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文書和禪兒走後,餘生終於分神找起鏡子來。


    當然,在清姨看來,餘生找鏡子隻是為了玩弄新得到的蟬翳葉,看巫祝最近的心驚膽戰就知道了。


    餘生常用蟬翳葉隱身後跟在巫祝身後,或探聽他們談話,或在不經意點踢人一腳。


    這讓神祠後麵尋找鏡子的巫祝人心惶惶。


    若鬧鬼也就罷了,他們本是捉鬼行家,但作弄人的東西鬼也看不見,這便令人害怕了。


    漸漸有了傳言,說是巫溪殺奴隸造水鬼,遭來了天譴。


    不過餘生倒是沒探聽到大巫說自己什麽壞話,隻因現在巫山隻顧著找鏡子了。


    他急需這把鏡子續命。


    雖然尋味齋劉掌櫃沒供出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有巫院參與其中。


    在屍體抬出尋味齋,送往錦衣衛時,街上百姓圍著水泄不通,隨後關於對巫院造水鬼一事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甚至有道士改編成鼠戲,在客棧和酒肆大受歡迎。


    有殺死小老頭孫子的姑蘇城巫祝做前車之鑒,巫溪明白,迫不得已時巫院定讓自己做替罪羊,去平息群眾怒火。


    鏡子現在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餘生不知的是,現在關於尋味齋的傳言也很多,而且與他有關。


    尋味齋的富麗堂皇和劉掌櫃家財萬貫自不必說,聽說是城主府放出的風聲,這些東西將全是餘生的。


    不知情的餘生,在又一次捉弄巫祝後向客棧走,路上遇見了興高采烈的包子。


    “生哥兒,生哥兒,快看,我又挖到鏡子了。”包子舉著一鏽跡斑斑的破鏡子讓餘生看。


    這鏡子說是鏡子,不如說是一片爛銅,鏡麵已經腐蝕的什麽也照不見,隻能勉強從式樣上看出是把鏡子。


    “這也太破了。”餘生接過來,隨手揣懷裏,“行了,你再去挖吧,不許靠近湖。”


    包子不高興了,“你別把我的鏡子藏起來。”


    “一邊去,我還能要你的鏡子不成。”餘生把他撥開,抬腳向客棧走去。


    包子在旁邊不依不饒,這破鏡子在巫院那兒還能賣兩三個子兒呢。


    “你以大欺小,你不尊老愛幼。”包子一路糾纏著。


    在閣樓上縫補衣服的清姨都聽見了。


    “生哥兒還能虧待你不成。”餘生推開他,“連生哥兒都不信了?”


    餘生才不信這鏡子是什麽神鏡,隻是出來找鏡子久了,不帶個東西迴去不好交差,所以搶了過來。


    “信你就有鬼了,”包子攔住餘生,“你若不給我,我把你藏私房錢……”


    “噓”,餘生捂住包子的嘴,抬頭望了望頭上閣樓,又見鳳兒從窗戶裏探出頭,她對這話題很有興趣。


    “你真得信我。”餘生看著鳳兒對包子說,“你小子都知道我秘密了,還怕我賴賬不成?”


    包子一聽也是,到時候告密後餘生損失的錢可不止兩三個子兒。


    好不容於擺脫了包子,在上樓時餘生用葉子遮住自己,躡手躡腳向閣樓走去。


    清姨在做針線活,手裏是一未成形的錦衣,上次做的不合身,她決定再做一件。


    餘生悄悄走過去,剛要拍清姨肩膀,隻見清姨一踢腳邊凳子,凳子橫移打在餘生膝蓋上。


    猝不及防的餘生整個人向前栽去,手離開眼睛,身子也暴露出來。


    清姨手攔住他,讓餘生沒有撞到桌子上。


    “不要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隱身後聲音還是聽得到的。”清姨頭也不抬的說,“還沒玩夠?”


    餘生站穩身子,“誰說我玩了,別冤枉好人,我去找鏡子了。”


    他把懷裏的爛鏡子取出來,“你看看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神鏡?”


    清姨掃了一眼,“還真是…”


    “是?”餘生一驚,張大的嘴足以塞下一顆雞蛋。


    這東西是他隨手搶來的,包子這小子估計也不放在心上。


    “嗯。”清姨說,“一個神經。”


    餘生合上嘴,“小姨媽,你這樣就太傷我的心了。”


    不待清姨說話,餘生大度的揮揮手,“算了,我原諒你了,誰讓我餘生肚裏能撐船。”


    清姨白他一眼,“也不想想,誰家的神鏡這麽寒酸?”


    餘生把破鏡子放下,“那你說什麽樣的鏡子才是神鏡。”


    “叫一聲會答應的鏡子,你問它天下最美的人是誰,它若迴答答東荒之王,那就是了。”清姨說。


    “呃”,餘生念頭之中不由的浮現出公主他娘問鏡子“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女人”的畫麵。


    “這東荒之王夠自戀的。”餘生吐槽一句。


    清姨把手裏的針線活放下,“不隻如此,那鏡子還另有玄機。”


    據清姨講,那麵鏡子若有一束陽光照到鏡麵,反射後投影到壁上,壁上光斑中會奇跡般顯現一行字:


    日出東荒,最美我王。


    餘生聞言,雙指夾著下巴道:“東荒之王如此自戀,那真相隻有一個,她長的很醜。”


    說罷,餘生不忘點點頭,以顯示自己所言絕對不錯。


    “這話是你說的,我可什麽也沒說。”清姨忙撇清關係,以免日後做了被殃及的池魚。


    “我說的就我說的。”餘生在閣樓上探出身子,見包子沒走遠,喊他迴來把鏡子丟下去。


    清姨繼續手裏的針線活兒,“對了,你喜歡什麽?”


    身為小姨媽,在餘生生辰之日,怎麽也得送一件合乎心意的禮物才是。


    “小姨媽。”同包子談話的餘生隨口就說。


    “正經點兒。”清姨踹餘生一腳,“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隻要小姨媽送的我都喜歡。”餘生說。


    “一記巴掌?”清姨說,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最為難人。


    “那錢?”餘生忙改了主意,小心看著清姨。


    “算了,反正我送的你都喜歡。”清姨不再理餘生。


    餘生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他把一頁書取出來,在閣樓上練起書法來。


    在客棧下麵,白高興招唿客人,葉子高在訓練他那一頭豬。


    行歌沒有放聲歌唱,這讓裏正很著急,為此午飯過後來找過餘生。


    因為他不唱歌,鄉親們幹活時很不放心,深怕一頭妖獸從山林鑽出來要了人命。


    餘生也沒辦法,行歌飲酒時曾悲傷的說:“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禪兒一去,他失去了今生唯一知己,因此決定閉嘴絕音,終生不唱。


    餘生原本覺著這是一件大好事,現在被裏正一催,隻能想法子讓行歌再開口了。


    但客棧所有人,包括小白狐在內,無人願意做行歌的第二知己,無奈何,餘生隻能親自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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