿,輕輕墜了下去。


    舒緩了一下重力對膝蓋的衝擊,他打量著環境,發覺和記憶中的布局一點不一樣。


    每座別墅占地都很大,前後花園,圍牆灌木自成天地。


    他疑惑地拿出手機,gps信號就是這裏,前方大約六百米處。


    那是從這裏數第二棟別墅了,過去。


    不管裏麵變成什麽樣,也要找出這個奸夫。


    沒有發現保安巡邏,他彎著身子,迅速跑到了別墅邊上,貼著牆的陰影,來到了第二座別墅旁。


    三層樓的房子,隻有三樓的一間屋子亮著燈。


    裏麵是不是妻子和奸夫?一想到這,他心中的火迅速燒了起來。


    繞了一圈,沒有發現探頭。


    他走到了後花園位置,拿出繩索扔上牆頭,翻過兩米高的圍牆,落到了一片草坪中。


    借著微微星光,盧曦看到三四百米外,綠植掩映的後門,二樓淺灰色的露台。


    抬頭看了看樓上的燈光,似乎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笑聲,捏了捏拳頭,彎著腰潛了過去。


    逐漸看清了門的顏色,是暗暗的深紅。


    突然,他好像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


    正在猶豫,一束雪亮的燈光驀然打在了他的臉上,眼前瞬間一片白茫茫,什麽也看不見了。


    不好,被發現了,他的心陡然一片恐慌。


    連忙伏在地上,想盡量隱藏身形,耳邊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又停下了。


    過了幾分鍾,盧曦感覺視線有點恢複,連忙抬頭。


    三個黑衣人,靜靜地呈三角形站在周圍。


    他迅速爬了起來,警惕地雙手高抱架,前屈步站定。


    “不要做無謂的反抗,跟我們進去。”其中的中年人靜靜地說。


    這是手下了,事已至此,打倒他們,進去抓住奸夫!


    盧曦快步前衝,對著中年人一記橫踢,被對方手臂格擋了。


    前腳落地,身體借力旋轉,跟上旋風踢,腳背掃向了對方頸部。


    沒想到對方快步上前,左臂一格,右手閃電一拳打在了他沒有防守的小腹上。


    一陣刀絞般的疼痛,讓盧曦一下失去了戰鬥力,身體蜷縮在了草坪上。


    感覺腸子都斷了,額頭和身上的汗水,不停地往外滲著。


    “你又不是天才,想用跆拳道來打人?”中年人漫不經心地笑了聲,“不要再反抗了,我們不想動手。”


    他揮了下手,另外兩名年輕黑衣人架起盧曦,向正門走去。


    進了別墅前院,他看到妻子的甲殼蟲,停在了車棚裏。


    心裏痛苦萬分,想離開這裏,卻渾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從側門進了別墅,他被帶進了一個寬敞的廳裏。


    靠門是一組沙發,邊上是一個靠牆的博古架,上麵放著一些看不懂的瓷器,其餘空間放置著一些健身器材。


    “在這等。”中年人說了句,出去了。


    兩名年輕黑衣人,其中一人給他倒了杯水,一言不發地站到了邊上。


    盧曦被一拳打掉了鬥誌,差距實在太大了,情緒從憤怒變成了焦躁,沮喪和忐忑不安。


    他們想幹什麽?搶了自己妻子還不夠,還要另外羞辱嗎?


    過了難熬的半小時,外麵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一個身穿睡袍,體格健壯,渾身上下彌漫著無窮精力的男青年走了進來。


    掃了盧曦一眼,英俊斯文的臉上,掛著一絲懶洋洋的微笑,眼中流露出嘲笑和譏諷的神色。


    他踱到博古架前,拿起一個瓷瓶看了看,遞給了盧曦。


    “同治青花竹石芭蕉紋玉壺春瓶,二四年香港春拍一百一十萬港幣,怎麽樣?


    盧曦茫然地接過,喃喃迴答:“好看。”


    “我喜歡精美的瓷器,看到就想收藏,還喜歡和朋友一起鑒賞。”青年說著又拿了兩件瓷器分別遞給他。


    “雍正鬥彩八蠻進寶圖碗八十萬,道光慎德堂粉彩詩文杯一百七十萬,喜歡嗎?”


    盧曦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接過來看了看,一頭霧水。


    青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對手下一甩頭,一名黑衣人將瓷器用絨布包好,放進了盧曦帶來的背包裏。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尼加拉瓜的帕德龍雪茄,打開盒子示意盧曦來一支。


    見他搖手,抽出了細長雪茄,點燃吸了一口,芬芳的味道開始飄散。


    “喜歡,我可以送你,但是不告而拿,是盜竊。”


    青年的話像雷一樣打在了盧曦頭上,他騰地跳了起來,被兩邊的黑衣人死死按住。


    “你想栽贓陷害我。”他大吼。


    青年手向身後一伸,中年人將平板遞到他手上。


    他點了一下,將平板對向盧曦,播放的視頻,是他翻牆進入後花園的畫麵。


    “包上和瓷器上有你的指紋,怎麽和警方解釋?物證人證視頻,鐵證如山,案值四百萬,量刑標準是十年以上直至無期。”


    青年將平板一丟,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法治社會,你以為你有本事在公檢法一手遮天?”


    盧曦狠狠地瞪著他,眼中噴出了熊熊燃燒的憤怒火焰。


    這麽陰險,無恥的人,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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