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她被妖怪們推倒在地,眼看著朗哥被抓走。


    提起斧子想反抗,又被村裏婦人們按住了。


    現在人已去,隻留下一地狼藉。


    醜婦人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轉身,望著在大地上瑟瑟發抖的村莊,望著天上寥若的星辰,想著一撥妖怪去,又有一撥妖怪來,不禁心裏自問,這樣的日子何時是頭?活著又有什麽意義?一瞬間,醜婦人有種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衝動。


    想死的衝動隻在一瞬間。


    她得等朗哥迴來,然後尋一個安穩的地方,與朗哥幸福的生活下去。


    隻是,這世上,又有什麽地方安穩呢?


    想到此處,醜婦人耳邊不知怎的,響起了她送別小和尚時,小和尚說過的話。


    “這一天不遠了。”


    “弑神者之子快要來了,他還是東荒王之子。”


    “東荒王之子,弑神者之子…”醜婦人抬頭望著星空,“他在那兒呢?”


    他若在中原,那該多好哇。


    醜婦不由地雙手合十,心裏暗自向東荒王之子,弑神者之子祈禱,祈禱他降臨,救迴朗哥,將村子脫離妖怪的擺布,讓田地不再荒蕪,讓十室不再九空,讓人們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大地上,頑強的活下去。


    ……


    登上妖氣閣,兌換召喚卡後。


    餘生雙手合十,夾住妖氣卡,默默念道:“以有妖氣之名,召喚!”


    霎時間,妖氣閣徹底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不等餘生適應,隻覺麵前黑暗中冒出光光點點,猶如漫天繁星,絢爛無比,觸手可及。


    星辰此時與以前大不相同。


    它們不再無序的排列,而是按照餘生在幽冥之地見過的簡略地圖,由四溟、仙山、五大荒、中原等劃分。其中,東荒、中荒由於餘生稱王的緣故,閃爍的星辰較多。


    或許因為揚州客棧緊鄰南荒,南荒也有星辰閃爍。


    倒是餘生要找的中原,閃爍的星辰寥寥無幾,隻有一顆星辰在不斷地閃爍著。


    如此一來,餘生是沒得選擇了。


    他用指尖輕輕觸碰那唯一閃爍的星辰,刹那間,一段囈語出現在他耳朵中:“弑神者之子,東荒王之子……救迴朗哥……讓田地不再荒蕪,讓十室不再九空,讓人們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大地上……”


    餘生一愣,在念頭裏問係統,“她不是因為食物而被召喚的?”


    召喚卡前幾次召喚的人,全是餓極渴望食物的人。


    係統冰冷地聲音響起,“她是你潛在的信徒,召喚卡尋找的本就是潛在的食徒。”


    “那老黃呢?”


    餘生記著桃妖老黃,當時他也想收他為食徒的,被係統攔住了。


    “他不是食徒召喚卡對象。”係統說。


    當時,老黃是跟著白高興一起來到妖氣閣的。


    “行吧。”餘生點頭,手輕輕地一碰那顆星辰。


    刹那間,星辰光芒一閃,如帷幕被拉開一角,一個呆在院子裏的人出現在餘生麵前。


    這婦人有點醜,安安靜靜的呆在院子裏,正雙手合十閉目祈禱。


    一陣風吹過,醜婦人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踉踉蹌蹌的踏進妖氣閣


    後麵的帷幕再次被拉上。


    與此同時,妖氣閣中的黑暗消失,出現了本來的樣子。


    醜婦人站穩身子後睜開眼一看,見身處富麗堂皇的閣樓,還有麵前的餘生,不由地一驚。


    她身子往後縮,“這,這,這裏是?”


    “妖氣閣。”餘生轉身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飲一口。


    “妖氣閣?”醜婦人疑惑。


    她戒備的看著餘生,悄悄地打量著四周。


    “我就是你要找的東荒王之子,也是你要找的弑神者之子。當然,我更喜歡你稱我為中荒之主,東荒之主,仙山之主,四海之王,揚州城主的男人,風雲榜英俊榜榜首,天下最有財富的男人餘生。”餘生說。


    一連串的當上兩個王,餘生還不曾與人說過呢,今天終於可顯擺了。


    然而,站在他麵前的隻是一村婦,一個全村男人是妖怪男人的村婦。


    “你…”她打量著餘生,“你被這麽多人抓去,當她們的男人了?”


    她望著四周,門窗封閉,似乎是被關起來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朗哥,於是同情地說:“你也挺可憐的。”


    “噗”,餘生一口茶水噴出來,“你想什麽呢?那些全是我的頭銜,我中荒王,東荒王,揚州…”


    “當然。”餘生擦了擦水漬,“揚州城主抓我去當她男人這個說法,你是正確的。”


    他信手一丟,一盞茶憑空向醜婦人緩緩地遞過去,“算你有眼光,這一杯獎勵你的。”


    醜婦人接過,下意識的飲一口。


    隻覺一股透人心脾的清香鑽入鼻孔與唇間,讓她整個人立時清爽許多,也冷靜許多。


    她這時恍惚記起了餘生方才說過的話,“您,您是弑神者之子?”


    “不錯。”餘生點頭。


    “太好了。”醜婦人整個人顫抖起來,她萬萬想不到,她的祈禱居然成真了。


    整個中原的人都知道,弑神者當年為了人族的自由與幸福,弑神無數,不惜獻出了生命。


    他的兒子想來也是心係中原人類的。


    “公子,求你救…”醜婦人激動地說。


    隻是她剛起個頭,就被餘生打斷了。


    “不著急,待會兒再說,咱們先吃一頓飯。”餘生示意她坐在旁邊椅子上,問道,“你想吃什麽?”


    “啊?”醜婦人驚訝的看著餘生。


    她如何也想不到,弑神者之子的開場白竟會從吃的開始。


    “你想吃什麽?”餘生又問她。


    “吃可是個大問題,你隻有吃飽了,才能得到我的幫助,去救任何你想救的人。”餘生提醒她。


    “啊?”醜婦人再次錯愕的看餘生。


    救人先從吃飯開始?


    難道弑神者之子餓壞了?


    她站起來,“那,那我去為公子做飯…”


    “不,是我為你做飯。”餘生攔住她,示意她坐下來,“你想吃什麽,我為你做什麽。”


    “這…”醜婦人看著餘生,想哭。


    不愧是當初為了人類自由而殞命的弑神者的兒子,幫你之前,還先幫你做一頓飯。


    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強人嗎?


    從小在妖怪、諸神的奴役中長大,飽受了妖怪欺淩之苦的醜婦人,此時心裏暖暖的。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從始至終,餘生是唯一見到她,不曾說過,甚至眼神中,表情中也不曾表露出覺著她醜的人。


    “好人呐。”醜婦人想著這些,熱淚盈眶。


    她卻不知,餘生不覺她醜,完全是因為餘生終日麵對狗子的緣故。


    五嶽歸來不看山,看慣了狗子,也不覺醜婦人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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