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心頭似有著雷聲滾滾,轟擊著他的心,葉涼那不住震顫著的深眸,凝視著眼前那絕情的人兒,失聲呢喃:“你...你要將我逐出洛水門?”


    這一劍,這一語,似是徹底寒了他那堅韌不屈的心,寒得他生疼。


    “就是現在,讓得他們徹底決裂的最好時機!”


    眼眸中陰芒一閃,元燼不待白洛水開口,便率先踏前一步,出語道:“不錯,從今天起,你便不再是洛水門的弟子,亦不是我的弟子。”


    “我要將你徹底逐出師門!”


    那語調中氣十足,倒似是沒了剛才的疲弱。


    聞言,葉涼直接忽略了元燼的話語,而是略帶不甘的看向白洛水,似有些不信的問道:“真的麽?”


    “你真的要將我逐出洛水門,逐出師門?”


    他說此語時,黑眸不住震顫,似就期待著她吐一言‘不是’。


    隻可惜,當得白洛水粉唇輕啟,吐語時,他卻失望了。


    “對。”白洛水玉麵不悲不喜,清寒吐語:“是真的。”


    咚...


    身子重重一顫,葉涼緊握著那柄寒心的輕劍,凝望著白洛水,麵有痛苦之色,眼眶含霧而問:“為...為什麽?”


    “難道說,連你也不要涼兒了麽?”


    這世間,他可以不懼萬千罰劫,不懼這一路的荊棘坎坷,不懼那削骨洗脈的蝕心之疼...可是,他唯獨怕的,是她不要他了...


    不要她的葉小懶了。


    “涼兒。”


    白洛水看著他那近乎絕望的悲淒之態,她似絕情的不再看他般,緩緩的側轉過螓首後。


    她閉上那琉璃清眸,於山巔浮雲遮掩間,任憑一滴誰都未能看得的剔透清淚,順著她那雪白的麵頰,滑落而下。


    滴落於地,濺起一朵虛無的水花。


    而後,她心頭悲淒而語:“涼兒,你別怪為師,既然你不願承認你是他,我便不知該如何麵對於你,不知該如何保護於你。”


    “如此,你便索性走吧,離開洛水門,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們便不會再尋你麻煩了。”


    她清楚,擎皇宮之人如此針對葉涼,隻不過,是因為葉涼離她太近,葉擎天不放心罷了。


    所以,在她不能真正麵對於他,真正以白洛水與帝子葉涼的身份,保護他前,她能做的便是讓他徹底離開,以替他求得生機。


    唰...鐺...


    就在白洛水與葉涼互有心傷之時,斜地裏一道寒光陡然射掠而出,打開了白洛水刺於葉涼胸膛之上的輕劍。


    輕劍落地、震起點點塵埃。


    而後,那琴沁持劍抱住了那再也站立不住,胸膛濺血,向後傾倒而去的葉涼,抱著他緩頓於地,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葉涼,你怎麽樣了?”


    顯然,看到現在,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我...我沒事...”


    葉涼輕搖了搖頭,孱弱無比的吐語一言後。


    他看向那因輕劍被破,而驚詫的轉過螓首的白洛水,伸出那傷痕道道,染血的血手,用著隻能他們三人可聽得的聲音,悲淒吐語:“師...師父...”


    “涼兒...涼兒將一切都告訴你...都告訴你...”


    他胸膛似因虛弱而劇烈的起伏出明顯的弧度,略帶請求的顫語道:“你...你...不要棄了涼兒...好...好不...好不...”


    好...


    那一‘好’字未吐出口,他終是徹底爭持不住那重傷之軀,暈厥而去。


    嘭...


    抬著的血手,重重的跌落於地,落在那玉石地板之上,震起點點塵埃,斑駁了那玉石之地。


    為那玉地,點綴了些許腥紅的斑點。


    唿...


    山風吹過,吹盡冷暖,卻吹不盡那淒涼的心。


    蒼茫天地,縱使他再堅韌不屈、再妖孽天才、霸道無懼,可他終究不能改變,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一個需要心中所係的那一根支柱(白洛水),支撐著他一路前行的人。


    而當得這一根支柱蹦碎,要棄他而去時,葉涼那心中所有的倔強、堅強,哪怕是那自以為是的為她好的想法,都是徹底蹦碎開去。


    以露出了他包裹於那堅硬外殼下,從未露出過的柔情以及怯弱的一麵,那害怕失去她的一麵。


    可以說,她是這世間,唯一一個,可令得他露出那所謂‘丟人、軟弱’一麵的人。


    “涼弟(葉涼)。”


    葉蓿凝、周薇等人看得這一幕,終是再也忍受不住,紛紛踏上石台,來到葉涼的身旁,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白洛水。”


    琴沁任憑葉涼那鮮血,髒染了她的衣衫,直接抬起螓首,清傲的麵頰,透著淩冽之意,對著那柔心輕疼想要上前的白洛水,冰冷傳音道:“你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希望你不要後悔!”


    一語至此,她以玄力解去葉涼腳上枷鎖,將其抱起,緩緩起身,清傲的玉麵寒霜:“還有,以前我傻,將他讓給別人(瑤止),但是現在,我絕不會再將他讓給任何人。”


    “包括你!”


    琴沁玉麵透著決絕的維護之色:“我絕不會再讓你等,欺傷於他!”


    咚...


    柔心重重一顫,白洛水聽得她那護短的言語,心緒微亂,急急傳音道:“琴沁,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下意識的踏前一步,急語道:“你若知道,便告訴我。”


    “哼。”


    似並未知曉白洛水之前的良苦用心,琴沁因她傷了葉涼而心存怒意,哼聲迴音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著,她不待白洛水言語,便欲起身踏步離去。


    “慢著!”


    陡然嬌喝一語,元燼踏前一步,似正義凜然道:“琴沁,你帶他走可以,但是你必須將他的玄力給廢了,以防這孽徒,下山害人。”


    這一語,亦是說的那焦心無比,巴不得陪同琴沁,快點帶著葉涼離開去救治的葉蓿凝、周薇等人,心頭一顫。


    與此同時,那背著元燼的琴沁,聽得他這冠冕堂皇的話語,亦是怒的那抱著葉涼的素手,都是忍不住緊握而起,握得青白。


    旋即,她銀牙暗咬,玉眸之中有著厲芒浮,怒然之語,迴蕩於心:“無恥狗賊,咄咄逼人,簡直該死!”


    不過,就在她徹底忍受不住,欲要動手之時,那白洛水的聲音卻是率先悠悠傳蕩而出:“讓他們走吧。”


    她琉璃般的清眸,帶著幾分疲累、心傷的深深看了眼葉涼後。


    白洛水緩轉過身,看向那平台之上的元燼等人,神色淩冽,道:“我已一劍,親手罰誅於他,一切,亦該結束了。”


    這...


    就在元燼於她此語不知該如何辦時,那烏鷲傳音道:“讓他走吧,這一劍,已然葬送了他們二人間的一切情緣。”


    “此子無法再擾到擎皇與白洛水的關係了。”


    顯然,在他覺得葉涼不是帝子,並且又與白洛水斷了情係後,烏鷲對葉涼的殘虐之心,已然消散。


    亦沒那麽在乎了,葉涼是廢、是死了。


    “是。”


    恭敬的傳音一語,元燼亦知曉太過逼迫白洛水不好,直接對著白洛水點了點頭,似善解人意道:“那便聽師父的吧。”


    “哼。”


    琴沁聞言直接粉鼻輕哼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白洛水後,直接抱著葉涼縱身飛掠而起,化為一道流光,飛掠離去。


    “唉...癡兒...”


    黑蘿眼看得琴沁帶走葉涼,她轉而看向那望著葉涼,久久未能迴神的白洛水,輕歎一聲,傳音道:“洛水,你當真以為,你這般做。”


    “就是對他好麽?”


    她似已然將白洛水之前所想的一切,都看得通透般,對著那麵露驚詫的白洛水,傳音而問:“你真的以為,他離開你,便是最安全的麽?”


    白洛水被黑蘿的話語,問得的柔心不住震顫,玉麵苦澀的呢喃道:“黑老。”


    “葉擎天,或許遠沒你想的那般仁善、大度。”


    如果說,以前黑蘿亦覺得,葉擎天仁善、不錯的話,那麽當元燼出現時,她就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


    在她看來,一個拿出假葉涼來誆騙白洛水,害葉涼於此地地步的人,縱使再事出有因,她都覺得,其絕非良善之輩。


    想及此,黑蘿繼續看向那倩影略顯清寂的白洛水,道:“所以,你與其將涼兒驅離身邊,保他之命,將涼兒生死,賭於葉擎天的身上。”


    “還不如,堅持你的本心,將涼兒放於身邊,更為安心一些。”


    那一語一言,亦是將她那被掩藏而去的本心,盡皆言語而出。


    似未料到黑蘿竟然將她的心緒盡皆看透,白洛水心頭波瀾蕩漾,顫語道:“黑老,你...你怎麽知道我心中如何想的?”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黑蘿傳音道:“重要的是,他走了,你的心,是什麽感覺。”


    她雙眸凝視著白洛水:“你舍得麽?”


    於黑蘿的問語,白洛水的白皙嘴角浮現一抹苦澀之意:舍得麽?


    答案肯定是否定,否則,她剛才便不會剛才琴沁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迴神,依依如此不舍了。


    想及此,她眼眸微垂,清潤的粉唇,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為何,你不在時,我的心,那般的空,那般的難受,難受的有些疼。”


    或許,連她都不知道,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然離不開他了。


    縱使是想為她好,她都不舍得放開他了。


    所以,她要堅持本心,要像百年前,帶著帝子一般,將他帶於身邊,寸步不離,默默地守護於他。


    一念於此,白洛水看向那黑蘿,問語道:“黑老,你能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麽嗎?”


    唉...


    黑蘿自然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她歎息道:“我隻能告訴你,堅持本心,你不會後悔。”


    “好。”


    難得的沒有再追問,白洛水似想通了許多一般,悲淒的玉麵,浮上了一抹‘劫後餘生’般的絕世清透的笑顏。


    而後,她緩轉過身,在眾人略顯困惑的目光下,以玄力為引,美眸決絕的清幽吐語:“從今天起,葉涼不再是洛水門的弟子。”


    “亦不是我的徒孫,他將會是我白洛水徒弟。”


    一個與洛水門無關,與一切無關,僅屬於我的徒弟!


    如此說的眾人驚駭,她清麵決絕,再度說出了一令得眾人更為驚詫之語:“待得涼兒傷複,我會親自為他主持拜師禮,以及他與守墓人的...”


    “定親宴。”


    一語至此,她琉璃般的清眸透著點點期許的波瀾:涼兒,這一劍,為師用自己(用整個人)來還你,你...


    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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