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經的房間已經被收拾了出來,常鳴躺在以及八歲前睡的床上,腦子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個房間定格在兒童房的風格,雖然床足夠大,但裏麵的裝潢,物品還比較幼稚。


    常鳴搬走的時候沒心思管這裏麵的東西,現在看來,竟滿滿的童年迴憶。


    他從床上起來,拿起自己的士兵玩偶,飛機模型,拉開床頭抽屜還有當時收集的卡片。


    常鳴拿起來擺弄了很久,仿佛還記得當時為了收集卡片買了多少零食,又怎麽急於跟同學炫耀的。


    擺弄完將卡片放迴去,又打開下麵的抽屜,發現裏麵放著一支手機。


    整理的人比較細心,充電線就整齊的收納好放在旁邊。


    常鳴逞強似的拿起那部手機,將它接上電源,等充電到能開機的狀態,他才小心翼翼的打開。


    這次他沒有像翻看母親的手機一樣,而是徑直翻到通話記錄,手指顫抖著點上一條,手機上出現刪除的標誌。


    常鳴心裏的聲音在左右互博,一個催促他刪除讓一切成為過去,一個卻讓他保留這才算坦然麵對過去。


    可正當常鳴舉棋不定的時候,突然猛地驚醒。


    他退出妨礙視線的刪除標,仔仔細細的看了眼上麵顯示的記錄。


    接著翻身跌下床,頭都磕到床腳了卻渾不在意。


    常鳴光著腳衝進父母的房間裏,拉開抽屜扒拉出白天那支手機。


    他雙手劇烈顫抖,眼睛脹得生疼,腦子裏一片嗡鳴,喉嚨就在這麽一瞬間幹得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因為過於動搖,甚至拿起手機這麽個簡單的動作,他都失敗了好幾次。


    最後終於打開了屏幕,翻到通訊記錄。


    他白天沒有記錯,跟自己的就是七條通話記錄。


    那麽他自己的手機裏,為什麽顯示記錄隻有六條?


    第77章


    常鳴仔仔細細的將兩部手機的通話記錄數了好幾遍,一遍一遍的看起來都有些神經質。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二,三,四,五,六——六。」


    等完全確定沒有看錯,常鳴整個人軟軟的跪在地上。


    自己手機裏最後一條通話記錄,跟母親那裏的第六條對應,無論無論是撥打時間還是通話時間。


    而他手機裏本該有的第七條,卻不翼而飛。


    母親那邊顯示第七條是有通話時間的,並且還不算短。


    那麽這通電話是誰接的?


    【你為什麽偷接別人的電話?】


    這句話猛然出現在常鳴腦海,他像是被火星燙到一樣,急忙甩開這個關聯性。


    他無法把這麽絕不能開玩笑的疑點跟詩詩聯繫在一起。


    沈迎指的肯定是別的事,一定是的,那傢夥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但心裏有個聲音卻反駁他——


    當初她刺激自己的時候,不也莫名其妙的無所不知?


    常鳴不能自抑的開始梳理,沈迎的簡訊,詩詩的驚懼,薑流許的安撫。


    詩詩對他重新恢複態度,是昨天跟薑流許求證過的,他安撫之後。


    而薑流許安撫的內容雖然莫名其妙,但表層意思卻很容易解讀。


    無非就是不讓某些詩詩擔心的事,傳到他常鳴耳朵裏。


    詩詩有什麽事是絕不能讓他知道的?


    不吝用冷酷分析一切的理智和對詩詩無從質疑的感情折磨了常鳴一夜。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他便叫來了老宅的管家,問道:「我小時候生日的錄像放在哪兒了。」


    管家:「都好好保存著呢,少爺您要看嗎?」


    常鳴艱澀道:「把我八歲那一年的拿過來吧。」


    常家兩個哥哥聞言對視一眼,認為弟弟終於決定走出來了,倒也沒說什麽。


    拿到錄像之後,常鳴趕緊找了台電視播放。


    他直接把進度拉到最後幾分鍾。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中央的他自己,此時畫麵裏八歲的他戴著生日皇冠,正拿著手機在通話。


    雖然氣氛奢華歡快,雖然他滿是生日氛圍,雖然無數替自己慶生的朋友。


    但電視裏的自己眼眶發紅,嘴唇委屈的癟著,要哭不哭的。


    最後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好似勉強跟那邊達成了共識。


    但他的心口不一誰都感受得到,包括電話對麵的人。


    果然,掛斷電話後,小常鳴直接將手機扔了出去。


    不顧賓客在場的開始氣。


    常鳴立馬按下暫停鍵,此時不管錄像裏顯示的時間,還是客廳掛鍾上顯示的時間都一致。


    確實是第六通電話的結束時間。


    多年來,常鳴一直覺得是自己的任性害死父母。


    即便他已經同意了父母不迴來,但他一直質問自己,為什麽不表現得懂事一點?為什麽語氣那麽不情不願?為什麽需要媽媽連打六通電話解釋?


    一定是他的任性,讓媽媽即使掛斷電話也於心不忍,於是冒著惡劣天氣迴來。


    可現在那失蹤的第七個電話,有可能推翻這十幾年的認知。


    這日日夜夜的折磨,內疚,或許摻入了別的原因。


    常鳴不知道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抑製不住的希望,扭曲現狀的恐懼,多年來可能白白自我折磨的茫然。


    他不確定是否能接受現實,他身子小心翼翼抑製思維的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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