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哽住。


    是啊,在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時代,賀南嘉能被善將軍的英勇獻身的光照佛,那趙禮的孩子就會被人人憎惡的溫氏所累。這於趙禮而言是個隨時隨地都會將人吞噬的深淵,他已在深淵裏頭不得自拔,又怎會忍心自己的孩兒沉溺、與他一般謹慎小心,不敢行差一步呢!


    傅琛始終不言,可他周身的戾氣卻如雨水般沉浸大地。


    雨水沖淡了血腥,陸懷遠也不暈了,可卻被眼前深深震撼,頭一迴他麵對害人性命的「惡徒」竟開不了口。


    靜默一瞬。


    趙將軍冷嗬一聲,步步向前,每步都沉若泰山、堅定不移,「姓溫又如何?身上流淌了溫氏的血又如何?」他握拳錘頓胸口,字字泣血訴說著最平凡不過的父子情,「你都是我趙渤嚴一口飯一口菜餵大的禮兒,你,生是我趙家的人,死,是我趙家的魂!」


    最後一字真若出自靈魂之音,絕美絕暖,沁骨至純。


    鐵骨錚錚的硬漢眸光卻是淚如雨下。


    小雨漸漸歇停,趙將軍臉上的水漬淚雨難分,他麵容悲沉難抑,可鷹銳的眸光勢不可擋,不懼一切道:「倘若朝堂真因你一個多年為民追害的捕司而發難我趙氏一族,」他鏗鏘有力的手臂抬起,手裏緊緊握著的是三十萬鎮北大軍的虎符,「這虎符、戎裝,趙氏滿族的榮譽不要了也罷!」


    冷光閃了閃,蒼穹似也被這番話給震驚,為趙將軍亮了神光,為漆黑無敵的深淵投射光芒。他的每一字都似乎用盡了全力,可又是那般的無能為力。


    趙將軍垂下手,鋼硬身軀陡然挺的更直,又氣又悲:「你怕那婦人做甚?大不了就是死,二十年後我老趙頭又是一條好漢!」


    他氣自己的不夠謹慎,他悲禮兒的泥足深陷。


    可一切都為時已晚。


    趙禮再也無法控製,爆吼一聲:「義父!」


    父子似用他們的方式交流,又像是告別,也像是再期待輪迴的可能……趙禮寧願與魔鬼交易也要護住趙家,一切都是有跡可循,滴水之恩當真是值得湧泉相報的。


    有父如此賀南嘉死也無憾。


    她已泣不成聲,多想聽聽前世的師傅也這般說,可是她得到的卻是:毒/品毀了難以計量的家庭,害了幾代人,南嘉你是法醫,當是法在前醫在後,你要以大局為重,體諒師傅。


    嗬,可誰體諒她呢?


    她忽然很想知道,死後是以法醫殉職呈報、還是毒/梟女兒。


    李廉斂眸壓下心中悸動,唇蠕動著:「一切雖遲,可也算值。」


    無聲的淚束束掉落。


    「孩兒不孝!」趙禮便是知道義父大義不屈不撓,才鋌而走險。


    雨停風起,離愁生死,緣起緣滅,萬物沉睡,靜寂無聲。


    可高牆下的眾人無聲勝過萬言、缺口笨舌起來。他們似乎都想為既知和無法避免的死路再拉長些時候,哪怕是一點點。


    靜默中,一個極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你殺親生阿姐,還是侯府的官眷已是重罪,竟然還隱瞞溫氏之後一事,趙司獄這是存了什麽心思?」


    賀南嘉蹙眉,紙老虎爹竟也跟來了,他究竟聽了多少。其他人也都看了過去,眼神比方才逼視趙禮時還要冷。


    賀武侯全然不覺,不顧賀文宣的阻攔,硬是要蹦出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趙將軍剿匪於他有威脅,可趙禮乃溫氏之後於趙將軍何嚐不是威脅?這下好了,他有籌碼了,端起受害人的架勢,「文氏不過是一屆女流,即便是溫氏之後,可不牽扯前朝,文岩更進不了仕途或六部。趙司獄就不同了,那些個文臣若非要說他借著職務給溫氏餘孽行方便,趙司獄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


    視線瞟向趙將軍。


    李廉雙拳握緊垂在身側,預備一觸即發。


    趙將軍稍稍思索一二,就明了賀武侯一番話別有用心,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趙禮先一步揭了短。


    「侯爺弄大翠湖的肚子,與你那不成器的兒子共享一婢,傳出去你這賀武侯也到頭了!」


    眾人:!!!


    陸懷遠的嘴能裝一個雞蛋。


    李廉嫌棄的移開視線,仿若多看一眼都嫌髒。


    趙將軍震驚之餘,輕嗤一聲。


    賀文宣麵容最為無地自容,傅琛神色最淡定。


    賀南嘉又想起諸多細節。


    文氏得知翠湖有孕起初生氣,可一日後忽然不氣了,此人熟知侯爺多數心思,多半發現什麽蛛絲馬跡,知曉二人關係,一則斷不敢對侯爺的子嗣動手,二則也想看善氏與翠湖如何過下去。


    賀老夫人逼迫翠湖落胎,是必覺此事太丟人。


    善氏也是知情的,才叫翠湖生下孩子。


    嘖嘖嘖,一老一小的,還當真畜/生。


    「你,你……」賀武侯臉紅耳熱,甩袖怒喝:「你殺我妾室,還侮我名譽,趙兄,你當真坐視不理?」


    惱羞成怒之色與賀文岩如出一轍。


    趙將軍還未發話,傅琛便對下令:「請賀武侯父子先避一避。」


    賀武侯:「……」


    在鬆石頑石的強令下,賀文宣領著侯爺走遠。


    「趙司獄,放了賀娘子,隨我認罪。」傅琛言簡意賅。


    趙將軍緩過了勁兒,雙手交合向皇城方向,言辭湧動:「為父定當會稟明聖人,留你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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