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大家一定要告訴我剛才看到屍體了啊……我、沒有瘋……”約納驚惶地四處亂看,他剛才踩壞地板用出“箭疾步”的破洞還在,可屍體與鮮血確實消失無蹤,走廊通往黑暗的遠方,無數巷道入口像無數隻擇人而噬的嘴巴,


    “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玫瑰騎士的迴答讓大家同時放下心裏的石頭,埃利奧特冷靜地打量四周,“請放心,約納閣下,我們沒有感覺到威脅,這一切應該是無害的,我們繼續前進吧。”


    “可是往哪兒去呢,這個旅舍不對勁,太詭異了……”丹尼?斯圖爾特心有餘悸地四處瞧著,


    騎士驅動獨角獸走到隊伍前方,摘下騎槍從地麵上挑起一件叮當作響的小東西,“侍者先生已經將線索留下了,看來像是一場遊戲的邀請函呢。”


    一串鑰匙掛在槍尖晃晃悠悠,鐵質鑰匙環上掛著兩枚式樣簡單的黃銅鑰匙,還有兩個小小的木頭掛牌,上麵寫著“天字號第叁”、“天字號第肆”,東方大陸文字彎彎曲曲的筆畫對幾位西陸人來說跟天書一樣,唯有在水手們的教導下對任何稀奇古怪語言都略有涉獵的丹尼湊了過來,皺起眉頭讀到:“三第號字天,啥意思,某種暗語還是人的名字。”


    “意思是最高級客房的第三、第四號房間。”龍姬給出了正確解釋,她伸手指著通道邊的一個巷子口:“這裏寫著‘黃字號第壹佰貳拾’,也就是低等客房第一百二十號吧,我們的房間應該在前邊。”


    “走啦,有什麽可怕,不就是間旅社嗎。”小螞蚱甩開手蹦蹦跳跳走在前麵,約納也隻能暫時壓抑心中的慌亂,跟夥伴們沿著通道繼續前進,默默走了幾分鍾,丹尼忽然喊道:“哎呀,這條路怎麽變樣子了。”


    漢娜?斯圖爾特迴頭看了一眼,揮手從背上摘下“瘸腿亨利的假肢”,大槍開始嗤嗤作響積蓄壓力,“是幻術嗎,還是中毒,埃利奧特,能感覺到什麽嗎。”


    “你可以叫我埃利,漢娜小姐。”玫瑰騎士答複道,“既然約納閣下認同你們為‘新幹草叉’小隊的夥伴,我們沒有理由吝嗇自己的信賴,另外,這不是幻術或毒藥,周圍的一切確實在不知不覺中偷偷變換了,我們沒法做出解釋。”


    原本覆蓋著深色護牆板、木地板和精美壁燈的走廊悄然變成了青磚鋪地、白灰抹牆、巷子口隔著竹籬笆的異域風格,沒有一個人知道這種改變是什麽時候發生的,等到醒悟的時候,迴頭一看,來路也完全變成了東方風格,每隔十步,牆上就有一對熊熊燃燒的火把,天花板用白紙糊著,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外麵唿嘯的風聲,


    “啊啊,見鬼,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漢娜,你看到了吧,不老老實實呆在無盡沙海就會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這家夥到底有什麽好的。”丹尼氣咻咻地指著貨物朋友,漢娜瞟了哥哥一眼,連句恨鐵不成鋼的責備都懶得說出口了,


    占星術士握緊法杖,用席拉霏娜溫暖的靈魂力量取走體內的恐懼,“繼續前進吧,既然獨角獸都感覺不到邪惡的氣息,那就沒什麽可怕,就當做……一個惡作劇那樣吧。”他穩定一下心神當先邁步向通道深處走去,


    說也奇怪,這座鎮子從外麵看來燈火通明、冒著炊煙,像是很有人氣的樣子,可新幹草叉小隊走了這麽久,連一名房客和侍者都沒見到,甚至都沒發現任何表示這裏有人生活的顯著證據,


    “咦,這裏開始是天字號了。”錫比眼尖地指著牆上的字跡,盡管不認識東方文字,她覺得鑰匙牌上的字與牆壁上不詳的血紅色大字看起來是差不多的,龍姬點點頭,“這兩間是天字一號、二號,馬上就要到了。”


    夥伴們提高警惕,經過兩個黑洞洞的巷子口,前麵右側出現了一個稍寬的岔路,路口掛著一方黑色布旗,旗上寫著個碩大的紅色“酒”字,


    “酒館。”剛才還嘟嘟囔囔怨聲載道的丹尼立刻來了精神,“太好了,飛空艇上的淡氣泡酒實在不過癮,要有賣金標仙人掌酒的就好啦,剛剛大戰一場之後肚子也有些餓了,最好再來一客熱氣騰騰的沙漠地行牛肉扒,不用澆汁,單麵烤到五成熟之後把鍋子拿下爐灶,撒上粗鹽,翻個麵,用鍋子的餘溫把反麵煎到變色之後就可以上桌了……嘖嘖嘖,刀子一切下去,甘美的肉汁就會吧唧一聲自己濺出來呢。”


    “你覺得這個時候到這種地方去喝酒是個好主意嗎。”漢娜冷冷道,


    “不不不,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喝仙人掌酒,,雖然我還沒喝過仙人掌酒,不過聽起來挺難喝的,,而肯定要喝大杯的巴澤拉爾蜜酒啊。”錫比大聲說道,拽著約納向酒館的方向衝去,小螞蚱眼神閃亮,滿眼都是對食物的殷切期盼,“要說下酒菜呢,當然就是油炸過的三線蟲咯,隻要把三條線中帶來苦味與澀味的綠色線抽出,裹上雞蛋、麵糊和麵包粉丟在熱油裏炸兩分半鍾,撈起來撒上胡椒和鹽就好了,那嘎嘣嘎嘣脆的口感和又甜又香的味道……啊啊啊老哥你走快點要死啊。”


    占星術士抗拒不了錫比的力氣,踉踉蹌蹌被拖進小巷,一邊無力地提醒著:“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在一個詭異的地方,埃利你說對吧。”


    “雖然吃過晚餐不久,我們也想來一點夜宵呢,約納閣下,這裏沒什麽危險的。”玫瑰騎士出奇地沒有反對這種魯莽的舉動,反而微笑道:“要說最想吃到的夜宵,應該是聖博倫紅土平原東部的名產苦蕎麵包了,雖然入口有點苦澀,可是那種悠長的迴甘才是最美妙的享受呢。”


    漢娜也收起長槍,“那麽,我想吃的是雜菜煎餅,從前爸爸做過的那種。”


    “死鬼老爹的廚藝差勁死了,幸好他隻是偶爾心血來潮才會下廚。”丹尼喊道,


    龍姬若有所思地側著頭,自言自語道:“最想念的味道嗎,……或許是十一歲那年,他喂我吃的那顆野葡萄吧……”


    “如果什麽都能吃到的話,你最想吃點什麽,老哥。”小螞蚱望著約納,好奇地問,


    “我嗎。”無數食物的味道掠過腦海,唯有一種香味讓他永世難忘,“……如果能再次吃到托巴煮的肉粥,該有多好呢。”少年的臉上浮現淡淡憂傷的懷念,


    “哈哈哈哈,我們想得太多了,隻是個小鎮、小旅舍裏麵的小酒館而已嘛,能吃到一碗熱乎乎的燴飯、喝一口淡酒就好了啦。”斯圖爾特家的男丁笑著走在前麵,


    一場莫名其妙關於食物的對話剛剛結束,小巷就走到了盡頭,兩扇黑布門簾垂下,上麵同樣寫著紅色的“酒”字,丹尼率先撩起門簾走了進去,伸手招唿道:“唷,漂亮的女侍應,晚上好,有什麽推薦的嗎。”


    “來自西大陸的客官,晚上好,六位是嗎,請隨便坐吧,這個時間幾乎沒什麽客人呢,想吃什麽都是可以的。”清脆的女聲傳來,說的是不太標準但婉轉好聽的西大陸通用語,


    約納也低頭走入酒館,


    這是一間東方風格的小酒館,曲尺形的櫃台上擺滿了貼著紅紙的酒壇子,四張八仙桌擺在酒館正中,透過唯一的一扇窗戶能看到遠方睢陽城模糊的輪廓,窗戶半開半掩,同樣糊著白紙,一位年輕的東方女人從櫃台後轉出來,熱情地安排幹草叉的夥伴們坐下,這個女孩紮著綠色頭巾,穿著月白色的小襖、藕荷色的褲子和大紅色的緞鞋,臉龐圓圓的好似滿月,大眼睛水靈靈的似乎會說話,


    丹尼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後腦勺挨了漢娜狠狠一巴掌,他委屈地拉開長凳坐在桌前,忽然看到桌上的筷子筒,露出新奇的笑容:“喔,傳說中的筷子。”


    “放心,遠道而來的客官,我們會提供刀叉和勺子的。”女孩笑道,“請稍微坐一下,喝口茶,菜馬上就端上來。”說完,她身形輕輕一轉,就消失在櫃台後麵,那裏有一扇(大概是)通往廚房的小門,


    “可是,小姐,我們還沒點餐呢……”約納話說了半截,被晾在了那裏,尷尬地放下手臂,


    “也許是套餐呢,所有人都吃一樣的東西,東方大陸真有趣,龍姬姐姐,你看那窗口掛著的辣椒,辣椒曬幹以後還可以吃的嗎。”錫比興高采烈地四處打量,不斷揪著東方女人的衣袖,


    丹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呸,……幹辣椒不算什麽,你嚐嚐這個茶,小螞蚱,茶裏麵居然沒有放糖,居然沒有放糖。”


    這次錫比跳起來給了“啪”地給了他一巴掌:“小螞蚱也是你能叫的。”


    這時紮頭巾的女孩再次出現了,從一個巨大的托盤上取出各樣菜肴和餐具擺在桌上,“請吧,各位客官,不要客氣,這可是老板娘精心準備的呢。”


    沒有人說話,六名夥伴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擺在約納麵前的,是一碗黏黏糊糊、成分不明的紅色肉粥,


    擺在龍姬麵前的,是一盤洗得幹幹淨淨的紫色野山葡萄,


    擺在丹尼麵前的,是一份熱氣騰騰的五成熟不澆汁肉扒外加無盡沙海最好的金標仙人掌酒,


    擺在錫比麵前的,是琥珀色的大杯巴澤拉爾蜜酒和大盤油炸三線蟲,


    擺在埃利奧特麵前的,是一塊黑黑硬硬絲毫不誘人的苦蕎麵包,


    擺在漢娜麵前的,是一盤賣相不佳的雜菜煎餅,


    “這是怎麽迴事兒。”約納求助地望向玫瑰騎士,


    “要是幻覺的吧……就讓我死在幻覺裏吧。”一大口鮮嫩的地行牛肉扒已經塞滿了丹尼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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