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也迴禮,給那老者道別。


    王八轉身對老鍾說道:“你們馬上去找人,明天挖墳。”


    “那要不要弄一副棺材來。”鍾妻以為要遷墳。


    “不用,”王八冷酷的說道:“這個墳不用遷。”


    王八在墳墓四周用劍符,把幾個方位都鎮住了。對老鍾說道:“我還要準備一下。你沒事吧。”


    “能不能把我前妻的骨頭撈出來。”老鍾哀求道。


    “不能。”王八說道:“沒辦法的,我隻能這樣做。”


    “那就報應我好了,我不治了。”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被鬧死?”王八說著話,眼睛卻看著鍾妻。


    老鍾慌了,“幹她什麽事情?”


    “跟她沒什麽關係,我剛才算過了,你的那個二十年前死掉的兒子,這個化生子又在作祟,他要克的不是你,是他的兄弟姊妹。”


    “我們結婚幾年了,一直沒有要小孩。”鍾妻說道:“可我沒問題。是老鍾不想要。”


    王八把頭轉向老鍾,“沒用的,你怕生下來又是化生子,是不是?可是你老婆想要個小孩子。”


    老鍾把妻子的肚子看著,愣了一會,大聲喊道:“誰叫你這麽做的!”


    鍾妻下意識的捂住腹部。


    老鍾站立了一會,歎了口氣,對王八說道:“那就聽你的吧。”


    我們迴到老鍾家裏,鍾妻要請人挖墳,吃了飯就出去了。


    我對老鍾說道:“你為什麽不送他去醫院?”


    “送誰?”老鍾言辭閃爍,其實他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不用和我繞圈子了,你兒子為什麽成為化生子,你其實也知道。”我說道。


    老鍾一下就站起來,動作過猛,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撞掉幾個在地上摔碎。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老鍾把我指著,“我不信,我不信你有這個本事,你是聽別人說的是不是?”


    “和你一起撞人的,已經死了,第二年就死了。沒人知道這個事情了。”我低聲說道:“你犯病的時候,腦袋裏不停在想你當年的事情。”


    老鍾的腦門亮晶晶的,我看見他下巴上都在滾落汗珠。


    “你八二年跟著部隊來宜昌開車,我沒說錯吧。”我繼續問道。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你是人還是鬼?”老鍾渾身瑟瑟發抖,“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去部隊打聽了?”


    “你腦袋裏,滿是想著八二年,八二年,嘴裏都說出來了。”我騙他。


    老鍾下意識的把嘴捂住。


    “你的好兄弟,老莊是怎麽死的,我知道他是開車衝進長江了。”我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當年我們相互承諾,誰要是死了,就去照顧對方的家人,我的家人隻有母親在老家。他在宜昌談了個女朋友……”


    “老莊死了,所以你和他的女朋友結了婚。”我看見老鍾的記憶了:當年他在江邊,和一個年輕女子,對著長江痛哭。遠處長江正在 慶祝合攏。


    我大聲說道:“你是當年參加截流的司機?為什麽沒有在合攏的時候去傾倒土方。”


    老鍾說道:“都已經合攏,就留了那麽幾十米寬的口子,留給國家領導來看的。最危險的是我們最開始傾倒的過程,我們都立了生死狀的填到八十米遠的時候,水流太急,倒下去的填料根本落不下去,都被江水衝走了,書記急了,要我們自願報名,把車開下去,無論生死,都給兩千塊。”


    “你跳出來了,可是老莊……”


    “我對不起老莊,死的應該是我。”老鍾哭起來。


    這下我完全看到了他們當年的對話:


    老莊:“今天好像有警察來找我們車隊的隊長,我們撞人的事情……”


    老鍾:“人是我撞的。我來扛。”


    我又看見,老莊開著車衝下去的瞬間,老莊怎麽也打不開車門,車門扣死了。一個遍體鱗傷的人也坐在車裏,看著老莊拚命的開門。東風車衝進長江。


    “人是你撞的?對不對,是你開老莊的車撞的人?”我皺著眉頭問道。


    “那晚老莊喝醉了,是我開的車。我也沒想到會撞到人。我沒想到啊。”


    我擺了擺手,“你知不知道,你們當時撞的那個人,並沒有死。”


    老鍾呆住了,過來半天才慢慢說道:“那纏著我的,不是他?”


    “不,你們做的事,太狠了,他還是死了,他不怪你們撞他,那是意外,他怪你們把他丟在新場(宜昌周邊一個地名,距離市區二十公裏)。


    “我來告訴你他到底為什麽會纏著你不放吧?你知道他死前把你們詛咒了多少遍嗎?”我站起來,開始繞著客廳裏的桌子走。走的很慢,一瘸一拐的。


    老鍾看見我走路的樣子,嚇得大喊:“你別過來,你找我了,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我走了兩步,停下來,想了想,對老鍾說道:“他是個笨人,不靈活的人,不知道向路人求救。”


    我又開始走起來,“他隻想迴家,他隻想迴家,他很笨,不知道找人救他。他隻是順著來路,往宜昌的方向走。”


    老鍾跪下來,對著我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繼續走起來,走的很慢,兩條腿都開始疼起來,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走到花豔(宜昌近郊的一個地名),已經走了兩天一夜了。實在是走不動了,幾個好心的路人給了點水喝,在路邊撿了個發黴的花卷吃了。開始嘔血了。


    我開始趴在地上,在地上爬起來。繞著桌子爬。


    老鍾開始給我磕頭,“我該死啊,我該死啊,我以為你要死了,我不該丟下你啊。”


    ——爬到紅衛了,有人在問:“死了個叫花子哦。”


    我嘴裏說道:“還沒死,我要迴家。我要迴家。我用手把老鍾指著:“我不會饒過你的。”


    老鍾拚命的磕頭,腦門上鮮血淋漓。


    ——來了幾個領導模樣的人,對著屍體問道:“你怎麽樣?你是哪裏人?你住在哪裏?”


    我從地上站起來,對著老鍾說道:“你第二年和老莊的女朋友結了婚,第三年,生了你的兒子。”


    我說完後,坐到一邊,不停的喘氣。這活太不好幹了。幸好我沒答應趙一二當他的徒弟。現在沒我的事了,我從老鍾哪裏得到的信息,已經全部說了出來。剩下的事情,是王八的問題了。


    王八走到老鍾麵前,慢慢的對老鍾說道:“當年你的兒子。是不是跟你現在一樣,在醫生麵前安然無恙,在家裏昏迷休克……”


    老鍾說道:“是的。”


    “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家墳上出了問題,並且知道跟化生子有關。”


    “你是用斧頭砍的,還是用火燒的。”


    老鍾已經沒有什麽表情了,默默的說道:“斧頭。”


    “啊——”一聲尖叫從門口傳來。我看見鍾妻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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