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


    我實在是忍不住,胃裏的食物從嘴裏噴射而出。


    邱阿姨興奮的手舞足蹈,跳起忠字舞來。


    她到底是恨他老公,還是愛他老公。我無法推斷,因為瘋子的思維,那裏能用常人的思維方式去理解。


    附靈也開始發惡,在病房有限的空間裏飛速的飛來飛去。晃得我頭昏腦脹,小鬼吱吱的笑起來。


    我和王八好害怕,隻想快點離開病房,可是門在那裏,我看不到,王八也看不到。


    邱阿姨學著才旦卓瑪的腔調,憋著嗓子唱起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萬丈,毛*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大家若是沒聽過才旦卓瑪的歌,去找來聽聽,再去想想一個普通人學著她的腔調唱歌,是個什麽聲音。更何況,是在這麽個恐怖環境裏,一個瘋子嘴裏唱出來。


    我和王八現在什麽都不敢看,什麽都不敢想,就想快點離開這個病房。想奪門而逃。


    可是,我們找不到門。


    我和王八急昏了頭,又嚇得六神無主。怎麽辦,怎麽辦?


    沒有門,怎麽辦?


    沒事,不是還有窗子嗎——那小鬼的下巴向窗子點了兩下。


    真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從窗子逃出去。


    我和王八飛奔到窗台旁,沒了命的往窗子上爬。窗台很窄,我和王八相互推擠,互不相讓。我剛剛爬上窗台,卻又被王八扯住,“讓老子先走!”


    我用腳去踢王八:“老子先上來的,你讓我先走。”


    “不,我要先走,我怕!”王八也很急,拚命把我拖住,也順勢爬到窗台上。


    屋裏的白影子越來越濃,小鬼吱吱的笑個不停。邱阿姨邊唱邊跳,沉浸在她當年當知青的美好迴憶中。


    “啦啦啦啦啦……野百合也有……春……天……”邱阿姨換了歌聲。


    我和王八在窗台上打起來,都想讓自己先跳出窗外。


    我邊和王八廝打,隱隱看見樓下有好幾個在看著我們,我沒去管太多,又拚命的把王八往迴踢,好不容易擺脫了王八的糾纏,準備往下跳了,可是我心裏有那麽點聲音在唿喊:別跳。聲音很微弱,但讓我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刻,我停了停。腦袋裏一陣混亂,我要跳,我要跳,可是草帽人說:醒醒、醒醒……


    我醒不了。我看見好多人都飄到樓下,有的從江中飄來(中醫院在江邊),有的從醫院的各個角落裏飄過來,都站在樓下的水泥地上,向我招手:跳啊——跳啊——


    跳啊!跳啊!


    那群人,除了有限的幾個(事後想起,那才是幾個真正的人),都在蠱惑我,引誘我:


    跳啊!跳啊!


    我手鬆開窗欞,準備跳了。草帽人說:別跳!


    我縱身往下跳去。


    我的身體剛剛懸空,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覺真好,好舒適。甚至感受到風帶動我搖晃的快感。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著美妙的感覺,就嘎然而止。


    我的喉嚨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扼住,狠狠的勾住。把我拉扯在窗外的牆壁上。


    我突然清醒了。


    發現自己正懸掛在四樓的空中。嚇得我渾身緊張,雙腿酸麻,不敢動了。兩手狠狠抱著勾住我的胳膊,心裏想著:千萬別鬆啊!千萬!


    還好,這隻胳膊特別有力,慢慢地把我往上提。我胸口靠到窗台了,用手去拉窗欞。


    另外兩隻手也過來幫我,是王八。


    我把身體撲到窗台上,心悸不已,後怕的想著:這條命算是撿迴來了。


    心裏平定,抬頭看剛才勾住我的人到底是誰。


    頭發散亂,滿臉胡子渣,土黃色皮膚的中年人。


    趙醫生。


    那個跟我講了幾句話就沒了蹤影的趙醫生,出現的真是時候。


    怪不得上次我見了他一麵,就對他有親近感,感情是他會成為我的救命恩人。


    我驚魂未定,站迴到地上,把王八的手打開,“還是好兄弟,剛才我跳樓都不拉我!”


    王八冤枉的很:“剛才你要跳樓,還和我搶呢。”


    “更不是兄弟,連跳樓都跟我搶!”我剛剛經曆生死關頭,心情很激動,忍不住拿王八發泄。


    可是還不等王八和我吵架。我們都噤聲。


    因為房間裏的場麵,讓我和王八無法分神說話。我和王八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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