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必須阻止紀岷疆對他的追查,不然計劃會全盤敗露。


    喻南橋垂下脖頸,濃長睫毛在紀岷疆的視線範圍內脆弱又緩慢地抖動了一下。


    他在思索這個地方到底藏匿了多少保鏢,又有多少機率可以將紀岷疆一擊斃命,攻略的含義在他這裏成了勝負的賽製。


    誰知紀岷疆卻一改壓迫,他將手中的長柄黑傘全部傾向喻南橋,語調帶了禮貌的味道,「我很擔心您,需要我帶您去醫院嗎?」


    紀岷疆在紅雨裏像是被隔閡掉了,雨液一絲一毫也不觸碰他。


    紀岷疆維持這個給喻南橋撐傘的姿勢,他並不蹲下與喻南橋平視,而是依舊選擇垂眼居高臨下,站著去看地上這個衣物盡濕的美人


    他伸手,紳士般去扶喻南橋。


    喻南橋憑藉感官發現了異樣,他撐著牆麵起身,手向前輕輕抬起,骨骼瘦削的腕骨上的佛珠被紅雨沾到了,滴滴答答往下墜。


    紀岷疆一動不動,他全程死死盯著喻南橋,直到喻南橋不差分毫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患有盲眼症的藝術家?


    無聲的博弈下紀岷疆收迴目光,他為喻南橋撐著傘,又傲慢地堵死了這窄細巷子的出路,他五指向掌心屈起,囚困般把喻南橋的五指往他的掌心引誘,身高差下這似乎不容許喻南橋拒絕。


    皮膚的觸感是冰涼寡淡的,像是喻南橋這個人,可紀岷疆一接觸他的皮膚就將灼熱到失去理智,宛若帶有毒性的藥物,一點就可以上癮發瘋。


    再然後是燎原般的覆滅了狂躁症帶來的狂躁與暴虐。


    喻南橋下一瞬將五指抽離,是拒絕的意味,他抬眼,溫和地看著紀岷疆,盡管在他視線內眼前一切都漆黑宛若平麵深淵,「紀先生,我想我可以自己去醫院的。」


    他搖搖欲墜,顯得脆弱又漂亮。


    「喻家已然債台高築,不知您該如何替您父親償還那天價債務呢?」紀岷疆側身為喻南橋讓開了路,他垂眼,神色淡淡,他的膚色遠不如喻南橋那樣白,可膚色跟質感還是優越的。


    喻南橋停下腳步,在這密麻紅雨裏漠然看他,有種黏膩的曖昧意味。


    「我可以幫你,但有個請求。」紀岷疆將黑傘遞給喻南橋,道:「我患有無法治癒的狂躁症,不知為何,靠近你病症就會緩解,如果你同意這個請求,喻家的債務,我會一分不差地替你們還清。」


    第10章


    ——滴答。


    赤紅的雨珠隨著傘麵的弧度往下,喻南橋長睫微顫,他抬眼正欲說什麽,可巷外猛地傳來鐵製品落地的聲響。


    ——砰!


    千米外高樓天台上一道彈影精準狙擊而下,完美貫穿了巷外那個藏有爆破物的鐵桶。


    轟鳴炸響。


    隨著街上路人的尖叫和推搡,灼熱的火光從路燈下那個鐵桶裏翻湧而出,一切易燃物都被它吞噬,像是有生命的巨大高牆把巷子口死死堵住又蔓延。


    地上的雨水被熱浪蒸發,爆破音一路猖獗,火光已經逼近喻南橋的鼻尖。


    紀岷疆下意識就抬手蓋住了喻南橋的眼並攬著他的腰迅速後退。


    「走。」紀岷疆低聲道。


    喻南橋不太明白為什麽紀岷疆要幫他,他雖然視力受損但還是有一定能力可以躲避掉。


    從遠隔千米外狙擊手子彈上膛的時候喻南橋就感受到了,他聽力極好,但裝作不知隻是為了分辨這場謀殺究竟為誰而來。


    巷子兩側的高牆搖搖欲墜,即將要坍塌下來了,鞋子在地上走動的聲音極其清晰,來者似乎有二十到二十四之間,他們的槍枝器具實戰時帶著剮蹭和遲鈍感。


    是貧民窟那批反叛者。


    顯然是預謀而來。


    火焰把紀岷疆與喻南橋籠罩住沒了聲息後,他們從巷子兩邊圍堵而來。


    「該死的財閥!把土地和尊嚴還給我們!」來者的頭領將手中□□對準被濃稠火焰籠蓋住的紀岷疆。


    三、二、一。


    三秒過後他們整齊劃一高舉胳膊,將鏽跡斑斑的槍口對準紀岷疆所處的位置。


    ——砰!


    除卻磚石的坍塌和警笛長鳴,反叛者們死死咽著嗓子,他們高大年輕又衣著破舊,在警察的警告下卻鬆了一口氣,他們笑著,以為又處決了一位作惡多端的財閥。


    「我說——」紀岷疆長腿邁出火焰,他周身毫發無傷,昂貴又端方的黑色西裝一點褶皺也沒有,他個子極高,在夜色與火光下壓迫感驟然生起,烏漆眉眼俊美又兇悍,可他下一瞬卻輕輕一笑,骨骼分明的五指扣住領帶扯開了點,「你們就這點把戲?過家家呢?」


    下一瞬四方陷入死寂,直升飛機在空中盤旋迅速澆滅了所有的燃點,而後貧民窟反叛者被來者迅速圍堵起來。


    高科技仿生士兵麵無表情將先進冷酷的武器對準他們,並迅速實行了捆綁和壓製。


    沉悶的煙味還在四周盤旋,喻南橋被紀岷疆攬在懷裏,他的眼還被紀岷疆蓋著,「謝謝。」


    紀岷疆聞言挑眉,他偏頭看了下喻南橋,喻南橋冷白的麵頰被汙泥和灰燼弄髒了,連帶鼻尖也是。


    不知怎的,紀岷疆下意識抬指,為他細細地抹幹淨了。


    他把這歸於喻南橋剛讓他觸碰來緩解病痛的迴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不就是……滅口嗎!那款病毒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反叛者的頭領被壓製在地上,臉部與地麵相貼氧氣漸漸稀薄,他嘶聲力竭喊著,又聽見了槍聲和同伴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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