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陽光明媚,餘生坐在客棧後麵湖上亭子中。


    餘生練字練的手有些酸了,把筆放下,望了望天空,天上現在隻有一輪太陽,屬於暮春的陽光落在肩頭。


    百姓們為天上異象消去而高興,正在田間忙碌,富難他們也過去了,西山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隻有少數人知曉,讓天上隻出現一輪太陽所付出的代價。


    亭子下遊過一群鵝,小白狐悠閑的臥在城主腳下,城主憑欄坐,手裏縫補著一件衣服。


    餘詩雨則在端量著老餘留下的那條石魚。


    水下有幾條魚被水上栩栩如生的石魚吸引,在水下徘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麵對這等良辰美景,少有興致的兩位木兄也丟了棋盤,來這裏釣魚,順便與餘生手談幾局象棋。


    亭子上現在種滿花草,甚至有草兒種的在水中生長的藥草攀上來,綻放鮮豔的花朵,點綴著涼亭與廊橋。


    當初幹屍也圍了小鎮,幸好百姓在客棧躲避才躲過一劫。


    隻是客棧這幾日少客人了。


    因為指揮這路的邪巫在見機不對逃走後,留下幹屍在荒野上自由遊蕩,南麵的客商很難過來。


    當然,即使路上無幹屍,怕也無客商經過,慘遭幹屍蹂躪的南荒,殘活下來的人怕沒有精力經商了。


    揚州城倒是在招魂幡的幫助下解了幹屍之圍,隻是餘生實在無處安置那些幹屍,於是又讓他們返迴黑水城所在的方向了。


    “現在你娘被困,老餘北去,咱們就在這兒呆著等仇家上門?”黑妞問。


    “不然呢,咱們找上門去?”餘生坐在一舒適的靠椅上,曬著太陽,悠閑的望著水天一線處。


    “什麽找上門去,咱們逃呀,逃到中荒去,那裏是荒蕪之地,東荒王那廝親自來了,也抓不住我們。”黑妞建議。


    “嘿”,餘詩雨把目光從石魚上收迴來,“我聽著怎麽這麽別扭?”


    “什麽東荒王那廝,直接喊他名字,那什麽燭光還是燭陰的。”餘詩雨說。


    黑妞撇嘴,“以前你可沒少指桑罵槐的暗地裏貶東荒王。”


    “嘿,你們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白發老叟不高興的說:“槐樹惹你們了,指著桑樹還要罵槐樹。”


    “我是人雲亦雲,這成語不是我們龍發明的。”黑妞急忙撇清關係。


    她問餘生,“那燭光不是好惹的,你真不打算逃?”


    “不逃,若不戰而逃,豈不是墮了我東荒盟主的名聲。”餘生雙手交叉,望著遠方。


    “即使用嘴咬,我也要讓敵人感覺到疼,讓他們知道我餘生即使失去靠山,也不是他們可以擺弄的。”餘生說。


    城主放下手裏的衣裳,為他倒一杯茶,“你先養好傷再說吧,現在站還站不起來呢。”


    那天從揚州迴來後,草兒為他診斷一番,還真是差點傷到髒器,而且餘生別處的傷也不少。


    草兒叮囑餘生,必須得臥床休息一番。今兒是第三天,見他恢複的快,才被允許出房間曬太陽。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現在我雖然坐著,但也能有所作為。”餘生瞥見周九鳳進了後院,對城主說。


    周九鳳身後跟著一人,這人有著長長的鳥喙,裹著一件長袍裏伸出灰羽的大翅膀,正是揚州錢莊莊主苗世仁。


    “你把他找過來作甚?”城主不解的望著餘生。


    “麵對燭光,咱們勢單力薄不是對手,更不用說還有一群仇家盯著呢。咱們得動動腦子,拉攏一些盟友。”餘生說。


    “動腦子?”眾人古怪的望著餘生,餘生動腦子,他居然有腦子?


    苗世仁很快走過來,雖一臉笑意,但少了以前見到餘生時的恭敬,“不知城主和餘公子請苗某過來作甚?”


    “以前見了麵,苗莊主還稱一聲餘盟主,現在怎麽改口了?”餘生迴頭看他。


    “哈,叫公子不是親近些麽?”苗世仁坐在旁邊,“我聽周統領說,餘公子有生意要與我做?”


    “我最近可忙的很,全是大生意,不過想到餘公子腿腳不便,忙放下手頭裏的活兒就跑過來了。”苗世仁說。


    換句話說,若不是餘生腿腳不便,請他上門他還不來呢。


    “嗬”,餘生把茶杯裏的茶倒在苗世仁腳下。


    “哎,你幹什麽?”苗世仁抬起腳,不滿的看著餘生。


    “對不住,是這茶太涼了,我人還沒走呢,它居然就涼了。”餘生放下茶杯,苗世仁移動下身子,也不多言。


    城主又為餘生倒一杯茶,餘生接過,“今日請苗莊主來,是有一樁富貴送給苗莊主。”


    “富貴?”苗世仁看著他。


    “不錯,可還記著這條商路的開辟?”餘生指了指西山,“當初我向錢莊借過錢。”


    當時錢莊聚寶盆被搶,錢莊沒有多少錢,又正在焦頭爛額上,所以苗世仁拒絕了。


    “公子又想借錢?”苗世仁望著餘生,“不巧,錢莊最近正缺錢周轉呢。”


    東荒王三天前易主,苗世仁身為揚州錢莊莊主,當天就知曉了,而且知道的不比餘生少。


    在後任東荒王將要追殺和對付餘生的關頭,苗世仁可不敢把錢借給餘生。


    萬一他跑路了怎麽辦?到時候顆粒無收,南荒王不殺了他才怪。


    “不借錢”,餘生望著湖麵。“算投資,錢莊入股,我們合作開辟這條商路,獲利後按股分配,如何?若成了,南荒王肯定對你刮目相看,這不是富貴是什麽?”


    “投資,入股?”苗世仁沉吟,這些新名詞雖不曾聽過,但終日與錢打交道,苗世仁知道什麽意思。


    隻不過稍一沉吟,苗世仁又搖頭,“不成。”


    隻要新任東荒王派人找餘生麻煩,餘生便在東荒呆不下去了,甚至揚州城都要易主。


    等餘生走了,這條商路遲早是錢莊的,何必在這之前借錢給餘生,萬一他攜款而逃呢?


    苗世仁當然不會這樣拒絕餘生,他又找了方才的理由,“餘公子,對不住,錢莊真周轉不開了,實在沒錢。”


    餘生安靜不語,望著湖麵,見湖麵上空有一隻鳥在飛來飛去,不時把口中銜著的東西丟進湖裏。


    一隻鳥尚且如此,身為人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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