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隋指揮塔上忽然升起幾道魔法光芒,兩軍之間的大地嗡嗡蜂鳴起來,猛然綻開幾道深邃裂縫,“咚,咚,咚。”粗碩水柱爆炸般噴出,水流之中夾雜著金色的礦物沙細流,幾名金戈騎兵來不及閃避,眨眼間就被鋒利無比的水流撕成碎末,血把噴泉染成粉紅色,仿佛大地綻開幾朵嬌豔的薔薇花,


    “金砂地龍泉,呂家人還在。”東方人說道,


    後秦的金戈騎兵忽然改變了陣型,分成兩隊如張大嘴巴的毒蛇般襲向兩翼,獅虎獸粗壯腳爪深深摳進地麵,強行改變行進方向,“刷刷刷刷……”數千支長箭如雨落在空地,金戈騎兵的變陣不僅閃過了箭雨和地龍泉的鋒芒,更讓長矛兵陣形同虛設,


    兩翼的步兵團開始收縮陣型,電光石火般獅虎獸騎兵已經穿越整個戰場,毒蛇的上下頜一齊咬中涼隋軍隊,在強大的獅虎獸麵前,人體就像紙片般輕薄纖弱,兩股金戈騎兵如勁箭狠狠穿透魯縞,霎時間衝散了步兵的陣型,斷肢與殘屍漫天飛舞,騎兵手中長刃每一次揮舞,就收割掉一名藍甲步兵的生命,騎獸咆哮聲、刀劍相擊聲、血流噴灑聲、垂死慘唿聲奏成一曲悲鳴的樂章,但在遠遠的山巔,慘烈的戰場之聲顯得那麽微弱,發生在眼前的慘劇就像一出使用了太多紅色顏料的滑稽戲,


    “我……應該要做點什麽……”握緊法杖席拉霏娜,約納覺得渾身的血液變得冰冷,他必須做點什麽,


    “看著就好了,約納兄。”阿賽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比起我們現在衝下去送死,我們更應該靜靜等待某個時刻,某個能讓我們的存在意義實現的時刻吧……別以為涼隋人是那麽容易吃下的腩肉,東方六大古國哪個都是難啃的刺果。”


    隨著東方人的話音,涼隋軍隊再度升起彩旗開始變陣,藏在隊伍後方的精銳部隊‘涼風’騎兵團突然發動衝鋒,分成左右兩股兜出大圈反咬住金戈騎兵的尾部,金戈騎兵隊的衝勢已緩,步兵團以慘痛傷亡的血腥時間換取了嵌住毒蛇利齒的一縷空間,從高處望去,整個涼隋國部隊化為兩團不停轉動的齒輪,如絞肉機般磨耗著敵人的衝擊力,涼風騎兵迂迴馳騁不斷加速,如兩股黑色的洪流反將金戈騎兵大口吞噬,這並非結束,指揮塔周圍的士兵忽然如潮水左右分開,護衛指揮塔的重騎兵小隊奇兵突出,穿過混亂的戰場直刺敵人的後方,這些被加速魔法增幅過的重騎兵奔馳蹄聲隆隆碾過大地,矛鋒直指敵陣中缺乏保護的白袍牧師團,


    “指揮戰鬥的是員老將,以多擊少,手中的牌很多,想打好並不算難。”阿賽品評道,“我懂得後秦人的戰術了,那說不上什麽戰術,隻是通過金戈騎兵的衝鋒製造一個釋放複活法術的契機而已,隻要聖公會牧師團在被宰掉之前完成引導就行了,從他們大咧咧不做防護的姿態來看,我覺得那個時刻就是……現在。”


    約納全神貫注注視著戰局,他看清了那孤立無援的牧師團,十三名白袍牧師,為首一人手中捧著紅色的法典(而非黑色封皮的聖經),引導團員高聲念誦禱詞,無論在哪種文化看來,十三都不是一個吉祥的數字,這更不可能出現在聖公會當中,約納幾乎可以肯定這些人已經不是創世主和七大主神的信徒,


    重騎兵高速接近,距離他們隻剩下三百碼的距離,對於被魔法加速的精良健馬來說這隻是十次騰躍的短短距離,這時一圈紅色的三十六瓣荊棘圖案出現在牧師團周圍的大地上,嗡嗡的魔法共鳴聲刺人耳膜,約納明顯感到強大的魔法波動正在這些牧師身上聚集,“魔法引導完成了。”他不禁喊道,


    “但不大對啊。”阿賽皺著眉頭,“就算完成了魔法,麵前沒有屍體可以複活,要怎樣抵擋涼隋騎兵的衝擊,法係職業不可能正麵跟騎兵對抗啊。”


    答案很快就出現了,這些白袍牧師根本沒有想過逃走或反抗,“轟隆隆隆……”重騎兵如滾雷碾過大地,騎槍、重劍帶起鮮紅的血線,眨眼間就將牧師盡皆屠殺,馬蹄碾過殘屍,將骨頭踏碎、顱骨踩扁、皮肉壓成爛泥,騎兵隊根本沒有停留,遠遠地兜了個圈子迴來,地麵上隻剩一片殷紅泥土和破碎白衫,


    “成功了。”約納驚喜地叫道,但表情馬上改變了,“不,魔法波動還在增強……他們是故意犧牲的,十三名牧師是獻祭給邪惡魔法的祭品,天哪,怎麽會有這樣的魔法……”


    地麵上的紅色荊棘條紋忽然有生命般瘋長起來,跨越平原與丘陵,在荒蕪的大地向四麵八方鋪展,幾秒鍾之內就籠罩了整個戰場,占星術士低頭一看,荊棘圖案已經覆蓋了他們所在的山丘,他試著用腳抹去這呈現鮮豔赤紅色的紋理,但顏色執著地留在泥土當中,“咕嚕咕嚕”,忽然約納腳邊的一塊土壤開始湧動起來,少年謹慎地後退一步,看到新鮮的黑色泥土湧出地麵,一具白骨探出頭來,慢慢地爬出長眠的洞穴,這是一隻小小田鼠的屍骨,不知已經死去多久,尚未完全腐爛的幹癟皮膚掛在骨頭上麵,一邊動彈,身上一邊落下蛆蟲,


    “原來是這樣……”東方人彎下腰,抓起一把被染成紅色的土壤,隻要一離開地麵,泥土就變為原本的黑色,“這就是塔古山脈的土壤啊……作為紅土平原的延伸,塔古山區的泥土就是這種鮮紅色的……我們想錯了,約納兄,這不是複活法術,而是通過某種獻祭,,召喚法術將整片塔古山脈召喚了過來,現在我們正站在整個大陸最神秘的地貌上麵,在這裏生活的所有生物都是不死不滅的,無論擁有靈魂,還是隻剩下軀殼……”


    田鼠骨骼摩擦下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猛地向約納撲了過來,“喀嚓。”阿賽一腳將它跺成粉末,歎息道:“隻要還保留有生前軀體的形態,這些沒有靈魂的東西就會一次又一次複活,它們沒有意識,不知道疼痛,力量大得驚人,沒有饑餓和恐懼,隻保留著殺戮的本能……還有比這更好的武器嗎,毀掉它們的唯一方法是改變它們的形態,徹底斬斷、撕裂、粉碎。”


    “塔古山脈的詛咒……”約納覺得身體在發抖,


    突襲成功的重騎兵隊目睹了可怕的景象,一名腹部露出一個大洞、內髒全部流光的白袍牧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撲過來抱住一名騎兵用力啃噬下去,綴著鋼片的牛皮裙甲立時令他牙齒全部折斷,但牧師還是蠻橫地咬穿了騎兵的大腿,“呃啊啊啊……”重騎兵慘叫著滾落在地,緊接著就被咬斷了喉嚨,重騎兵小隊隊長策馬衝鋒,用閃耀附魔武器光芒的中間將牧師頭顱斬落,“你不要緊吧。”他彎下腰去查看同伴,誰知地上的士兵一躍而起,雙手親昵地摟住了他的脖頸,張開一張咧到耳根、露出鮮紅口腔的猙獰嘴巴,


    “鐺鐺鐺鐺”,尖銳的鳴金聲響起,金戈騎兵忽然放棄纏鬥抽身後退,這些後秦國精銳騎士明顯保留了戰鬥力,此刻突然發力,獅虎獸吼叫著撞開包圍圈,硬生生從戰團中倒衝而出,兩隊金戈騎兵在一千碼外合流,他們大約損失了兩、三百人的樣子,而涼隋軍團的損失超過這個數字十倍,彩旗升起,指揮塔開始重新布陣,但這次紀律嚴明的涼隋軍團並未執行命令,那兩個旋轉的絞肉齒輪早已停滯,一場名為“死亡”的瘟疫正在軍團中迅速傳染,朝夕共處的戰友死而複生撲向自己的恐怖畫麵讓士兵們失去抵抗意誌,稍一遲疑,生命就悄然泯滅,來自遙遠西大陸的詛咒讓軀殼拋棄靈魂獨自站起,人類就這樣化為怪物,


    局勢逆轉是這樣迅速,短短幾分鍾步兵團、槍兵團和弓兵團就失去了戰鬥力,涼隋軍人們哭嚎著逃竄,複生者大軍向四麵八方湧去,指揮塔上的呂家宗室開始釋放“金砂地龍泉”咒術,一朵朵赤色薔薇在戰場綻放,但根本阻止不了這些不知害怕的殺戮機器,僅有的幾名隨軍魔法師動用了所有的卷軸和藥品,不停發射著範圍攻擊魔法,這時彩色旗幟上下招展,涼隋軍團指揮者正在向涼風騎兵團發布旗語信號,騎兵團因為試圖追擊敵人暫時脫離了複生者的密集區,此時正惶然無措地在戰場中央待命,看到旗語之後,騎兵團將領顯得極其震驚,


    “快走啊,離開這片土地。”約納在山頂大喊道,


    “我相信這就是涼風騎兵團接到的指令,在這裏戰鬥不可能獲勝,犧牲自己,保留戰鬥力,這是非常理智的抉擇。”阿賽說道,


    果然,在片刻猶豫之後,五千人的騎兵隊轉變陣型,開始向戰場南側加速脫離,涼風騎兵團一動,在旁邊虎視眈眈的金戈騎兵立刻隨之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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