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若是以魂相換,在我渡魂客棧倒是最基本的換取之物,是可行的,不過...”


    敕心老人看向那露出喜色的白洛水與琴沁,話鋒鬥轉:“你的魂,老朽不收。”


    “既是最基本的換取之物,為何獨獨不收我的?”白洛水反問。


    “因為他怕。”葉飭下了一粒棋子。


    “笑話,老夫會怕他們?老夫隻是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罷了。”


    慍怒一語,敕心老人看向白洛水道:“行了,反正,老夫說不收,那便是不收,誰言都是無用。”


    臨了,他還特意看向那欲語的琴沁,似牽連般的氣語道:“你的也一樣。”


    似看出了敕心老人的氣悶,白洛水對其恭敬道:“前輩,晚輩無意冒犯於你,隻是眼下晚輩真有急事於心,所以...”


    “還請前輩指點,晚輩究竟該以何物相換,前輩才願出手救人。”


    那話語雖依舊透著幾分清冷,但卻比往日多了許多的敬意、柔感。


    “嗯,你這丫頭的脾性倒是和那些人不一樣,總算讓老夫看得過眼。”


    意味深長的點頭說了一語,敕心老人看向那玉麵下意識透著幾縷焦急的白洛水和琴沁,道:“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那老朽便暫時不收你之物來交換吧。”


    聞言,白洛水和琴沁臉麵之上,皆是露出了幾縷欣喜之色,欲出言感謝。


    不過,她們還未出語,那敕心老人便是話鋒鬥轉,道:“你先別急著感謝,先聽聽我的條件再謝不遲。”


    “好。”


    白洛水輕點螓首。


    敕心老人見其答允,亦是滿意的撫須道:“那麽,老夫的條件,便是要你,到得他朝老夫需要之時,替老夫辦三件事。”


    “讓我做三件事?”


    白洛水微微一愣,在她看來,敕心老人既然能和葉飭這等風雲人物在一起,又還有何事是他做不了的,反倒需要讓她來做的。


    “是的。”


    敕心老人轉而拿起那茶杯呷了一口,悠悠道:“這三件事,我暫時未想好,不過,你可放心,此三件事,老夫會適度而行,絕不會太過違背你之意願。”


    “這亦是老夫,看在蒼玄吾徒和葉飭這家夥的麵子上,做的最大退讓了。”


    “看來,你倒不是真的那麽不近人情。”葉飭神色平淡的落(棋)子吐語。


    “老朽從來不否認,老朽不近人情。”


    大方承認一語,敕心老人看向白洛水和琴沁二人,再度提出要求:“現在,我可以救他,不過,我還得你們答應我最後一件事。”


    “前輩請說。”白洛水道。


    “退讓我可退讓,但是這渡魂客棧的規矩,便是規矩,縱使老夫自己亦不能隨便更改,所以...”


    敕心老人道:“老夫會取了葉涼識海之中,與你有關的記憶,以暫當交換之物。”


    他以手指夾住一粒棋子,輕放於棋盤之上:“如此,既不會壞了渡魂客棧的規矩,亦可算得上有物於此抵押,容不得你,他朝反悔。”


    “取了葉涼和洛水的記憶?”琴沁一愣。


    “不錯。”


    敕心老人點頭道:“這亦是你們唯一能讓老夫感興趣,且可算得上有價值之物了。”


    “前輩。”琴沁恭敬道:“洛水與葉涼成親在即,你如此做就等於要他二人之命,你於心何忍?”


    說著,她恭敬拱手垂首道:“若是前輩願意,晚輩與葉涼的記憶,願當做此次的暫抵之物,以保前輩規矩。”


    白洛水聽得她這犧牲自己的言語,忍不住出語道:“琴沁,你不能...”


    “你二人不用推脫了。”敕心老人打斷道:“老朽既然說了要此子與洛水的記憶,那便是要他們的記憶,絕不會更改。”


    “更何況...”


    他落子沉語:“此物若不重要,若不堪比他們性命,又有何資格,拿來當做抵押之物?又如何能讓老朽相信,她來/日不會輕易反悔,不會不履行誓言?”


    琴沁黛眉一蹙:“可是...”


    “好了,琴沁。”


    清幽之語斷了她的話語,白洛水迎風靜立,琉璃般的清眸泛起幾縷悲淒的柔笑:“隻要涼兒好好活著,縱使他忘了我,又有何妨。”


    “洛水...”琴沁麵露不忍。


    “你二人,亦無需太過悲戚。”


    葉飭輕落棋子,雖看似輕黯,卻依舊充斥著煌煌之威的金眸凝望著棋盤,目不斜移道:“敕心老人,之前有答允過其父葉蒼玄。”


    “給葉涼一次拜師的機會,倘若葉涼能夠在一載之內,學會敕心老人教他的一招半式,那麽,敕心老人便會送這新入門的徒兒三份禮物,到得那時候...”


    他等著敕心老人下完,繼續落子,吐語道:“葉涼隻需將其中一份禮物,要求為恢複記憶,便可將你與他的記憶,恢複過來了。”


    一載麽...


    白洛水心頭波瀾蕩漾,清眸柔意微淌:百載我已等過,多等你一載,又有何妨。


    “哼。”


    敕心老人不滿而哼:“怪不得,你不出言,原來,你早就留著這一手等著老夫。”


    “敕心,有沒有曾告訴你,你那死要麵子的性子,無人能比?”


    似迴非迴的吐語了一語,葉飭神色淡漠的落子吐語道:“其實,在你的心中,你根本亦就是這般想的,不是麽。”


    他緩緩抬首,那金紋之眸似可洞穿人心般,望著那敕心老人道:“你根本就非常欣賞葉涼,但又覺得他為情所束,所以趁此時機,封了他的情憶。”


    “以令得他好無外物滋擾的,全心全意,撲於玄途修煉之上。”


    “哼。”敕心道:“這些所謂的情念本就是無用的禍端、累贅,拿來又有何用。”


    他這看似氣悶之語,卻是在一定程度上,承認了葉飭所言。


    “當真是個亦正亦邪,令人看不透究竟意欲何為,難辨好壞的前輩。”


    心頭呢喃了一語,白洛水似想到了什麽般,輕盈施禮,清寒玉麵,透著幾分難色,對著敕心道:“前輩,你之要求,晚輩願答允。”


    “不過,涼兒如今記憶已失,晚輩隻怕前輩不能取走我與涼兒的所有記憶。”


    “哈哈哈,本以為你那性子是清骨傲蓮,純澈無小心思,如今看來,倒亦不全是,至少於你這小情郎有關的事上,你便不是了。”


    朗笑一語,敕心老人輕撫銀須,笑看向白洛水點破,道:“你是想讓老朽,在救人之上,索性幫到底,替其恢複原先的記憶吧。”


    被他輕易看穿,白洛水倒不隱藏,她輕頷首,黛眉輕蹙,自責吐語:“是的,涼兒明明傷患已複,淤血已除,可卻久久未恢複記憶。”


    “晚輩猜測,很可能是因這詭毒所擾,導致記憶難複,所以...”


    她清淺而請:“還望前輩仁善,在救治涼兒的同時,助一助涼兒,以令得他恢複他該擁有的記憶。”


    畢竟,詭毒驅除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恢複記憶。


    因此,先請求了,以此來以防萬一是最好的。


    “小娃娃,你無需自責,導致他記憶不複的,並不是這詭毒。”敕心道。


    “不是這詭毒?”白洛水與琴沁一愣。


    ‘啪...’


    輕落一子,葉飭金眸浮現幾縷深邃之光:“是他,自己不放過自己。”


    話落,他直接在白洛水二人的困惑目光下,輕拂袖擺,拂得那緊閉的木屋大門,緩緩打開。


    隻見得,那大門內,正漂浮著不少看似虛無的斑斕水潤氣泡,這些氣泡彩色波光輕泛間,似有著各種畫麵縈繞其中。


    其中,有一個,便正倒映著那葉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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