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哪裏有錯?


    為什麽薑露不想活了?


    他們趴在女兒病床前哭著,這是最後一晚了,生命體徵在急劇下降,醫生說要是在十二點之前還醒不過來,便要處理後事了。


    已經十一點五十九分四十七秒了。


    母親握著女兒冰涼的手指,她不知道哪裏錯了,隻是茫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露露,醒過來吧。」


    五十六秒的時候薑露的手指動了動。


    心跳頻率正在緩緩迴歸正常。


    她聽到了母親的道歉。


    她迴家了。


    這個世界沒有像烏元那樣愛她的人了。


    再也沒有了。


    幾乎同時,觀音城那間醫院的急診室裏,喻南橋抬指掩唇,血不受控製地湧至咽喉,殷紅地濡濕了冷白細長的指。


    他痛苦地把自己蜷縮在床上,檢測儀自上而下將他掃描著。


    紀岷疆坐在床邊,喻南橋朝他抬了抬指。


    紀岷疆一隻胳膊就環住喻南橋的腰把人抱起來,力道很輕,玩槍的手此刻格外小心,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還疼嗎?」紀岷疆其實很成熟,畢竟十歲左右就在狂歡城和一眾賭徒罪犯周旋了,他是狂歡城引以為傲的傳奇。


    怎麽可能隻是喻南橋眼裏那個隻會哭泣和撒嬌的小孩子?


    他此刻冷靜無比,將一切信息封鎖起來後派遣觀音城所有頂尖醫生專家來到這家醫院。


    病氣像是一層白花花的霧,把喻南橋透明地包圍起來,紀岷疆近在咫尺卻摸不到他,虛無縹緲若即若離。


    喻南橋眼上的帶子散下來了,睫毛沾了淚,他一邊咳血,一邊將自己埋進紀岷疆的胸膛,秀麗的鼻尖抵住紀岷疆的咽喉,他輕輕嗅著紀岷疆的味道,帶了點哭腔,他第一次這麽無措,又帶了想被安慰的意味說:「岷疆,我好疼啊。」


    「你親親我。」


    喻南橋愈發抱緊紀岷疆,兩隻胳膊環住那蓬□□伏的後背,「好疼啊。」


    「你親親我。」


    --


    【killing的記憶碎片】


    克萊門西被他的父親關起來了,祂不顧自己妻子的哀求也要這樣做,祂的妻子是位溫柔但風流的男性,祂也曾把自己的妻子關起來過。


    克萊門西被關起來是因為我,他天真地接受了那些背叛他的信徒們的貢品。


    那些貢品讓克萊門西的身體裏產生了我。


    我是與他截然相反的產物,他是祂的孩子,生來就是神明,而我是由千位殺人犯的心髒所製成的毒藥,我讓克萊門西每天都很痛苦。


    因為我想殺人,但克萊門西不想。


    克萊門西生來就是拯救世人的。


    第47章


    喻南橋的血液反應顯示他無法適應麻醉劑內的部分成分, 身體機能極具虛弱的狀態下如果注射麻醉劑,也許會帶來不可逆轉的副作用,也就是說, 此刻他要在清醒狀態下接受一場預計七十一分鍾的縫合手術。


    為了緩解他的疼痛, 紀岷疆動用紀家的醫療庫搜尋到了喻南橋可以吞食的止痛藥, 是純白藥片,聞著就很苦了,喻南橋已然疼得半昏迷, 他那天與仿生兵器在賽車道上受了很重的傷,事後並未及時接受治療, 方才又因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


    唇色已然發白,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手指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仿生護士正在為他準備手術器材,機械手臂採用最溫和的力度去解開喻南橋小腿上那截繃帶。


    繃帶是喻南橋受傷後自己隨意捆綁的,並沒有及時處理血液感染和傷口癒合,方才再度微微裂開一道紅痕,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濡濕了棉白的繃帶。


    鞋襪褪去後他隻剩了件白袍子,冷白的小腿肉瘦的可憐, 餘尾勾了淺淡的粉,血還在流。


    這是紀岷疆的疏忽, 他昨夜因為過度擔心喻南橋的生命安全而失去理智, 當與喻南橋同床共枕時他感到安心和困意, 居然沒有嗅到喻南橋身上的血味和愈發虛弱的身體。


    這抹血味無比刺激紀岷疆的神經, 啃噬的欲在顱內肆虐, 他想覆上去緩緩舔舐掉喻南橋小腿上的血, 還有唇上那濃稠的紅。


    他接過部下拿來的止咬器,黑色的、由高級材質製成,幾條冰冷的線將他的下半張臉束縛住,銀藍的發隨低頭而微散,金色的眼珠滿是可怖的窺探和忍耐。


    英俊淩厲的側臉偏了偏,他看著懷裏的喻南橋,似乎很冷,於是在發抖,室內溫度已經調到了三十五度,可他依舊發抖,冷汗不止。


    護士將消毒藥物塗抹在小腿上,連帶後頸被接入營養液的細管,喻南橋一顫,他咬住唇,將悶哼抵住。


    他出現了幻聽。


    紀岷疆又在威脅他了,說要讓他懷孕讓他生孩子,還要把他關起來。


    因為他欺騙了紀岷疆。


    紀岷疆在他的幻覺裏滿是兇狠,虛擬與現實交織,他恍惚間聽見紀岷疆在溫柔地喊他的名字。


    「南橋。」


    「南橋,聽得見我說話嗎?」紀岷疆接過醫生拿來的藥物,他手上帶著薄層醫用手套,那粒藥片被他小心翼翼放在掌心,喻南橋無力蜷縮在他懷裏,濃睫閉合。


    他嗅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藥味,於是乖乖湊上去,唇微張,舌尖舔到了紀岷疆掌心的藥片。


    很濕著讓紀岷疆唿吸一窒,他垂眼看著喻南橋試圖吞咽藥片,舌尖探出將藥片裹挾住,含在嘴裏便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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