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之中,葉子高身子一哆嗦。


    或許是葉子高看清楚了,也或許是他被餘生的不要臉震驚了。


    總之,夢境在崩塌,葉子高壘砌房間的磚瓦在不斷地消失,落在腳下的虛空。


    餘生最後看一眼牆上的壁畫,“說真的,畫的真不錯。”


    “你大爺,給我…”葉子高話也沒說完,同餘生一起消失在了。


    餘生身子一震,迴到現實中,見所有人在看他,“怎麽樣,怎麽樣?”黑妞關心的問。


    “你還挺關心他的嘛,放心吧,他現在已經沒事了。”餘生說。


    聽到餘生的話,黑妞鬆一口氣,然後又“嘁”,發出不屑的聲音,“我巴不得他早死。”


    “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葉子高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黑妞翻個白眼,拒絕與他說話。


    “這究竟怎麽迴事?”富難拍桌子怒瞪老婦人,“你是不是給我們下毒了?”


    老婦人現在身為魚肉,正被放在砧板上,剛要說話解釋,富難歎息一聲:“若是真的就好了。”


    這樣他就真可以把家人救迴來了。


    “對了,掌櫃的,你怎麽出來的?”在餘生去救葉子高時,所有人最好奇這件事。


    餘生一臉寂寞,四十五度仰望樓板,“你們覺著,我餘生有怕過的人?”


    所有人一怔,葉子高忍不住為餘生豎起大拇指,“論吹牛,掌櫃的,你絕對第一。”


    說起吹牛,他們似乎有件事忘記了。


    不過這不重要,餘生在詢問老婦人之前,看一眼黑妞,“孤獨少女,你變成人後是不是瘦了?”


    黑妞一怔,不知道餘生這話從何說起,“沒有啊”,她看了看自己身子。


    “不,你瘦了。”餘生說。


    “你大爺。”葉子高明白餘生在說什麽,忙出言製止餘生。


    成功捉弄葉子高一把的餘生把頭轉過去,看著老婦人,“說吧,究竟怎麽迴事?”


    老婦人坐在餘生對麵,“我是一隻蝴蝶,善於編織或恐懼,或美好的夢,讓沉睡的人再也醒不過來。憑借這種能力,在神聖之戰前我由夢入道,成為一頭妖…”


    富難聞言打斷他,“‘頭’這個量詞用的好。”


    老婦人不理他,繼續道:“我一直在天神手下做事,後來在神聖之戰時遇見了弑神者…”


    她指了指自己雙眼。


    老婦人讓人入睡,編織夢境,憑借的是自己這一雙眼,以此迷惑人。


    然而,這招剛對弑神者用出,她就被弑神者刺瞎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劍,出鞘,甚至看見了迴鞘,然後她的世界就成了一片黑暗。


    由於老婦人隻是一嘍囉,弑神者壓根顧不上她,於是她逃過一劫。


    失去雙眼的老婦人本領全失,狼狽逃到了中荒,偶然經過茶山時,聽說茶山上有一名為茶茸的食材。


    “周圍的妖怪們傳言,茶茸有兩種,一種無毒,一種有毒。”老婦人說。


    其中,有毒的茶茸服用後,服用者將進入幻境中,甚至永遠醒不過來。


    雙眼已盲的老婦人一下子找到了替代自己雙眼的東西,於是在茶山安定下來。


    由於她經常采毒茶茸,煉製藥物,久而久之竟練就了一手烹飪茶茸的好廚藝,


    至於製茶的手藝,純粹是她在中原時曾學過。


    “我安心在茶山烹飪,炒茶,招待南來北往的客人,追求自己的夢之道,本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但當聽說弑神者居然有兒子留在世上後,我的恨意一下子湧了上來。”老婦人歎口氣。


    夢入蝶,蝶入夢,雙眼被刺,不止是毀了老婦人幾百年的道行,更讓她的世界成了黑暗。


    這樣的仇如何能消。


    隻是前往東荒山高水長,她也隻能把仇恨咽到肚子裏去,祈禱餘生不要早死,好讓她報仇。


    然而,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餘生居然送上門來了。


    這讓老婦人高興的難以自抑,拚命掐著大腿才沒露餡,給了她用毒茶茸動手的機會。


    但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餘生是怪胎。


    大荒之上,神,鬼,妖,獸不計其數,他最怕的居然是他娘,自此前功盡棄。


    “掌櫃的,你居然怕你娘?”葉子高笑起來,這打死他也想不到。


    “廢話,東荒王,你不怕?”餘生沒好氣的說,老婦人倒沒說是她哪個娘。


    黑妞跟葉子高唱反調,“是應該怕,不然一不小心就成大姨子了。”


    “一邊去,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的家夥,少在這兒說風涼話。”餘生不理他們。


    他起身,“行了,以後這小樓就是有妖氣客棧茶山店了,咱們也有自己的茶葉了。”


    順帶著還有了一頂級食材。


    剛走一步,餘生被絆一跤,差點撲到在地上。


    好不容易穩住身子,餘生迴頭一看,他現在知道自己忘記什麽了。


    “這兄弟還在這兒睡著呢。”餘生踢牛頭公孫不吹一腳,對其他人說。


    黑妞探頭看一眼,“掌櫃的,快把牛哥救醒。”


    她向餘生求情,好歹也是一知己不是。


    “行吧,我看看這頭牛最怕的是什麽。”餘生在老婦人幫助下,進入公孫不吹的夢境。


    “哎呦,我的眼”,剛進去,餘生就看到一房間裏發生著不雅的一幕。


    一牛頭人正趴在另一母牛頭人身上,辛勤的耕耘著。


    探頭小心看著的小牛頭人迴過頭,看到餘生後,驚訝的問:“餘,餘公子,你怎麽在這兒?”


    看來麵前這位才是公孫不吹,餘生還以為是床上那位呢。


    “救你迴去呀。”餘生探頭看一眼,被小公孫不吹推開了。


    “裏麵是誰,你爹娘?小牛你這心理有些變態呀。”餘生搖頭,為一頭牛的墮落而可惜。


    “是不是被發現了,所以非常害怕,以至於一直記到了現在?”餘生說。


    若如此的話,倒也簡單,直接把他們父母打飛,不被發現就成了。


    “不是”,小公孫不吹剛要說話,裏麵傳來動靜,“誰?”耕地的公牛做賊心虛的看著這邊。


    餘生將縮迴頭,但還是晚了,公牛已經看見了這裏的影子。


    當下,二話不說,他抓起衣衫,在餘生以為他要過來找人算賬時,他非常嫻熟而身姿矯健的跳出窗戶,狼狽逃走了。


    “不是,這什麽意思?”懷有愧疚之心的餘生扭頭看著小公孫不吹。


    “女的是我娘,男的不是我爹。”公孫不吹歎口氣,抱著雙腿坐在地上。


    餘生啞然,合不攏嘴的看著公孫不吹,想不到公孫不吹居然怕的是這個。


    “你知道嘛,對於我來說,人生最難的就是抉擇,一旦選錯了,萬劫不複。”公孫不吹說。


    他望著天空,這夢太真實了,那天也是這樣明媚的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以至於公孫不吹每當想起今天時,就刺痛的雙眼落淚,心止不住的疼。


    “選擇把父親蒙在鼓裏;選擇告訴父親,讓這個家支離破碎,你成為孤兒。”


    公孫不吹直視著太陽,刺痛的雙眼落淚,“如果是你,你會選什麽?”


    不等餘生說話,公孫不吹說:“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迴到這一天,我選擇瞞下去,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種選擇?”


    “不會”,餘生說,“因為有隻有牛生。”


    公孫不吹迴頭看餘生一眼,“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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