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鐵的震驚完全不亞於占星術士學徒本人,按照“世界”的運行規則,一旦有遊戲玩家降臨大陸,角色原本的人格就會被強行抹殺,留下僅具有應激能力、遵照“最小決定”原則完成主人離線期間日常事務的低級ai存在,從理論上說,如果顧鐵本人不作出“離開櫻桃渡”的決定,這個掛機ai就算遇到生命危險也還會停留在西大陸南岸的渡口,可現在,很明顯這個身體的天然人格依然存在,而且主導了他離線期間的一係列行動,不止如此,此刻竟然能夠直接與自己對話,……這怎麽可能,


    約納的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叫嚷,吵得他腦仁生疼,顧鐵捂住耳朵喊道:“先別叫先別叫,我們把事情搞清楚,你為什麽還會存在在這個身體裏。”


    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的初代導師吉爾伯托?吉爾伯奈翁代替約納本人迴答道:“那是七件諸神刻印之一、席拉之杖‘席拉霏娜’的獨有能力‘神念’,隻要持有這件神器,占星術士學徒的靈魂就不會被降臨者所壓製,保持思考的能力,如果他的靈魂足夠強大,甚至可以將你驅趕出這具軀殼,懂了嗎,異界來客。”


    “翻身農奴做主人是嗎。”顧鐵頭疼地擺擺手,“從用戶體驗上來說,這應該是個大bug吧,不知道向gtc匯報會不會有獎勵……還是這是某種主線劇情,少年的靈魂與異界的惡魔展開一場曠世之爭,真是狗血的情節啊……”


    “等一下。”初代導師忽然麵露驚喜,“是這樣,我明白了……你來自那個空間,占星術士學徒,席拉霏娜,我與安莉西亞幾百年的等待,原來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什麽。”顧鐵沒有聽懂,這時身處的空間發出猛烈的晃動,砰的一聲,如同水晶製成的穹頂清脆地破碎,純白的“永恆之鏡”碎成無數微小的亮晶晶碎屑,接著被吹散在空中,時間恢複了流動,沙粒打在臉上,“瞧瞧,我們的速度多快,再有一刻鍾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丹尼?斯圖爾特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風帆獵獵招展,籠罩在耀眼白光中的無盡沙海像一幅僅用黑白兩色勾勒的油畫,漢娜在船首轉過身來,鮮紅的鬥篷如鮮花般綻放在風中,


    在斯圖爾特兄妹眼裏,三桅帆船“巴克特裏亞的疾風”剛剛駛入光明之井幾分鍾時間,約納隻是站在甲板上發了一會兒呆,像是被明暗對比的奇景所震懾,丹尼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等你習慣了,就會覺得無聊了,有空的話,不如迴到船艙裏繼續研究魔法手槍吧,貨物朋友。”


    “等一下。”顧鐵瞟了他一眼,伸手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這個帶有絕對命令語氣的眼神嚇得丹尼後退兩步,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嘴唇張開又閉上,最後求助地望向漢娜,


    “先別說話。”斯圖爾特當代家主走到兩個男人身邊,觀察著神色變幻的貨物朋友,


    顧鐵閉上眼睛,


    “惡魔,把我的身體還給我。”體內有另一個靈魂在狂躁地叫嚷,這種感覺讓顧鐵別扭之極,他試著先不去理會占星術士學徒的聲音,把自己離線期間的記憶從大腦中調出依序瀏覽,隨著約納的迴憶一幕幕展現在眼前,顧鐵的嘴巴越張越大,a51房間夥伴們的過去、蘇卡薩峽穀的激戰、長時間的昏迷、黃昏競技場的豪雨、奇跡草原“席瓦的眼淚”的血與火、燃燒的櫻桃渡、被投槍之雨籠罩的渡船、無盡沙海的疾風、雄偉的“競速之星”、光明之井中與初代導師奇妙的會麵……沒有錯,那個叫做約納的人格確實還活躍在世界舞台,正在依照神秘的預言完成一場又一場冒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顧鐵自己反而成了冒險的阻礙,正如占星術士學徒所說:一個搶占身體的惡魔,


    “……丹尼。”


    顧鐵麵向斯圖爾特家的男丁,叫出那個陌生的名字,


    丹尼一臉驚恐地點點頭,


    “漢娜。”


    又轉向高挑的紅衣女人,顧鐵眼前一亮,心裏讚了一聲,短短的金發,狹長的灰綠色眼睛,精致的臉龐,充滿力量感的手臂和裹在鬥篷裏依然凸凹有致的身材,這種獨立、堅強、冷酷的女人是顧鐵非常喜歡的類型,不過以現在這副孱弱正太的長相,想獲得這種女人的青睞基本是妄想,


    漢娜反手握住大槍“瘸腿亨利的假肢”的槍柄,帶著深深戒備:“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顧鐵擺擺手,“剛才腦子有點糊塗,現在好多了,我下去繼續幹活哈,你們幸苦了。”


    他慢悠悠走向舷梯,這才發現手裏還握著一根法杖,但看到那黃褐色的粗糙木製手柄,分明就是從前那根貌不驚人的照明法杖,顧鐵略加思考,明白這是神器席拉霏娜在世間的天然偽裝,老祖宗告訴我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看來主神席拉也深深明白太拉風容易被雷劈的樸實道理,


    身後,丹尼揪住妹妹的手臂,驚疑道:“他剛才瞟我一眼,嚇死我了,你有沒有覺得他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漢娜眼光閃爍,鬆開槍柄:“但他身上的味道沒有變,……我不知道。”


    斯圖爾特兄妹的疑惑被拋在身後,顧鐵迴到小小的船艙,關上門,坐在小桌前,好奇地打量莎草紙上的複雜圖形,“說起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印象深刻,約納,這些都是你畫出來的。”


    “魔鬼,我不會跟你說話。”瘋狂地喊叫一陣後,約納的靈魂似乎疲憊了,此時正躲在腦海中的不知什麽地方,偶爾蹦出一句絕望的嘟囔,


    “你正跟我說話呢,笨蛋。”顧鐵揶揄道,“咱們聊聊吧,說實話,占領你的身體不是我自己的意願,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肯是一個富家子弟,比如聖博倫的王子之類。”


    “聖博倫沒有王子,魔鬼。”約納沒好氣地說,“等我的靈魂足夠強大,一定把你趕出這個世界,我發誓。”


    “得了吧,賬號異常會迴檔的。”顧鐵說著占星術士學徒聽不懂的言辭,“我能容忍你這個bug,你也容忍我一下吧,說到底咱倆還是一個人,拜托以後能不能不要在我不在的時候搞出那麽多大變故來,瞧瞧咱們的身體,渾身是傷,到處都疼,嘖嘖,愛惜一點嘛……”


    “魔鬼……”約納有氣無力地咒罵著,


    顧鐵把法杖往牆上一靠,趴在小桌上拿起鵝毛筆,從占星術士學徒畫了半截的地方開始繼續描繪,一邊調閱腦中關於魔法手槍的記憶,他一邊與奇怪的ai人格閑聊著:“對了,你原本下一步想做些什麽,去黃金之城找埃利奧特和龍姬嗎,好像路途很遠的樣子,而且你身上有錢嗎,沒有錢怎麽乘坐機動馬車,吃什麽,喝什麽,遇到危險怎麽辦。”


    他畫完一個圓,停下筆,發現沒有收到來自約納的迴應,“喂,不說話了,別把我當成惡魔看,當成一個無害的老朋友就好了,咱們兩個是最應該互助合作的,你覺得我是奇怪的存在,我覺得你更奇怪,不如咱們都把奇怪的因素除掉,重新認識一下彼此,好不好。”


    依然沒有迴音,


    顧鐵奇怪地拍拍太陽穴,這才感覺那種奇怪的別扭感覺不見了,從剛才起他一直覺得腦袋脹鼓鼓的,彷佛冬天穿褲子時把秋褲的兩條腿兒穿到了一條褲管裏,擠得難受,現在如同把一疙瘩秋褲揪了出去,渾身清爽,


    占星術士學徒的靈魂不再與他爭奪身體了,


    “跑哪去了。”顧鐵環視四周,看到靠在牆角的醜陋法杖,忽然想起初代導師吉爾伯奈翁的話,“席拉霏娜能夠給予持有者持續的靈魂力量加成”,那麽也就是說,如果放開法杖,約納的靈魂得不到神器的激勵作用,就像以前一樣沉寂下去了,


    他抓起法杖,靜靜等了半晌,約納的聲音沒有響起,“也好,也好。”顧鐵歎口氣,丟開主神席拉的刻印,不再思考莫名其妙的遊戲人格的事情,他的注意力被莎草紙上的魔法陣完全吸引了,對於擁有約納全部記憶與知識的顧鐵來說,看出“夏日之白櫻”上奇怪的地方並不困難,他蘸飽墨水,用鵝毛筆慢慢畫出第八顆紅水晶上的秘銀線,


    隻畫了幾筆,他就看出占星術士學徒在幾何繪圖知識方麵的不足,或許是這個世界尚未發展出成熟的繪圖體係(顧鐵常常在思考,五大行會之一的“數理學士協會”到底是做什麽的,到現在為止還不曾碰到一位數理學士,難道他們都是深居淺出的隱士,),約納的畫法非常不規範,屬於除了自己別人很難看懂的類型,點、線、麵之間也沒有邏輯尺度對應關係,最關鍵的問題,魔法手槍上的魔法陣不是一個簡單的平麵圖形,而是具有空間結構的三維圖形,在缺乏畫法幾何知識、沒發明投影法的世界裏,把三維圖形描繪成不準確的平麵圖形,顯然是走了很多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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