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曲總不把車往火車裏開。曲總掙紮一會,腦袋就清醒了。然後狠狠把我推開。指著我說道:“你要幹嘛?”


    我指著方向盤,表明我的意思。


    曲總大聲說:“你在開什麽玩笑,這裏是道口,你瘋了,想把車往前開麽?”


    我明白了,剛才爭執的時候,我和曲總都以為對方想把車發動。所以相互推搡。都想控製救護車,我隨即有想到,也許剛好相反也說不定,有可能我和曲總心裏想著不能開車,但手上做的事情卻背道而馳。


    我不能動彈了,我身上冷得厲害,我知道是後廂的死人,在跟我為難。我從頭頂的後視鏡裏,看到那個小孩和老太太還有小媳婦還坐在位置上。他們是死人,所以能從鏡子裏看到。


    那個最後上車的老頭子看不到在那裏。


    我現在明白一件事情:我不能喝酒,我若是喝酒喝醉了,就抵擋不住這些邪性的事情,以前反正是什麽都不懂,喝不喝都沒什麽區別。可是現在我在鎮鬼了,不同往日了,火罡一弱,比常人就更逗鬼。


    我身體在座位上擺動,可是不能移動分毫,我對曲總說道:“你幫我看看,我身上有什麽東西沒有。”


    車前的火車駛過,聲音轟鳴。曲總聽不見我對他說什麽。對我擺手,示意他聽不見。


    我的脖子僵硬,無法扭頭。隻好用盡力氣,把手慢慢抬起,想去擺弄頭上方的後視鏡。曲總看見了,連忙幫我把後視鏡對向我的臉。


    “點火……點火……”我對曲總說道。曲總把打火機點燃。我心裏背了一遍那個看蠟的口訣。


    我看到後視鏡裏的東西了。


    果然是那個老頭子,他是從車頂上,往下冒出來的。隻有半截身體,腰部以上在車頂裏懸空,倒著把我狠狠地摟著,兩個胳膊死死箍住我的脖子。怪不得我頭部一點都不能動呢。


    我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前方就是一章又一章的火車車廂飛馳而過,每章車廂都有幾十個窗戶,每個窗戶後麵,都有一張臉孔,這些麵孔無一例外的都神情麻木,顏色呆滯。


    我都無法分清這到底是開往什麽地方的火車。隻知道這火車開進了無垠的黑暗裏。誰知道目的地是哪裏!


    我現在知道那個老頭子在那裏,事情就好辦得多。


    我用手慢慢摸索,摸到這老頭子的胡須,然後緊緊的拽住。又騰出另一隻手,把他的胡須一根一根的往下拔。拔一根,老者就痛苦的嚎叫一聲。


    拔下的胡須,在我手裏燒起來。


    曲總聳這鼻子,“什麽味道,有東西燒糊了嗎?”


    我的酒漸漸的在醒,老頭子知道無法對付我了。拚命的掙脫我,上半身飛快的收迴到車廂頂上。


    我看到老頭子的身影嗖的竄上了火車。然後不見蹤跡。


    我和曲總等著火車過去。


    我對車後廂的三個死人說道:“過來。”


    三個死人安安靜靜地走到我身後。


    我對曲總說道:“你把剛才收他們的錢給我。”


    曲總從荷包裏掏出一把零錢。


    我很容易地在裏麵找到黃裱紙和冥幣,挑出來,一一還給這三個死人。


    他們一一拿了錢,下了車。鑽入路邊的草叢。草叢搖晃了一會。就沒了動靜。


    曲總說道:“你把他們趕下去做什麽啊?”


    我說道:“他們是死人,自己能走路的,你沒必要摻和。”


    “瞎說……”曲總笑道:“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死人。”


    “不信啊……”我隨意的說道:“不信你看後廂,到處是泥巴,這是他們從墳裏爬出來的時候,刨的泥巴粘在身上的……”


    曲總真的把頭伸到座位後看了看,再把頭扭迴來,臉色鐵青。


    “你現在到底做什麽的?”曲總問道。


    “我啊……”我半開玩笑的說道:“我幫人過陰。”


    這句話,是我完全騙曲總,跟他扯淡的。可是有時候隨口而出的話,反而比深思熟慮說出的話來的更真切。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後悔,為什麽不說自己是開銀行的。


    我這麽一說,曲總嗬嗬的笑起來。對我說道:“你小子,就他媽的故弄玄虛。”


    我不說話,因為我想起了當年我和王八,每次都是我說他神神秘秘的。現在在曲總麵前,我估計也是那副德行。


    終於把火車等過。


    道口的橫欄又抬起。曲總慢慢的把車開過道口。


    過了這個道口應該是個長長的上坡,往一個大山上爬。到了山頂,就是金銀崗——宜昌著名的公墓群。


    可車過了道口,卻是個下坡。


    我問曲總,“是不是又走錯路了?”


    曲總手一擺,“我是司機還是你是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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