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麽好說的了,老施坐著也無趣。起身告辭。我沒有問老施什麽時候再來找我,這個問題不需要我來操心。他比我急。


    老施走到門口,我叫住他。


    老施迴頭。


    “謝謝。”我說道:“難得你把廣告貼到我門口……”


    我把屋子裏的模型都擺放好。念了一遍咒。才放心走出門。


    我要去找個朋友。很久沒見過的朋友。是我初中同學,當年關係一直很好。後來我出門讀書,他去當兵。早兩年見過一次,他在一家醫院開救護車,而我那時候天天送牛奶,寄住在王八家裏。


    見麵後,兩人很親熱,他拉著我喝了一次酒,可後來就沒有見麵。


    一個原因是我覺得自己混得不好,在初中同學麵前,有點自卑。另一個原因是我那時候和王八又是石礎、又是趕屍的,焦頭爛額,實在是沒什麽時間和老同學聯係。


    我的那個同學姓曲,名字叫帶兵。既然是帶兵的,當然是總司令。所以朋友們都叫他曲總。沒想到他真的去當了兵。


    我去了曲總上班的醫院,直接在裏麵找救護車,很容易就找到他。


    曲總見我來了,驚訝得很。問我從那裏鑽出來的,幾年不見人,見了一麵,又消失。


    我說了些不知所謂的理由。敷衍過去。


    正說著話,曲總接到電話,要出車。我連忙問,能不能跟著一起。


    曲總說道:“正好啊,我們兄弟兩個這麽長時間沒見麵,多聊聊。我還擔心你不願,忌諱坐我的車。”


    我說道:“我是這麽迷信的人嗎。”心裏就有點慚愧,其實我就是衝著他的救護車來的。


    曲總問清楚地址,立馬帶了兩個醫院專門抬人的男護工,開車出醫院。車到了一個小區,曲總和護工抬著擔架就往單元樓裏去了。過一會擔架抬了人下來,搬上這次接的病人是個老年人中風。還好不算嚴重,沒什麽性命之憂。


    救護車一來一迴,折騰半天,就到了下午。兩人又聊了一會,醫院的領導找他有事,留我在車上等他。


    我一個呆在救護車後廂。


    慢慢地,仔細地在車廂裏尋找。我想的沒錯,這裏有我想要的東西,九個暴死的魂魄還藏在車廂裏。躲在兩邊座位下,有一個燒死,兩個溺水,兩個車禍,一個打架被捅死,一個跳樓,一個心髒病,一個吸毒過量。剛才我看到擔架邊還有兩個緊緊跟著,一個老太婆,一年輕的漢子,是因疾病而死,死在擔架上的。


    這十一個鬼魂都是一年來死在車上的暴亡的鬼魂。一時不能脫身。


    我蹲下身子,慢慢的把頭伸進座位的下方,我打算先從那兩個溺水的開始。我沒本事一下子全部都收,相對來說,水鬼好收一點。我嘴裏念著驅鬼咒,仔細的看著座位下黑黑的角落深處。


    那兩個水鬼,身亡的時候,還是十幾歲的少年。他們很謹慎害怕,看見我了,連忙向角落深處躲去。我伸出手,往他們的方向摸索。


    我捏住了其中的一個,他被我的手燒得吱吱的叫喚起來。我把手往迴收,可他卻拚命的掙紮,我手上滑溜溜的。幾次都被掙脫,可我用手繼續在角落胡亂摸索,想把他逮到。弄了半天都沒法如願。


    我焦躁起來,滿頭大汗。這個事情,實在是不好幹。我伸出雙手,一隻手攔著,另一隻手把那個水鬼給逮住,這次我不急了,慢慢的一點點往迴拉。拉的過程中,我總覺得我的汗水流到我的耳朵裏,癢得厲害,忍不住想用手去摳耳朵,可騰不出手來。


    我耳朵癢的越來越厲害,實在是受不了,就不停的搖晃腦袋。這腦袋一擺,就知道不妙。我眼睛餘光看到自己耳朵邊隱約有個人頭。媽的個巴子,怪不得耳朵癢,肯定這個東西在往我的耳朵裏吹氣。


    我把頭一偏,臉正對著個鬼魂,怪不得這個敢招惹我,他是燒死的那個,一張被燒的焦爛的臉,和我相距不到一寸,臉上紅肉油脂模糊一片。我好像聞到了一股焦臭。


    “滾!”我對著這個燒死的鬼影大喊。


    他一閃就消失了,融到座位下一坨很不起眼的黑色油漬裏,那個就是燒傷人體,流出的油脂。


    “瘋子,”曲總在車外喊道:“你在叫誰滾啊?”


    我連忙答道:“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我嘴裏說話,手上用力,把兩個水鬼狠狠的扯了出來。搶在曲總打開車門之前,把兩個水鬼拖到後車廂的空白處。


    兩個水鬼,在車廂裏亂爬,我的腳胡亂的踢著,不讓他們又鑽到座位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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