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紫禁城內的每一條宮巷仿佛都隱匿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唯有月光流瀉如水,鋪在琉璃瓦的屋簷上,將宮牆映得如夢如幻。


    然而,在這深宮中,夢與幻往往隻是麵具,掩蓋住暗流洶湧的真實。


    暖閣中的氣氛靜謐卻不輕鬆,年世蘭離開後,毓榮茵依舊端坐在主位,雙手交疊於膝,指尖輕扣著一串沉香珠,發出低沉的脆響。


    她麵色平和,眉目間卻帶著一股冰冷的從容。


    暮雪靜靜地立在一旁,低眉順眼,不敢出聲打擾。


    “宜妃今日覲見時那副姿態,”毓榮茵忽然開口,聲音幽幽,仿佛歎息一般,“倒像是一朵快要凋零的花兒,還想著最後一搏。”


    毓榮茵緩緩抬眸,眼中帶著一抹深意,“不過,蘭姐姐剛剛提到宜妃今日示弱,倒是讓本宮想起了一句話——‘強者不示弱,弱者才逞強’。她這是想告訴本宮,她還不至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暮雪小心翼翼地答道:“娘娘所言極是。宜妃素來驕傲,今日的舉動,確實耐人尋味。”


    “耐人尋味?”毓榮茵輕笑,聲音如幽幽寒風,“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她若真能隱忍,就不會穿那身金絲嵌珠來覲見。她以為自己是在巧妙示威,殊不知,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一旁的千鳶垂首答道:“娘娘睿智,宜妃雖表現得謙遜,但她那身金絲嵌珠的裝扮未免過於張揚,怕是有意為之。”


    毓榮茵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是啊,明明想示弱,卻又忍不住顯露鋒芒。她以為這樣的舉動能贏得本宮的同情?可惜,她越是表現得不安分,越顯得她心虛。”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千鳶,“本宮倒是想知道,她的底氣從何而來。去,讓人查一查她最近是否與宮外有過接觸,或者……她宮中的剪秋和繪春,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還有,她的金絲嵌珠是哪來的,細細查清。另外,繼續讓人盯著柔則,她雖性情隱忍,卻並非一盞省油的燈。”


    千鳶恭敬應聲,轉身退下。


    毓榮茵緩緩靠在椅背上,語氣冷淡卻不容置疑,“宜妃這株花,長得太高,遮了旁人的光,得修剪修剪了。”


    景陽宮,待柔則離開後,宜妃一直盯著案幾上的那壺茶,神色平靜卻隱隱帶著鋒銳。


    剪秋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忍不住低聲道:“娘娘,這茶奴婢已經仔細檢查過,沒有問題。”


    宜妃冷笑一聲,眸光深幽,“她敢用有毒之物?甄嬛雖心機深沉,卻還不至於如此愚蠢。這壺茶,怕是為了送一個‘人情’。她要試探我的底線,也想讓我欠她一分情。”


    剪秋猶豫了一下,輕聲道:“那娘娘是打算接下,還是拒絕?”


    宜妃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淡淡道,“她以為本宮會輕易領情?倒是有趣。不過,她送來了人情,本宮若不接,豈不顯得沒了氣度?”


    剪秋猶豫片刻,小心問道:“娘娘打算如何迴應?”


    宜妃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幽冷,“人情本宮當然要收下,但也要讓她知道,她欠我的,會更多。”


    她思索片刻,轉頭對剪秋吩咐道:“去小廚房取幾樣點心,再送一些新茶過去,就說本宮感謝她的好意。”


    勾唇一笑,“本宮這份迴禮,她敢不接嗎?”


    剪秋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主子的用意,連忙應下。


    宜妃看著剪秋離去的背影,目光轉向窗外,冷冷笑道:“甄嬛,你步步為營,卻忘了棋盤上的棋子也會反噬。想借我壓製她人,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她頓了頓,目光深幽,看向繪春,“柔則那邊,她是什麽態度?”


    繪春稍顯遲疑,“娘娘,柔貴人似乎……在默默觀望。”


    “觀望?”宜妃冷笑一聲,冷若冰霜,“觀望就是猶豫,而猶豫的人,最容易被人捏住把柄。我這個妹妹,終究還是太年輕啊!”


    她思索片刻,語氣篤定,“去,找個機會與她身邊的綠綠綺接觸,讓人告訴她,我這個姐姐並不介意她靠過來。隻不過……依附本宮的人,本宮會讓她明白,應該如何合作。”


    繪春連忙應聲,心中卻隱隱覺得主子此舉或許會為自己埋下隱患。


    碎玉軒中,甄嬛端坐在羅漢榻上,看著桌上送來的點心和茶,輕輕一笑。


    流朱有些憤憤不平,“小主,這宜妃倒是反客為主,送來這些東西,分明是想搶您的風頭!”


    甄嬛抬手製止了她,輕聲道:“她送來這些,恰恰說明我的試探起了作用,她已入局。”


    流朱一怔,不解問道:“入局?”


    甄嬛指尖輕點桌麵,語氣淡然,““宜妃雖聰明,卻急於自證清白。她這一迴禮,表麵看似光鮮,實則暴露了她的心虛。”


    甄嬛緩緩說道,目光中帶著一絲冷意,“宜妃的性格,高傲又鋒利,她輕易不會接受別人的示好。如今她迴禮,說明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需要拉攏盟友。這也是我想要的結果。”


    流朱依舊不服氣,“可是小主,這樣豈不是顯得咱們輸了氣勢?豈不是顯得咱們更低了一頭?”


    甄嬛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篤定,“低頭?你錯了。我這是借花獻佛,讓她以為自己贏了一分,卻不知道,這份人情,最終會束縛她的手腳。輸氣勢算什麽?這場棋局,比的不是一時的輸贏,而是最後誰能站到終局。”


    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已涼掉的茶,眸中寒光一閃,“宜妃雖然聰明,卻心浮氣躁,而心急的人,最容易出錯。”


    流朱恍然,低聲應道:“小主英明。”


    甄嬛起身走到站在窗前,雙手抱臂,看向窗外月色,若有所思。


    身後桌上的點心與茶盞已被流朱收走,唯獨留下一支青瓷小壺。


    流朱隨後又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忍不住低聲抱怨,“小主,宜妃迴禮是好意,但也太過堂而皇之,分明是想借此擺姿態。”


    甄嬛卻並不動怒,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想擺姿態,就讓她擺。宜妃越是急於自證,越說明她的心浮氣躁。”


    流朱不解,“那小主為何不趁機還擊?以宜妃的性子,她一定會被激怒。”


    甄嬛緩緩搖頭,目光平靜,“這不是合適的時機。宜妃雖有破綻,但她背後未必沒有靠山。現下最重要的,是先穩住自己的腳跟,再伺機而動。”


    流朱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小主所言極是。”


    甄嬛目光轉向窗外,幽幽說道:“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宜妃、年妃、皇後……她們一個個都在爭,唯獨我,隻需要等。”


    儲秀宮中,其常在,科爾沁博爾濟吉特·其其格一身素雅宮裝,靜靜倚在石欄旁,目光盯著亭外的池水,水麵映出一輪冷月。


    她聽著侍女阡陌稟報宜妃的動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宜妃和甄貴人之間,果然生出微妙的火花了。”她輕輕撥弄著發髻上的珠釵,冷聲道,“這兩個女人,一個以為自己聰明絕頂,一個以為自己隱忍無敵,可她們都忘了,皇後的棋局從未放鬆。”


    拜爾果斯·烏力罕在一旁附和,“其姐姐,咱們是否也該提前做些準備?”


    其其格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寒光乍現,“準備什麽?宜妃和甄嬛鬥得再厲害,與你我又有何幹?這局棋,我們隻需靜觀其變,等她們互相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即可。”


    “烏妹妹,”她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威嚴,“宜妃和甄貴人的爭鬥,你怎麽看?”


    烏力罕立在一旁,小心答道:“宜妃性情張揚,甄貴人則善於隱忍,兩人雖勢均力敵,但性情迥異,必定會有輸贏。”


    “輸贏?”其其格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她們爭得再激烈,於我而言,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們鬥得越狠,才越能為我們分擔皇後的注意力。而我們……隻需要等。”


    烏力罕垂首,低聲道:“姐姐果然高明。”


    其其格抬起頭,目光如寒星,“高明不高明,最終要看誰能笑到最後。”


    她緩緩抬頭眺望著月色籠罩下的深宮,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後宮的女人太多了,都在爭著一時的寵愛,偏偏忘了,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靠臉色換來的。烏妹妹,記住,我們是草原兒女,有些事,看的不是出手早晚,而是看我們能不能一擊即中。”


    烏力罕連忙應是,目光中卻帶著一絲暗暗的驚懼。


    延禧宮,夏冬春正倚靠在軟榻上,手裏把玩著一塊雕花的香囊,臉上笑意盈盈。


    “芳菲,”夏冬春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柔則今晚去了景陽宮,聽說和宜妃談了許久,你覺得她們能談出什麽名堂?”


    芳菲略一猶豫,低聲答道:“小主,柔則性情內斂,但她畢竟是嫡女出身,論心機未必比宜妃差。奴婢猜測,她大概是想尋求宜妃的庇護。”


    夏冬春聞言笑了,笑容中卻透著一絲冷意,“柔則倒是懂得利用關係。可惜,她似乎忘了,宜修未必真心待她。庶嫡之分,永遠都是一堵牆。”她頓了頓,語氣漸冷,“不過這樣也好,讓她們先互相攪和,我便可坐山觀虎鬥了。”


    芳菲低聲附和,“小主高明。”


    夏冬春放下香囊,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隻要她們爭得越狠,我、眉姐姐還有陵容就越有機會。別忘了,這宮裏的風向,永遠都由皇後掌握。”


    從坤寧宮迴來了後,年世蘭一直坐在暖閣中,她眸光冷冽,手中握著一柄玉如意,指尖不經意地摩挲著如意的細紋,心思卻早已飄向遠方。


    “頌芝,”她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威嚴,“今日覲見時,宜妃的話你可也聽清了?”


    頌芝恭敬地垂首道:“娘娘,正如您跟皇後娘娘說的,宜妃似有意向皇後娘娘示弱,但話裏話外卻也透露出一絲不甘心。”


    “她當然不甘心。”年世蘭冷笑,眸中閃過一抹嘲弄,“在皇後麵前示弱,不過是為保全她自己罷了。她那點心思,還能瞞得過誰?”


    “那娘娘打算如何應對?”頌芝小心問道。


    年世蘭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必急於一時,宜修這種人,隻要她不安分,遲早會給自己埋下禍根。倒是甄嬛那邊,得再試探一番。”她頓了頓,眉頭微微蹙起,“本宮總覺得,這個甄嬛……不像表麵看上去那般簡單。”


    “娘娘是說……”頌芝隱約明白了什麽。


    年世蘭揮了揮手,語氣淡然,“她送茶給宜妃的事,你安排人留意,查查背後到底有什麽名堂。”


    隨後,頌芝扶著年世蘭倚在羅漢榻上,和頌玉一起為自家娘娘按摩著小腿。


    年世蘭手中握著一冊《孫子兵法》,雖未讀下幾行,卻把玩著書卷,目光卻沒有落在書上,而是望著案上一盞燃了一半的燭燈。


    頌芝輕聲說道:“娘娘,今日覲見時,宜妃雖看似謙恭,但話裏話外都透著幾分不甘。她這般姿態,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她當然不甘心,”年世蘭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宜修這個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她想讓皇後放過她,卻又不甘被人看輕。這樣的人,最容易失控。”


    她合上書卷,目光微冷,“不過,她們今日的舉動倒是提醒了本宮一件事。”


    “頌玉,”她忽然開口,“宜妃送去碎玉軒的點心,甄嬛可收下了?”


    頌玉垂首迴道:“迴娘娘的話,甄貴人已收下,隻不過……她並未立即迴應。”


    年世蘭輕輕一笑,語氣中透著嘲諷,“果然是甄嬛的作風。她收了宜修的人情,卻不肯輕易還情,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慈寧宮的靜雅閣,月色如水,灑滿雕花紫檀木案,案上的宮花圖漸漸成形,牡丹綻放得雍容華貴,細細端詳,卻仿佛隱隱透著一股不安的壓迫感。


    佟佳皇太後輕輕擱下手中的毛筆,抬眼望向窗外的深邃夜空。


    冷風透過半開的窗欞溜進來,將燭火吹得微微晃動,映得她的臉龐愈發清冷而難測。


    鈕祜祿皇貴太妃端著茶盞斜倚在羅漢榻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案上的畫作,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姐姐今日作畫的心思,倒似比往日更加沉了些。”她語氣隨意,似是閑聊,卻暗藏一絲試探。


    佟佳皇太後聞言,淡淡一笑,將手帕輕輕按在指尖,語氣平靜如水,“宮中的事一日比一日複雜,我不過借著畫畫讓自己靜下心來罷了。”


    “姐姐所言極是。”鈕祜祿皇貴太妃放下茶盞,語氣微轉,帶著幾分玩味,“不過,今日妃嬪覲見茵兒時的那場景,怕是比這畫上的花團錦簇更熱鬧了。”


    “是嗎?”佟佳皇太後抬眼,神色不動聲色,“後宮的女人,個個都像這些花草,爭著開得嬌豔。隻是,太過豔麗的花,總是最先被園丁剪下。”


    鈕祜祿皇貴太妃目光微凝,輕聲笑道:“聽說宜修今日穿了一身金絲嵌珠的衣衫,確實是惹眼得很。姐姐,這樣的花,您猜咱們的茵兒會如何修剪?”


    佟佳皇太後聞言,笑容未變,低頭拾起筆,細細描繪畫中花瓣,淡淡道:“園中花草太多,園丁的目光總會有所側重。至於那些長得過高的枝條,自然要修剪一番,免得影響整體的和諧。”


    她的話如風過冰麵,輕飄飄,卻又帶著隱隱的寒意。


    鈕祜祿皇貴太妃聽得明白,唇邊笑意微斂,語氣中帶了幾分深思,“宜修心氣高,這樣的花雖美,卻難以長久養護。茵兒能想到,怕是早已有了主意。”


    佟佳皇太後不置可否,繼續描繪著手中的宮花圖。


    筆鋒一轉,畫中的花葉邊緣多了一抹尖銳,似乎藏著未顯的荊棘。


    她輕聲開口,像是無意般轉移了話題,“朝瑰那孩子,不知何時能迴來。太皇太後對她甚是掛念。”


    鈕祜祿皇貴太妃挑了挑眉,“公主派人傳信迴來,說迎冬之典前必定趕到。姐姐放心,朝瑰向來聰慧,絕不會讓人小瞧。”


    “但願如此。”佟佳皇太後抬手撫了撫畫軸的邊緣,眉眼間透出些許憂慮,“這孩子生得靈秀,隻是性子太過任性。人在外頭久了,怕是忘了宮裏還有咱們惦念著她。”


    鈕祜祿皇貴太妃聞言,稍稍一頓,隨後輕笑著寬慰道:“姐姐說的雖是實情,但朝瑰與其他人不同,她是太皇太後親自教養長大的,哪裏會輕易忘了本分。再說了,她這一走,宮裏安靜了不少,倒也免了許多閑言碎語。”


    “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這宮裏的安靜未必是好事。”佟佳皇太後輕歎一聲,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眸中有些晦暗,“這宮裏的安靜,多半是風暴來臨前的征兆罷了。”


    “姐姐多慮了。”鈕祜祿皇貴太妃輕輕掩唇一笑,“如今後宮有茵兒掌管,妃嬪們再爭也不過是在她的掌心之內。朝瑰一迴來,隻會更添風采,哪裏會出什麽亂子?”


    佟佳皇太後看了她一眼,唇角帶著一絲淡笑,卻未接話。


    窗外,月光灑滿庭院,滿院的花木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仿佛歲月靜好。


    然而,夜風吹動花枝,細碎的聲響裏,似藏著未可言說的暗湧。


    案上的宮花圖終於完成,牡丹盛開得嬌豔,花葉間卻多了一層隱隱透出的荊棘。


    佟佳皇太後凝視著自己的畫,久久沒有說話。


    鹹福宮,曼如將一份名單呈給敬嬪,“娘娘,這是您讓我調查的宜妃與甄嬛的往來記錄。”


    敬嬪接過名單,目光一一掃過,忽然冷笑,“果然,已經開始了。”


    “娘娘打算如何應對?”曼如試探著問。


    敬嬪微微一笑,眸中帶著一抹寒意,“應對?不必。本宮不會主動出手,隻需等她們鬥到筋疲力盡之時,再收網。”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壓,“記住,這宮中誰都可以爭,但最後的贏家,必然是最能忍的那一個。”


    長春宮,齊嬪站在案前,手指輕輕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眉間微蹙,似有深思。


    “宜妃和年妃,對,還有那個柔則。眼前這局,倒是愈發複雜了。”她輕聲開口。


    曹貴人恭敬道:“娘娘,宜妃雖然表現得謙遜,但言辭間仍帶幾分傲氣。而年妃則顯得更加從容鎮定,或許是早已胸有成竹。”


    齊嬪輕笑,將茶盞放下,語氣冰冷,“年妃當然從容,她掩藏鋒芒的本事不亞於皇後。但宜妃就不同了,她的急切已經暴露了太多。”


    曹貴人恭敬道:“娘娘睿智。宜妃確實太急了,她以為示弱便能博得信任,卻不知,急於表態的人,最容易露出破綻。”


    齊嬪淡然一笑,抬眸望向宮外的月色,目光深邃,“在這個棋盤上,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宜妃這一舉動,雖然有些笨拙,但也未必是壞事。她越急於示弱,就越能讓別人看清她的真實意圖。”


    她輕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如水般清冷,“不過,這場棋局還遠未到收官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博弈,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保持冷靜,在最後的一刻,將局麵逆轉。”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柔和,“你覺得,這場局中,除了皇後,誰會是最終的贏家呢?”


    曹貴人微微低頭,深思片刻後答道:“若依我看,最終的贏家必定是年妃。她深藏不露,且能在複雜的局勢中自如應對。”


    齊嬪聽後微微一笑,聲音帶著幾分譏誚,“年妃固然聰明,但她的聰明是否能持久,值得懷疑。而且,她雖能藏鋒,但也正是因為這份隱忍,反而給了其他人機會。”


    曹貴人有些疑惑,低聲道:“娘娘的意思是……”


    齊嬪輕笑,眸中有著一絲深深的計算,“年妃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她的耐性太強,反而會導致她忽略一些細節。其實,真正能掌控這場局麵的,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人。比如我,或是你,曹貴人。”


    曹貴人怔了怔,隨即低下頭去,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思緒。


    齊嬪語氣冷然,“至於年妃……她雖聰明,也未必能笑到最後。她那副自負的模樣,遲早會成為她的致命傷。本宮會讓她明白,昔日在雍親王府她雖位側福晉,但她到如今始終未曾生育子嗣,不像本宮,已懷有身孕,況且,還有那個甄嬛。本宮也要讓年妃知道,在這深宮中,誰才是勝利者。”


    曹貴人,“娘娘的意思是……”


    齊嬪語氣篤定,“明日早朝之前,你找個機會與甄嬛身邊的流朱打個照麵。就說我這邊有些意思,若她們願意,可以一同商量。”


    曹貴人愣了一下,連忙點頭,“臣妾明白。”


    齊嬪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幽冷,“甄嬛這顆棋子,用好了,或許能給皇後添些麻煩。隻要她敢先行一步,本宮便能推波助瀾。”


    “你很好,”齊嬪轉頭看著曹貴人,輕輕點頭,繼續道,“你從來不急於表現自己的聰明,而是能耐心地等待。真正的強者,是那種能夠在人前低調行事,卻能在關鍵時刻突然爆發的人。你能把這場棋局看得如此清楚,便是最有機會的那個人。”


    曹貴人心中一動,感激地看向齊嬪。


    她從未想過,她的低調與耐性,竟然在齊嬪眼中被視作一種潛力。


    齊嬪突然站起身,語氣平淡卻帶著威懾,“這場棋局,誰能最終勝出,還未可知。但我相信,真正的勝利者,絕不是那些看似得意的人。”


    她轉身,在侍女綠果和洛梨的攙扶下走進寢殿,可話語卻還帶著無可忽視的威嚴,“記住,不是所有的棋子,都會在棋盤上走到最後。有些人,注定隻是過客。”


    隨著齊嬪的身影消失在暖閣內,曹貴人仍然站在原地,思緒萬千。


    她突然明白,齊嬪的深意遠不止表麵上所見。


    對於這些深宮中的女人來說,每一步都是生死博弈,隻有那些真正懂得隱忍和算計的人,才能在這場權謀中笑到最後。


    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悄然隱匿在暗處,手中握著一支短刀,目光死死盯著長春宮的宮門。


    就在此時,一名宮女急匆匆地從長春宮內走出,懷中抱著東西。


    黑衣女子微微一愣,隨即飛快跟上,隻見那宮女一路行至鍾粹宮,輕輕叩門,片刻後便被放了進去。


    黑衣女子藏身於暗影中,眸中寒光閃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果然,這後宮中,沒有一個是安分的。”


    月光如水,灑在深宮的每一個角落,映亮了簷角的冰淩,卻映不透深藏於心的陰謀。


    深宮如迷,仿佛每一片葉子下都藏著一個秘密,而每一陣風過,都會帶來新的算計。


    清冷的月光傾灑在禦花園的明月亭,薄薄的寒霧籠罩著周遭的假山與池水,亭內石桌上落滿一層涼意。


    一道倩影安靜地背坐在石凳上,月光拉長了她的身影,投在地麵上,顯得孤寂又神秘。


    她纖細的指尖輕輕敲擊著石桌,仿佛在無聲地計數,目光沉沉地落在不遠處的夜色裏。


    不多時,另一道倩影款款而至,步履輕盈卻帶著幾分警惕。


    來人徑直走入亭中,語氣疏淡而冷漠,“妹妹深夜相邀,可是有話想說?”


    坐著的女子抬眸,唇邊含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姐姐不必多慮。我隻是想告訴姐姐,有人最近對姐姐的一些舉動,頗有微詞。”


    這話一出,亭中空氣仿佛瞬間凝滯。


    新來的女子眉頭微蹙,冷笑一聲,聲音中透著些許嘲諷,“這是妹妹特意來警告我的?”


    “警告談不上,”對方輕輕笑了笑,語氣柔和,卻不失鋒銳,“隻是想提醒姐姐一句,在這深宮之中,敵人越少,活得越久。若姐姐願意,我們不妨合作。”


    “合作?”新來的女子眼中露出幾分譏諷,“妹妹這麽看重我,倒讓我受寵若驚了。”


    “姐姐何必自謙?”坐著的女子語氣鎮定,“姐姐雖未顯山露水,卻從不曾被旁人輕視。如今風雲漸起,姐姐與其獨木難支,不如與我聯手。至少,不說在皇後和年妃麵前,咱們聯手,對付宜妃和柔貴人,總能多一分勝算。”


    聽到這話,另一人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她並未立即答應,隻是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衡量對方的誠意。


    片刻後,她語氣輕緩道:“妹妹的好意,我會考慮。”


    兩人各懷心事地寒暄幾句,話裏話外盡是試探與警告,語氣雖平靜,卻暗藏鋒芒。


    最終,先到的女子微微一笑,率先起身離開。


    她步履從容,轉身之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聲自語道,“妹妹,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而留下的女子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寒光乍現,冷聲低喃,“姐姐,你我之間,也隻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深宮之中,夜風輕拂,拂動亭角的風鈴,發出輕輕的響聲。


    仿佛在嘲笑,又仿佛在哀歎。


    月光傾瀉,掩蓋了秘密,卻掩不住陰謀正在悄然萌發。


    深宮中的每一片瓦,每一片葉,都仿佛藏著秘密。


    而秘密的背後,則是無數隱忍、算計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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