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殘魂,亦敢大言不慚,阻路於我。”


    董蓮芳狠語道:“簡直找死!”


    語落,她素紗袖擺一揮,揮出一道匹練玄力,朝著那葉蒼玄的虛影,席卷而去。


    似欲將其瞬敗。


    嘭...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葉蒼玄的這一道虛影會被董蓮芳瞬裂時,那葉蒼玄卻是以霸烈之姿,轟拳格擋了下來。


    雖然,這一擋,擋得他神魂虛浮,倒退數十丈,可他終究是擋下來了。


    “嘶...”


    穆元海、葉鴻等人看得此景,皆是齊刷刷的倒吸了口涼氣:“他就這般一道殘魂,竟然擋下了董蓮芳的一擊!?”


    甚至,連董蓮芳都是有些目露驚愕的看向那殘存的葉蒼玄,訝然吐語:“你竟然能擋下我這一擊?”


    麵對眾人的吃驚神態,葉蒼玄卻是自顧自的心生波瀾:“看來,這十數載以來,我這殘魂沾前輩之光,終究是變得更為強大了。”


    當年,他僥幸得到那神秘的畫卷,以習得畫卷之內所傳之皮毛,得以實力大增。


    後來他在封印九敖於葉涼體內之時,便是將此畫卷與有寄此神識的一半實力,共封於那封印之力上。


    一方麵是以畫卷之力配合那封印,鎮伏九敖,並將此重寶留於葉涼,另一方麵則是以畫卷的玄妙,寄存他這擁有他自身一半實力的神識殘魂。


    以圖他朝,將此半身實力,在關鍵時刻贈予葉涼,隻不過如今這一鬧,他這玄力是贈不了葉涼,隻能拿來拖延時辰,以救其命了。


    好在,他這一道神識,在這麽久待於畫卷之中,與那畫卷內的神秘強者朝夕相處,並在那畫卷內的奇異之力潤澤下,以令神魂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為強大。


    這亦是為何,他能擋下董蓮芳這一擊的原因。


    可以說,現在的這一道葉蒼玄神魂,實力更勝從前。


    想及此,葉蒼玄緩緩抬首,以傲然之態,對著那些僅存的北涼將士,震聲而語:“我乃原北涼血賁軍統帥,葉蒼玄!”


    “爾等可願與本將,血染沙場,戰這最後一戰!”


    那話語激蕩,蕩得那在場北涼將士,心潮澎湃,熱血潮湧。


    旋即,他們齊齊震兵以喝:“北涼男兒,不求榮華富貴,但求馬革裹屍!我等願與將軍灑血以戰,縱死無悔!”


    “好!好一句馬革裹屍,好一句縱死無悔!”葉蒼玄朗聲道:“我葉蒼玄,最終能與諸君一起,死於沙場殺敵,此生足矣!”


    他手中一柄玄力所凝的虛玄長槍浮現,槍尖直指董蓮芳等人,豪情萬丈:“那便讓我等,以命殺敵,痛快此生!”


    話落,他無半點猶疑,手中長槍一震,便是對著那董蓮芳等人轟殺而去,以替葉涼爭取逃離的時辰。


    “殺!!!”


    有了他這北涼萬人敬仰的戰神,領頭衝殺,那些北涼將士氣勢瞬間高漲,紛紛喊殺出聲,對著南雲王府的眾人搏殺而去。


    一時間,狼煙四起、金戈響,血染沙場,萬將隕。


    待得許久之後,當得那戰役徹底過去,狼煙徹底平息,金戈得以消散之時,那息樹嶺已然變成了血嶺,血沫、白骨,覆蓋於各處。


    血海屍山,令人悚然。


    這一戰,三萬北涼將士,終是盡皆埋骨於此,無一生還。


    那血染之多,彷如河流,大風吹拂,足足吹了數月,硬是未將那血腥之味吹散。


    以至於,到得後來,更是有人前來挖土濁洗,以欲讓腥味消散,此地重歸正常之態,好通行人。


    可是,他們足足挖了數丈之深,挖出得都是那染血黃土,無半點純淨之態。


    好似,那些將士的鮮血,已然於此地紮根,銘刻於息樹嶺,難以抹去。


    以應了那一語:英魂染血,難歸故鄉。


    而此血土之事的詭異,再加上其後時常有人言,曾於此地,聽到那金戈鐵馬,陰森喊殺之聲,終是使得息樹嶺漸漸變成鬼地。


    荒敗、寂寥。


    ...


    時光迴轉,數百裏外,半空之上。


    葉延和葉晉的二道身影,正停頓於此處,似未再逃離。


    倒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他們走不了。


    隻見得,在他們的身軀前方,那染血的彼河劍,嗡鳴吟顫,以劍身那好似渾然天成,同生同體的幽黑鎖鏈,鎖住了那昏迷的葉涼,以護於劍旁。


    那自發護主的劍氣,更是淩冽兇煞,旁人難近。


    而在那鎖縛著葉涼的彼河劍前,則是那玄妙無上的縹緲畫卷,似對峙般的懸浮於半空,阻了那彼河劍的去路。


    “五叔,現在怎麽辦?”葉延望得眼前這畫卷與血劍對峙之景,亦是心中焦急。


    之前,他們本被那畫卷所帶,疾飛逃離,但是飛至一半,那彼河劍似不安的自發護住,強行於那畫卷手中奪得了葉涼,飛離而去。


    如此被奪人而走,那似有神識的畫卷自當是不願放離,帶著葉延二人窮追不舍,終是於此地追上彼河劍,將其攔下。


    隻是這一攔下,這劍與卷便是對峙般的互相懸立,嗡鳴不動。


    造就了眼下之景。


    “這二物玄妙,皆非我二人可控,若是強行為之,或許我等二人還會被其反傷。”


    葉晉忍著那衝擊識海的‘沉睡’之意,神色凝重的看向那周身玄光嗡鳴的彼河劍和畫卷,沉語道。


    “可是,若是再不離去,我怕他們就追上來了。”葉延麵露焦急之色。


    唰唰...


    不知是他嘴毒,還是真的夠巧,他這話剛落,那遠處便是有著十數道身影,疾掠而來,飛至了此地上空。


    而後,那率先看得此景的顧柏殤,踏前一步,朗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你們竟然逃掠於此不走。”


    “看來,老天注定,這份功勞要讓我顧柏殤立下。”


    顯然,擅長保命的他,在急行的速度上,以及尋人、躲人的心細上,亦是遠超旁人,使得他能夠率先尋得葉涼等人。


    “十多名玄君!”


    葉晉和葉延二人看得顧柏殤等人的出現,不由瞳孔驟然一縮,絕望之意於心中升騰:“完了,這次徹底完了!”


    他們本以為有葉蒼玄殘魂之助,終是得以脫身,可是卻未料得中途有這般異變,導致拖遝被追,終是再入絕境。


    心灰意冷。


    “哈哈,立功時刻已到。”


    顧柏殤朗笑一語,目不斜移的望著那被彼河劍綁縛著的葉涼,對著那跟隨而來的南雲王府以及梵衣門的十數名玄君,沉語道:“此時不殺葉涼,更待何時。”


    聞言,那十數名玄君紛紛體內暴湧而出,似欲搶先動手,割下葉涼人頭,迴去邀功。


    ‘撕啦...’


    然而,他們這邊剛欲動,那前方的空間,陡然被撕裂而開,一道空間裂縫顯現而出,緊接著,一道玉麵雖非絕世,甚至透著點點浮白。


    但一對琉璃清眸純澈絕美,渾身透著孑然清幽,淡雅出塵氣息的女子,於那空間裂縫之中,踏著那似輕似重的步履,緩緩走出。


    “裂空而行,這是...”


    顧柏殤等人瞳孔驟然一縮,心顫翻湧而起:“神皇!”


    這世間能夠做到破以空間裂縫,穿梭而行的,亦隻有神皇最可能了。


    與此同時,那同樣觀得此景的葉延,亦是麵色一變,失聲喊語:“水姑娘!?”


    的確,眼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幻化了模樣的白洛水。


    她這一路上,為了避免引人注目,邊不斷的破開空間裂縫,進行穿梭,邊改換了容貌,化為水之謠的模樣,以不被有心之人查探。


    尤其是防避與葉擎天、淩夢綰相關之人。


    所以,當得白洛水,根據洛水玉的氣息,一次又一次不顧自身傷勢加重的破空裂縫,進行穿梭,得以終達於此時,葉延等人才會看到的,是水之謠的模樣。


    而非白洛水。


    此時此刻,水之謠似無心多管葉延喊語,僅是下意識的直接將那目光,鎖定於那被彼河血劍鎖縛,遍體鱗傷,氣息萎靡、瀕死的葉涼身軀之上:“涼兒。”


    柔心似瞬間刺疼,她那早已負傷累累,內患嚴重的嬌軀,瞬踏而出,隻一瞬,便是閃至了那彼河劍旁。


    而後,她直接伸出玉手,以在彼河劍的主動配合下,將那傷重昏迷的葉涼抱於懷中,欲以命相救、以身相護。


    咚...


    然而,就是在水之謠於如此行徑時。


    她卻是陡然瞥得,葉涼那因胸前衣衫破碎,而敞開裸/露的胸膛之上,正有著一道,連那鮮血浸染,都遮掩不去的金色龍紋,正自發護主的凝實而顯。


    顯得她柔心一震,點點清霧,於美眸之中,騰繞而起,呢喃吐語:“這是...”


    “九...九轉金訣...!!!”


    啪嗒...


    萬載冰寒的心房瞬間融化,白洛水那琉璃般的美眸之中,剔透晶瑩淚水終是匯聚而成,順著那雪白的玉麵,滑落而下。


    滴淌於葉涼的胸膛之上,染濕了那悠悠金色龍紋。


    旋即,她任憑那剔透的淚水於麵肆虐,忍不住伸出玉手,輕撫那閉眸的葉涼側顏,含淚的美眸微顫,粉唇輕啟:“葉小懶,這一次...”


    “你還想與為師,狡辯到何時!?”


    唿...


    偶間,悠悠山風吹拂,吹得她那潑墨青絲微蕩,卻吹不盡她那別離悲淒,吹不去她那百載清淚。


    又道是:桃紅柳綠佳節時,淚染衣衫畫青蘿。


    朝朝暮暮又一年,此情綿長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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